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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对父母几十年的“怨恨”,她如何用“对画”的形式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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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自:新京报
原文标题:对父母几十年的“怨恨”,她如何用“对画”的形式化解?

  画画如何能弥补家庭的裂痕,修复彼此的关系?究竟是哪一幅画让插画师亦邻打开和爸爸的心结,修复和妈妈姐妹们的关系?“对画”是为了对话,是为了让互相封闭的家庭成员迈出交流的第一步。为此,我们采访了插画师亦邻,她和父母的矛盾,是如何通过绘画化解的?
⊙口述:亦邻

  采访整理 | 新京报记者 吕婉婷
  你陪护过年老临终的亲人吗?你照顾过罹患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吗?虽然照顾老人跟照顾孩子一样琐碎,但二者分属完全不同的心境。孩子会越长越好,照顾老人最好的结果是维持原貌,而且最后,我们终将面对痛苦的结局。
  插画师亦邻在过去的几年里,和家人一起送走了病危的父亲,照顾罹患老年失智症的母亲。在照顾的过程当中,亦邻感受到,一切艰难均有之于自我的意义。艺术和绘画,则成为她与亲人对话的媒介,成为解开自己心结的工具。而所有的问题,都能回到她那被称为“捡来的孩子”的过去。她和父母积年累月的矛盾,她所有的不忿,都通过绘画化解了。
  为了让更多的人意识到两代人对话的重要性,亦邻在”北京ONE艺术共创计划“中,发起了”记忆·对画“项目,鼓励两代人以共同记忆为话题,利用绘画、剪纸、拼贴、摄影等艺术形式来呈现过去和现在的故事,引发年轻一代对衰老和死亡的思考。项目执行半年,小组成员上交了许多拥有鲜活故事性的作品,这些作品目前正在北京内务部街27号院展出。借此时机,我们对项目发起人亦邻,做了一次采访。
  3个小时的采访,我们以亦邻第一人称的形式整理成今天的文章。故事的开端发生在医院,发生在亦邻父亲生命的终点。问亦邻她是否对这些沉重有过排斥,她说有。但只要经历过了,就不再怕了。而她更想通过她的项目告诉大家,不要让“本可以”,变成“来不及”。
  01
  “准备。出发。”
  2017年春节爸爸因为心衰,全身浮肿,皮肤透明,被迫入院。
  在病房,爸爸身体疼痛,睡卧不安,只得整宿坐在轮椅上,不停看时间,度秒如年。看着昏暗灯光下轮椅上爸爸的身影,我一遍又一遍问自己:
  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当一个生命衰弱到这种程度的时候,活下去的意义又在哪里?
度秒如年的父亲。亦邻作品。
  “你一定要回去照顾爸爸妈妈,照顾老人就是在帮助你自己。”《与病对话》的作者、全科医生胡冰霜不止一次这样对我讲。想起来十几年前,另一个人也跟我讲过一模一样的话。那是一个在火车上遇到的倔老头,总是斜眼看跟旁人聊得热乎的我。
  “你们年轻人啊,应该多关心关心老人。”“我有啊,我会打电话。”
  “你怎么打的?”“我会问他们目前身体好不好,血压有没有高……”
  “你应该要问,最近一段血压到底是多少,高压是多少,低压是多少……”所有的问题都要具体到数据,这样才能学到知识,才会对你未来有好处。
  年轻时很难体会,照顾老人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也想象不出可以帮到自己什么,以我当年的认知,我想最直接的“好处”,或许是学会看一些健康方面的指数,但这些不是看一两篇文章就可以获得的吗?
  胡老师说,当你能够将老人家的事处理妥当,未来就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你的了。对于这句话,我当时将信将疑。我不知道拥有解决老人麻烦事的能力,对我的事业、家庭到底有什么帮助。那时我需要提高我画画的能力、写文章的能力、处理各种人际关系的能力……可解决老人吃喝拉撒、看病就医、陪护病人的能力,并不是我所需要的。
  后来,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需要了。
《与病对话》,作者:胡冰霜,版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9年3月
  我的爸爸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刚强了一辈子的他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肯放下独立的尊严。他不肯让三个女儿为他擦洗身体,更不能忍受女儿为他用尿壶接尿,就连叫护工一开始也十分抵触。而一旦我们试图为他做这件事,他就会对我们咆哮,令我们止步。可每次他哆哆嗦嗦、遮遮掩掩地为自己接尿,都会或多或少洒出来一些。他都不告诉我们。我们发现后要为他换洗床单衣裤,也会被他拒绝。
  护士发现之后把我们都说了一顿,老人身体浮肿很容易破皮,一旦发生感染可不是简单的问题。护士也对爸爸说:“你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自己的女儿顾忌什么呢?”
  爸爸最后还是妥协了,我知道,他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年轻的时候为了理想、为了国家,他随时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可年老体衰后每一分钟与死神的斤斤计较,都意味着精神和身体上双倍的煎熬。他准备好了为他人牺牲,但没有准备好迎接正常的生老病死。
《当呼吸化为空气》,作者:[美] 保罗·卡拉尼什,译者:何雨珈,版本:猫头鹰文化·浙江文艺出版社,2016年12月
  从“不得不面对”到“积极面对”,我逐渐明白了当初火车上的老人和胡老师说过的话。在照顾老人的过程中,我的收获,超越了具体的技能。我明白了只有近距离参与过直系亲人衰老的过程,陪伴过直系亲人走完生命最后阶段,才会直面衰老、死亡──这些平时我们避之不及的话题,才会真正思考我们平时特别不屑的那些很“虚”的问题──比如活着的意义。那段时间我对衰老和疼痛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我不停地问,当我面临身体的极端疼痛时,我要用什么来支撑自己度过那些难挨的分分秒秒?画画可以吗?
  在爸爸面对最极端的身体疼痛的日子里,妹妹会带我们一起祷告。在爸爸生命最后一程,我们拥抱他,用脸颊贴着他的脸颊,用手轻柔地抚摸他,轻轻地告诉他,我们会一直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为他祷告,未来有一天我们全都会在彼岸团聚。祷告让我们在混乱、焦虑、烦躁不安中逐渐安静下来。
  当最后那刻到来之际,意识模糊的爸爸突然清醒,用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
  “准备。出发。”
  “出发!”
  然后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在父亲临终前,姐妹三人用祷告的方式为父亲寻找慰藉。她们会经常用手抚摸父亲的面颊,拥抱父亲。
  02
  被捡来的孩子,和爸爸想要的画
  对于爸爸的离世,家人早有心理准备。在他弥留之际,我为他画了一幅速写,描绘了他在人间最后的气息。出殡的头一晚,我看见爸爸躺在水晶棺里,想把他在人世最后一晚的躯体画下来,用他喜欢的画风。
  可是我画不好。
  我画不好,我画不好,画出来的是爸爸不喜欢的,这不是他想要的画。我永远都画不出他想要的画了。
  我崩溃了。
  我趴在先生怀里号啕大哭,无论他说什么我也听不进去,只是拼命地哭,哭我的难过,哭我的委屈。我从小在一个压抑自我的环境下长大,小时候被送到外婆家养到5岁,家里的亲戚、身边的叔叔阿姨都说我是“捡来的孩子”。每次父母来看我,我心里都特别想跟他们走,但又害怕他们其实压根没想过或者拒绝带我走,我便躲进牛栏假装不愿跟他们走,假装不喜欢他们来掩饰自己真实的需求。
  我那会儿虽然小,记忆却很深刻。
  十多年前我被诊断患有系统性红斑狼疮,以为自己时日无多。当时孩子还小,我便每天画育儿日记,记录、整理、思考自己
  (最后这些日记整理成一本全家人都参与其中的书《陪孩子玩吧》)
。幸运地活到今天,我也开始用画画来梳理其他的生活,包括自己与父母亲人的过去。  我画我小时候为了讨父母欢心,和木工叔叔搞好关系帮家里拿来烧火的木头。我画我像个假小子,不像姐姐妹妹那么乖巧讨喜。我穿着黑色的背带裤,梳着简单的辫子,喜欢爬墙,浑身脏兮兮,喜欢到垃圾堆里淘东西做二次加工──比如把废牙刷做成发夹。爸爸妈妈说我不像个女孩子,身边的人还是继续叫我“捡来的孩子”。
亦邻作品。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喜欢上翻垃圾。经常捡一堆“宝贝”回来加工成“奖品”,谁听我的话,我就发“奖品”给他。
  有一次我气不过,怼了一嘴回去:“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我还有外公外婆。”那人不依不饶地回道:“你外公外婆也不喜欢你,不然怎么会把你送走。”
  “都不喜欢我算了,我自己喜欢我自己。”
  爸爸听到这句话很高兴,说我有志气。很多年后我告诉他其实当时我很难过,但是他不信。
亦邻作品。
  绘画过去,也将我的前半生进行了一次梳理,我逐渐认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成长为今天的我,过往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片段、以及我受到外界或好或差的对待……一步一步成就了现在的“我”,我也理解了为什么我和爸爸的关系会呈现那样一个状态。我求的是一份认可。今天的我已经释怀了,我知道当年父母送走我,是因为孩子太多需要托外公外婆照顾,姐姐不习惯在外婆家,但我可以;父母不管别人叫我是“捡来的孩子“,以为逗小孩子玩没什么大不了。上一代人习惯了精神粗粝的生活,他们不理解我为何而痛苦。
  给他们看我的画是不是能让他们理解我呢。可躺在水晶棺里的父亲,再也听不见我心里的声音。
亦邻作品。为了讨父母欢心,亦邻与木工叔叔搞好关系,带回家很多可以烧火的木头。
  03
  “妈妈,你不要推开我。”
  爸爸那边错过了,妈妈这边似乎也晚了。
  就在爸爸卧床后不久,妈妈开始出现老年失智的症状,2018年夏天,爸爸走后的第三个月,妈妈被诊断为中重度老年失智症,属于血管型和阿尔茨海默混合型。那会儿我虽然知道这个病很可怕,但我并不了解它,更不了解该如何护理。
  每次遇到难题,我总是去请教胡老师,胡老师的解决办法是:想尽一切办法学习有关这个病的知识,使自己成为这个病的“专家”,我觉得胡老师的要求太高,虽然成为不了专家,但是我可以尽力学习。至于面对接下来照护妈妈有可能遇到的各种难题以及内心的恐惧,我的经验是用研究的心态去面对,观察病情的态势,妈妈每天的变化,姐姐的情绪走向,以及对妈妈病症的影响……我看了很多书,让阿尔茨海默症在我的头脑中逐渐清晰。
  身为老年失智症的家属,我不喜欢《都挺好》中将苏大强原本性格中好逸恶劳的缺点归结于老年失智,这是将这个病过度妖魔化了。另一个反例是黄渤参加的综艺《忘不了餐厅》,它过度美化了这个病。谁知道节目要经过了多少轮筛选,才能在众多的阿尔茨海默症患者中挑选出这5个患者来。
真人秀节目《忘不了餐厅》中的老人。
  事实上,一个家庭出现一个老年失智症患者,足以令整个家庭都处于崩溃的状态。
  我们姐妹三个,姐姐最辛苦。她是第一照护人,面临的压力也最大。我负责搜集相关资料,为姐姐在照护过程中面临的具体难题寻找解决方案,也负责疏导姐姐的负面情绪。而妹妹除了教妈妈各种配合绕口令、诗歌、童谣跳的手指舞,还是家庭开支主要经济来源。
  妈妈生病以后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举止端庄、勤劳能干的妈妈了,在知道她得病前,我竟然还想通过教育来改变病症带给她的一系列行为。可她的大脑神经已经开始退化了,不像教育孩子那样会越来越好,随着病情的逐渐恶化,她将会越来越像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孩子。
  开始时我很害怕。我看过一些病例,有患者会在家撕扯自己的衣服,直到一丝不挂,他的子女只好雇了两个人,一个帮忙穿衣服,一个帮忙脱衣服。有患者会把所有固体的东西往嘴巴里塞,包括粪便。我的妈妈虽然没有这么严重,但她会反复做一些行为,晚上睡觉时会不停地起来走动,走一圈再躺下,搞得姐姐没办法睡觉。
亦邻作品。
  亦邻:妈妈,不要挖鼻子。
  姐姐:你直接给妈妈准备张纸巾吧。
亦邻作品《一个老年失智症患者的一天》节选。
  有次跟一个滴滴司机聊,他说他们村有个老太太九十多了,谁也不认识了,媳妇照顾她还常被她骂……接着他说,唉,人老了都这样,不是晚辈不孝顺,实在是活得太久了……
  阿尔茨海默症没有特效药,只能依靠陪伴。于是我把自己画画的方法拿出来,我记录着妈妈的日常,也画我们家过去的事情。胡老师说要让妈妈有更多的情感反应,以防症状加重。于是我们从聊天开始,聊妈妈童年的梦想、与爸爸相识相爱的经过,还有妈妈中风后爸爸对她的照顾与宠爱,我们三姐妹的童年……然后我请妈妈和我一起画下这些属于我们家的宝贵的记忆,我希望通过这个举措能够唤醒妈妈的记忆,于是便将这个系列的画命名为“唤醒妈妈的记忆”。
  画画太费脑,妈妈做起来有些排斥。我便换了一种方式,让她用剪刀和纸做拼贴,或者画照片,或者写字。与妈妈“对画“更多是出于她身体上的考虑,但画画无意间让我们姐妹几个的感情加深了。尤其是姐姐,从来不画画的她开始画过去的故事,我将她的画发到网上,获得很多点赞,从中她得到了认同感。她通过我的画也知道她的辛苦和付出妹妹们都知道,并且妹妹们也在各自用自己的所长为这个家尽心尽力。
亦邻妈妈的作品。
  今年年初,发生了一件让我很难过的事情。我想拥抱我的妈妈,她却把我推开了。人失智以后的本能的行为可能会反映她最真实的想法。她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样不喜欢我?我又把它画了下来进行梳理。梳理后我虽然依旧难过,但发觉它并不是那么不可接受。我不能把这些都埋起来。
  后来我回家前打电话问妈妈:“你想我吗?”她说想。我说那我这次回去抱你你不要再推开我了,要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她说,好。
  04
  对画,对话
  只要能多引发一个人的思考
  你疑惑画画如何能弥补家庭的裂痕,修复彼此的关系,你问我究竟是哪一幅画让我打开和爸爸的心结,修复和妈妈姐妹们的关系,我会告诉你──没有这样一幅画。画画本身无法做到这些。因为如果没有思考,它就是一本简单的手账。
  “对画”的目的,是为了对话,是为了让家庭成员用一种可以彼此连接的方式来交流。习惯彼此封闭的家庭成员,走出第一步是很艰难的,会不习惯。但只要迈出了第一步,至少会跟之前不一样。
  朋友涂涂看到我画的“唤醒妈妈记忆”系列后给我推送了北京ONE面向社会招募的艺术共创计划的招募广告。于是我做了一份方案──“记忆·对画”成功入选,“记忆·对画”主要聚焦代际交流,青老两代人凭借记忆中的人事物为话题进行对话,并通过绘画、文字、剪贴、摄影等多种方式来呈现,引发年轻一代对衰老和死亡的认识与思考。
  我为这个项目建了一个“记忆对画”打卡群,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和我一起和家中长辈聊共同的记忆,画过去的故事。于是便有了“家本──记忆·对画”展览。群组里有年轻人,中年人,也有老年人。我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中年人参与进来,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梳理自己的过往,还可以观察亲人的衰老,这样不仅能更加了解自己,还可以为自己未来的衰老做好必要的心理建设,虽然有可能仍然恐惧,但至少可以接纳自己的衰老,接受他人的帮助。
我会在群里对上交的绘画作品进行点评,鼓励群里面的成员通过绘画完成两代人的对话,通过绘画一起经历过的记忆,重新找到对彼此的依赖。这样的画不需要任何技巧,只需要真诚。我希望当问题出现的时候,不要等它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再为无力解决而哭泣。
  在推项目的过程中我遇到一个90后,他赞许我的项目,说很好,就是要多教育父母让他们少给我们制造麻烦。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上一辈人习惯性地要求下一代,下一代心里只想着“摆脱”。但制造对立对解决问题无济于事。
  我的婆婆以前跟我关系比较冷淡很少交流。后来我让她画画,婆婆只上过3年学,字都认不全,但画出来的画也像模像样,这说明画画真的是每个人都拥有的能力,无需刻意去学,只要大胆地拿起笔。令人欣慰的是我们关系变好了。我对她说,你看现在家里我又多了一个画友了,我们现在有了共同的话题。我们还会经常拥抱,她渐渐待我像女儿一样。前年我公公过世,我从北京飞到广东去看她,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我突然很心疼她,给了她一个拥抱,她一句话也没说,看着我,抓着我的手。
  我和妈妈以前彼此有很多怨言。在妈妈心里我不是那个令她特别中意的孩子,这些在妈妈的画里也能看出来。她画我们三姐妹,姐姐和妹妹都很乖地抱着洋娃娃,只有我是手上抓着一只鸭子。那是我小时候一次路过菜市场,看见鸭子使劲抓它的脖子。在妈妈的记忆里我总是带来麻烦的那个。我问她还记得什么?她说,抓老鼠。再问还有什么?她答欺负姐姐……没有一件是美好的事情!但我和妈妈也有过融洽的时光。我喜欢和妈妈一起做女红活,织毛衣、绣花、做衣服,有一段时间我们经常合作做时装,我负责设计款式,妈妈裁剪制作。如果不是要把这些过去的事情都画下来,我都要忘记这段往事了。
为了让妈妈多说话,三姐妹努力想话题。亦邻作品。
  所以重要的并不是画画。它可以是任何一种表达的形式,文字,或者视频。重要的是与自己的对话,与亲人的对话。
  我不是学艺术科班出身,以前做的是背包设计之类的工作,后来转型做自由插画师。我没想过自己的画与艺术有多大关系,从前以为像凡·高、马蒂斯那样的作品才能称之为艺术。通过做这个项目,我第一次思考什么是艺术,我想,一个人将自己的思考通过艺术的行为、手段呈现出来,并唤起大众的关注和思考,这不就是艺术吗?原来我已在艺术中。多一个人看见它,多引发一个人的思考,这就是我做这件事最大的意义。
  “记忆·对画”展览部分作品
  拍摄/吕婉婷
“关于家的答案并非只有唯一解,简单一点,先从童年开始回忆。”
“想起小时候的我干过不少坏事。掏鸟窝是常有的。那时候胆子特肥,两层楼高的树也能轻松蹭上去。”
“班上有个淘气包男孩总是欺负妹妹。有一次放学,我和妹妹刚走出校门口,他一脚就把妹妹踢倒。妹妹还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我看着大哭的妹妹心里就涌上一团怒火,拾起脚边的石头就追着男生打,追到他家门口,被他家人劝住了。之后再也没有听到妹妹被人欺负的事了。”
“小时候常忘带家里钥匙。阳台上的门通常都不关。我顺着巷子的墙蹭蹭爬上阳台再进家开门。后来被爸妈发现后痛骂,现在想想也挺后怕的。”
展览中的视频。
西红柿的外公外婆家。几代人的故事都发生在这片土地上,家庭的温馨与变故背后,都是时代的烙印。
记忆·对画项目宣传图。
  | 记者:手记 |
  在看展览的过程中,我听到的最多的一个短语,就是有“有意义”。“意义”两个字有时候只是一个笼统的概括,很多时候它意味着不加思考的盲从。“家”和“对画”的意义是什么,是需要自己思考,自己去赋予的。
  记忆总会让我感到沉重,所以小小的“对画”展览,也让我觉得沉重。展览中每一张美好回忆的定格,意味着一种生活的选择,而我过去的某些不作为,已经让我失去了那种可能。记忆势必承载着关系,而关系往往伴随着责任。从索求方到给予方过渡得太突然,我还没准备好,背脊就被抽长,长成了幼稚的大人。这不是想教条地劝说人要学会担责任,愿不愿意担责任是自己的事情,我只是想起过去的烂事,心里挺不好受。
  至于有些事情更是完全不敢想,但我知道,虽然现在距离遥远,但总有一天要面对。还在上学的时候,我见过一个年轻女孩一年之内遭遇祖父和正值壮年的父亲接连病重离世,除了经济重压之外,她不得不面对的是,有再多的钱也救不活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需要肾移植,他虽然排在等候移植的名单之列,可病情和经济条件都让他等不起)
。我就是在看她照顾临终父亲的经过之后,养成了给大病众筹捐钱的习惯,无论亲疏。与其说我有爱心,不如说我太焦虑。  这几年我一直渴望没心没肺的快乐生活,所有问题都能化成一句轻描淡写的“无所谓”。这种快乐是孤独的。孤独是自由的开始,也是很多人甘愿承受的代价。但我得承认,对于某种温暖,我依然向往,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我已经无法通过改变自己来得到它。我一直把问题推向未来,等待哪天它能自己解决自己。
  所谓成长,或许就是学会接受生活的无奈和复杂,它没有多少值得入书立传的高光时刻,也不只是柴米油盐的平淡温馨,更不是几句政治正确的口号所能涵盖的。亦邻说到“对画”小组有一个成员很想让父母离婚,母亲不同意,因此二人起了冲突。组里的人劝她,两个人习惯了几十年有彼此在身边的生活,虽然吵闹不断,但相比起来,孤身一人令他们更无法接受。我们只想让生活更好,不是更糟啊。这个成员最终改变了想法,努力在维持现状的基础上改善生活,前段时间还带着父母一起去旅行。
  是否真的缓解了紧张关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迈出了第一步总归是好的。你可能觉得维持原样也不错,那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对画”项目中提到的“家本”,并不是只有说教意味的毫无温度的东西。我们兜兜转转一生,很多问题都会回到最初的起点。和亦邻的对话,让我想起美国作家乔纳森·弗兰岑的小说《纠正》,凛冽的文字塑造了一个关系紧张、希望纠正彼此的家庭。写到结尾,弗兰岑每写完一章都大哭不已:“不知道是否因为它让我想起人生的可悲片段,或因为我正目睹自己十多年来的人生框架逐渐瓦解,而我必须舍弃放手。”
  那么,现在的你呢?改变,是否还来得及?
⊙作者:吕婉婷

⊙编辑:徐悦东 校对:翟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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