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碑 Wang Erbei （1926-12-27～）

初识诗人王尔碑
⊙ 黔州山人／文
　　《散文》月刊1994年第六期刊登了当代著名诗人王尔碑的作品《遐想录》，该文由59节组成，内容精彩纷呈，语言简洁明快且又有几分含蓄。作者以高超的艺术手腕，将事物形象地展示给读者，读之让人思维的闸门大开，受益匪浅，很多段落至今还记忆犹新：
　　△骆驼走过，在沙原上留下小小的湖。
　　△纯甜的果实，不想匆匆问世。
　　△黄莺唱到极艳时，歌神离去。
　　△爱情在湖畔。友谊在海上。
　　△小树说：我想亲一下天空。
　　以上所写的事物都是人们所熟知的，而它们蕴藏着的哲理却往往被人们所忽略。这可能是太熟悉的缘故吧。然而诗人却不是这样，她紧紧抓住了这些事物所表现出来的精神世界，它们的本质特征，并通过丰富想象和提炼，以诗一般的语言，将最精华的部分展示在读者的面前，读之使人神清气爽，像喝了蜜糖一样甜蜜，又像是饮了一杯淳厚的美酒，回味无穷，满足了读者对美的艺术享受。
　　从读到作品后，我就想象作者是一个怎样的人，若是一位男作者，必定是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美男子；若是女作者，更不用说一定是一个灿若云霞的女才人。我好想见他(她)一面，目睹其丰采，聆听其教诲，那该有多好啊！终于，这一天来到了。
　　那是1999年12月的一天，棠湖中学的袁从军、杨国平两位老师陪着一位老太太和一位年轻女郎从办公楼走了过来。杨老师向我介绍说：“这是诗人王尔碑婆婆，这是作家天涯小姐。”当时我几乎惊呆了，眼前这位我思慕已久的诗人竟是一位60多岁(实际上已75岁了)的婆婆，只见她目光炯炯，满脸慈祥，步履坚实，朴实无华，给人以无比亲切之感。
　　随后我们品茗闲谈，海阔天空，无拘无束，真是惬意极了。
　　一位老诗人说过：“王尔碑的的魅力，从她的人品和诗品都自始至终体现出真、善、美。”的确是这样，尔碑婆婆慈祥善良，和蔼谦逊，平易近人，“同情弱者和不幸者”(《寒溪的路、作者简介》)，这正是尔碑婆婆的崇高之处。一个人活着并不完全在于只是自身过得舒适，最主要的也应让别人活得舒心，过得快意，如果人人都能这样，这个社会也就了不起了。
　　女作家嘉嘉也曾说：“尔碑的才华，就是在最不起眼的名字下面，读出别人的精彩和前途。”这句话高度概括了诗人王尔碑的作品与人格的本质所在。这是因为尔碑婆婆正道直行，无私奉献，以自己的亮点去拨开人家的亮点，所以她的每个细微之处都透露出才华，透露出精彩，给人以鼓舞和遐想。这些正是一个诗人气质的自然流露。
　　尔碑婆婆在《遐想录》中写道：“你吃进风雪，吐出的不是风雪，而是思想和艺术的宝石。”这篇文章中每章每节都是思想与艺术的沉淀，读之使人留连，而眼前这位婆婆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也是思想艺术的再现。尔碑婆婆指着路边一朵小花说：“这朵小花，未必──它只会微笑吗?”当时一时芒然，既而千头万绪，进而浮想联翩。有人说得好，“诗到绝处不可释”，然而，话到妙处亦难诠，只可以“心感”了。我们还在沉思与品味甜蜜时，尔碑婆婆又说：“维纳斯的手臂没有了，人们把它当作艺术珍品。而维纳斯却在提醒人们：要警惕自己的手！”真是话惊四座，说得何等的深刻！我欣赏维纳斯塑像，可从未想到这一点，这也许就是诗人与常人的区别吧！
　　莎士比亚曾说过：“简洁的语言是智慧的灵魂。”尔碑婆婆的谈话不多，但每句都很简洁，很实在，这是她文学艺术修养的结果，也是她智慧的体现。
　　在与尔碑婆婆的整个接触中，始终觉得是清风拂面，暖流全身。我能认识这样一位和蔼可亲的诗人，且能平等和谐的交谈，真是三生有幸，那一幕幕珍贵感人的情景，将在我的脑海中永存。

王尔碑和她的诗《所有的……》
地点：诗歌桥·王贾·金牛区·成都市
时间：2004-12-15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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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学王尔碑
　　解放前，读高中时，我知道的她不叫王尔碑，而叫王婉容，我和她的交情已有50多年历史了。那时候我们都是成都市立女子中学的学生，但不同班，她高我三个年级。我们的感情甚好，是什么原因把我们连在一起呢？我想主要原因是我的班主任黄梦谷（女，地下党员），在黄老师的周围团聚了一批进步学生，她非常疼爱她的学生。王婉蓉非常接受黄老师，故我们也就成了好朋友。
　　我印象最深的是，学校里有一个绳溪花园，在花荫下有一条长廊，长廊的墙壁上贴满了学生们的壁报。它们大胆地揭露、诅咒黑暗，歌颂和赞美光明。这里的壁报有的是班集体编的，有的是班里几个人合伙编的，如《三人行》等。也有社团编的（我们的学校有一个进步社团叫布谷社），它编的壁报叫“布谷”，颇有影响。最令人瞩目的是，有一张诗壁报，那是王婉容一个人编辑出版的。那上面全部是她在《西方日报》、《光明晚报》及《新华日报》等副刊发表过的诗篇剪辑。还有篇散文诗《拉琴者》没有发表，她用整洁的字体手写在壁报上，供大家欣赏。这张壁报吸引了很多爱诗的同学。这一时期，我们还演出了话剧《雷雨》，她看了后很激动，通夜不眠。对戏中每个人物都写了一首诗。可惜这些诗没有刊在诗壁报上。因为面临毕业考试，这些壁报也就停刊了。
　　王婉容在学校时，偏重于文科，而忽视理科。理科成绩几乎为零分。上课时，她用书遮着不喜欢听的课，而在下面写诗。但她喜欢上图书馆，喜欢看书，她开始读了不少的中外世界文学名著。有一次，她代数考试，交了白卷，在试卷上写道：“亲爱的老师，对不起，我只有给你交一份纯洁的白卷！”而那位教代数的在成都市颇有名气的秦炳穆老师并没有批评她，反而在教研室对其他老师说：“王婉容这个学生真有点个性哩！”高中毕业了，她考四川大学落榜，因为理科分数太差。可是校长范离梅在周会上表示遗憾。说：“我们学校的很多同学，考上了华大、川大，甚至清华、北大，可我们的王婉容同学考川大未被录取，即使这样，我们也感到光荣！
　　王婉容在校时，生活朴素，她穿着又宽又大的旗袍，待人诚恳，像一位大姐姐一样，同学们都很喜欢她。据她班上同学余淑君回忆：“每当夜晚月亮升起来时，她的诗兴就来了，她就披衣而起，借着月光写诗了。记得她的一首《无题》：
　　我想起来/天还没有亮/我想写诗/没有灯/好，就摸索着/涂在这白壁上/等明天的朝阳照着它
　　这首诗就在她高中毕业的那一年（1947年）发表在成都《光明晚报》副刊‘笔端’上。”
　　转眼之间，她今年已八十岁了。但她一直爱诗，所以她生活得充实自在。在这里，我祝福她健康长驻！永远快乐！

王尔碑的长春笔
　　从1947年到2007年，王尔碑的诗文创作已延续了60个春秋。她从文学少女，已走进文学祖母的行列，而王尔碑那支诗笔，依然葱翠着而不枯萎，清婉歌吟着，从未中止，她这长春笔现象，很值得文坛诗界探索吧？
　　常见由诗进入文学之门的青年，世事洞明后，便弃诗从文，弃诗从小说，更多是人情练达后，便弃诗从政乃至货财兴起还有弃诗从商者。王尔碑岂止练达不了人情，洞明世事地欠功夫，她从文化世家（父亲是前清举人）浸染一身文化浓汁，作为生活的保护色，便在缪斯的诗之绣楼上，与诗为灵，以诗为魂，浪漫地以诗去写她生命之履痕，在红尘万丈人欲横流的现代，这么钟情于诗神，也许有人叹其痴，或许有人嗟其愚，而这么古朴清纯的人性，既闪灿着纯真的优雅，又激越着执著的魅力，具古典性的价值了。
　　当文坛只有一位作家与八个样板戏的年代，人们在迷失诗时，诗神无语了，历史在拨乱反正时，还在80年代初，王尔碑即出版《美的呼唤》诗集，如昏暗中闪出五彩的诗美之光，使多少迷茫者跟踪光彩，寻到诗之门，她这呼唤诗美回归的同时，也呼唤出走的诗回到诗之本位与本体，呼唤出多少青春诗人。
　　王尔碑开启窒息已久的歌吟，从50岁又吟咏到80岁，诗笔难老，从精神境界看，王尔碑是出逃到一个自由的童话世界，如陶渊明那幽静的田园，尽管时代已不允许诗人做隐士，但却很难禁闭人的精神去构建自己自由的天地。王尔碑正是这么精神出走，以李白的仙骨、王尔德的纯美、安徒生的天真去构建她的乡间精神别墅，游乐其中，潇洒其中，这精神自由滋养了她的诗笔吧？
　　从审美修养看，面对教条，她更相信自己的心灵感悟，被多年“党八股”文风包围，她总是突围，不失自己文笔的个性，她分离出一个做文艺编辑的王尔碑，去为稻粱谋；又保留一个缪斯皈依者的王尔碑，邀游于诗的王国，这心灵自由涵养了她的诗笔吧？
　　从生活方式看，有人敲开诗之门，就急忙窜入名之塔利之宫。王尔碑淡泊名利，以布衣素食为乐，以人情友情为侣，六十年、七十年前的童友，犹似至亲贵戚，这清纯的情感天地，岂非滋养她诗情之源，绿化她诗笔之林吗？
　　王尔碑的精神是富足的，王尔碑有真情养心纯情蓄美诗情出灵。那些被名缰利索拴着捆着动弹不得时，王尔碑心身却自由如鱼游于浅底，纵横若天马行于天空。陈寅恪给做学问的王国维写纪念碑时写的“独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我理解岂只是为学之魂，这自由精神，也是王尔碑为艺之灵呢。80岁的王尔碑，不仅笔健身亦健，可不喘气爬她家6楼，祝她艺寿百年！

祝福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