四川盐亭失独家庭的警醒：让失独家庭老有所依

源自：四川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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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传时间: 2014-7-3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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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国宴夫妻看来，过去几十年的奋斗到如今只剩下了这张“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
　　四川在线-四川法制报记者 胥辉 文/图
　　黄国宴还在等待法院的裁决，如果得不到补偿，他和妻子未来的生活将陷入困境
　　过了3年“看淡一切”的生活，黄国宴不得不回到另一个残酷的现实问题中，痛失独子的他将“老无所依”。每当夜深人静，他和妻子躺在2米宽的大床上，孤独无依之感便阵阵袭来。
　　2011年中秋，黄国宴即将研究生毕业的儿子在兼职途中遭遇车祸身亡，一个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彻底失去了未来，垮了。经历了大半年的痛苦，黄国宴开始一改勤俭节育的本性，拼命挥霍“烧钱”──
　　盐亭县龙凤乡柏椿沟五台山下树林中，是黄国宴的父亲40年前用石头、篱笆建造的房子，低矮而阴暗。在儿子去世之后，黄国宴两年之内在这套老房子里砸进去20多万元，装修房屋、添置家具等，几乎将毕生的积蓄和儿子的车祸赔款消耗殆尽。“那些钱本来是攒下给儿子买房的，现在儿子都没了，还留着干吗？”他说。
　　血色奢华的背后，是一个“失独”家庭最后的绝唱。然而，老无所依的他们将如何走到最后，无疑是整个社会亟需解决的问题。

独子的离去
　　3年前的中秋，万家团圆的日子，在绵（阳）江（油）快速通道上一场惨烈的车祸中，黄国宴失去了唯一儿子。那天，他正在田里收谷子，几亩田的谷子长势喜人。
　　接到交警队电话时，他正在盘算着今年的谷子如何卖个好价钱。离儿子在成都的购房计划似乎又近了一步，作为父亲，他只需为儿子筹够一笔购房首付款，就算完成任务，可以和妻子等着享儿子的福了。对此，他深信不疑。
　　儿子黄玉泽从小乖巧懂事、学习成绩优异，在教学质量平平的乡村中学，以高分考入了成都理工大学地矿专业，毕业又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取本校研究生，学校减免了所有学费。
　　从读研究生开始，儿子就在外面兼职，不仅不再用家里钱，有时还拿钱回家。出事前，儿子曾满怀信心地告诉他们：“工作了，工资起码应该有七八千”。想到儿子是城里人了，但在城里没房子，夫妻俩就准备再辛苦几年，给儿子凑个购房首付款买套房，让他自己慢慢挣钱还房贷，夫妻俩也就熬出头了。这一年，黄国宴46岁、妻子曹芬47岁。
　　然而，一切也因儿子的勤奋懂事而改变。
　　据黄国宴介绍，2011年，四川省地质工程集团负责平武地震灾区一个地质灾害治理项目，黄玉泽经同学介绍到这个项目里兼职。中秋节这天，他和另外三个同伴完成项目的最后一次作业，在返回成都途中遭遇车祸，黄玉泽与车上另外两人当场遇难。
　　如今，夫妻俩非常希望身边有个孩子。儿子走后，他们也曾试图领养过一个10多岁的女娃，但生活一段时间后女娃又跑回自己家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黄国宴说，“唯一的儿子没了，觉得做啥都没意义，如果还有一个孩子，当然会好很多。”

绝望的“奢华”
　　在儿子考上大学那一年，送儿子到学校报到，黄国宴第一次到省城成都。而妻子曹芬，则是儿子遇难以后，在绵阳打工的兄弟非要接她去散心，才第一次到县城，绵阳也是妻子目前到过最远的地方。
　　过去的几十年中，去乡场镇赶一次集就算是出了一趟远门，他们的活动半径被他们自己限定在老家周围10多里的田地里，无论春夏秋冬，每天天不亮起床，妻子负责管理家里10多亩田地，黄国宴则带着各种机器为人上门服务赚取“外快”。
　　收谷季节，他会组织村里七八个劳力，到处去帮人收谷子，大热天，早晨四五点赶到雇主的田里开始收割，要割好一亩田的谷子天才放亮，才开始脱粒，然后给雇主送到家里，一边肩上挑着几百斤一担的湿谷子，另一边搭一根毛巾，用来不停地擦汗，“从早到晚，汗水都不会停，避免中暑的唯一方式是不停喝水，外备藿香正气水”，主人家一般要管一顿午饭，吃饭就是白天中唯一的休息时间。
　　帮人收谷子的报酬是300元钱一亩，当天结算，一天每个人可以分到100多块现钱，虽然辛苦，但觉得很“带劲”，除了帮人拉锯、收谷子、他还用三轮拉着机器帮人打红苕粉、磨米面，凡事能挣钱的事都做，一年四季日不停歇，而现在，觉得做任何事都没劲了。
　　儿子去世一年后，他突然花巨资整改修建于上世纪70年代低矮昏暗的老屋，仅仅装修就花了8万多，各种家电家具购置下来，花了近20万，1800元的沙发，1200多元的席梦思，32英寸的大彩电，装了空调，热水器，甚至一间屋里装了一台电视。
　　这在农村老屋大多闲置，无人打理的乡村，这样举动近乎疯狂。
　　而在此之前，他夫妻俩是儿子不回家肉都不会买一次的。他用半年时间，几乎花光了当初为儿子准备的购房首付款，“那么辛苦大半辈子，到头来居然是这样？”儿子没了，就是啥也没了，只剩下钱，虽然不多。他开始报复性消费，“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想着办法用钱，该吃的放开吃，本人则开始慢慢“发福”，甚至有些红光满面。

现实的迷茫
　　然而，短暂几年的“疯狂”之后，他又回到以前的状态，皮肤又黑了，也瘦了。
　　他回到了另一种现实，用尽积蓄，“疯狂”花销之后，没了儿子的他们即将“老无所依”，怎么办？
　　而儿子遇难之初，他到成都找到四川省地质工程集团找他们承担责任，但维权之路并不顺利，受尽波折，他想：“讨说法最终也不就是钱嘛，儿子都没了，钱有何用？”几次消极的维权不见效果之后，他就回家了。
　　三年之后，他才明白，既然还要活下去，钱对他们就依然重要，于是再次找到了地质工程集团。他们得到的答复是，黄玉泽所参与的项目，是集团拿给自己的分公司做，而分公司的项目经理自己临时去找了一些人，去做了这个项目，属于外包业务，集团公司与黄玉泽之间并无直接或间接的劳务关系。
　　无奈之下，他们向法院提交了起诉书，要求法院认定四川省地质工程集团与儿子的事实劳务关系，以获得一定补偿。
　　现在他在等待法院的裁决，如果得不到相应的补偿，他和妻子未来的生活将陷入困境，但即使拿到了赔偿，钱对于他似乎也没有基本生活保障之外的其他实际意义了，他依然迷茫。

记者手记
让失独家庭老有所依靠
　　黄国宴这代人二三十岁正赶上计划生育政策出炉执行。如今，这一大批独生子女家庭，又不少成了“失独”家庭。据不完全统计，中国如今的失独家庭已超100万，且正以每年7.6万的速度递增。人到中年的他们很难再生养孩子，彻底塌陷的精神世界已无法重建，养老、医疗等等现实的问题又摆在他们的面前。老无所依的“失独者”们，应该得到更多的关注。
　　目前，“失独”问题已进入社会问题学者，以及许多地方政府部门的注意，也有一些零星帮扶举措出台，但对于这么庞大的一个群体，以及他们生活中面临的各种严峻问题，这些“举措”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效果，需要社会各界以更积极的实际行动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