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高级书法家”

　　岁末年初，时常有位面容清瘦的老者随时光顾本部隔壁1118办公室。每当这个人来了，1118的人不是溜到我的办公室，就是找个理由外出办事去了。即使偶尔有人呆在1118也是在各忙各的，并没有多少人搭理老者。
http://www.phoer.net + |' H2 v% v: }0 `% `5 J; X　　有段时间，就在2003年即将过去的那几天，几乎是隔上个两、三天就能见到这位老者的身影。我很好奇，问“这个人是谁？怎么经常在1118呢？”
　　“他，你都不认识呀！他和你一个姓，是××乡的。他来是要局里面出钱，出国去呢！对了，你们五百年前是一家的，你去给他说下，兴许他能听你的呢？”同事说出这些话时，口吻里似乎有些调侃的味道。当时，事多人少，便没有去搭理。后来，从同事们的口中，才对我的同姓“家门”有了个初步的了解。原来，我的同姓“家门”是个书法爱好者，写的中文字在他所在的乡大概有点名气，再加上前些年自己家中搞蔬菜种植什么的，也有些积蓄，因此便在几个有着共同爱好的人的鼓动下，接受了“国际高级书法家联合会”的邀请，一起到北京去，交上了几千元钱，在京都远郊搞了一个所谓的书法作品展。展出完毕后，人家以“国际高级书法家联合会”的名义给他们每个人发了张证书。证书上称“吴××（注：此名为笔者隐去）先生，你的中国毛笔书法已经具备国际书法家的水平，经国际高级书法家联合会组织有关专家认定，特授予你为‘国际高级书法家’。希望你积极发挥国际高级书法家的作用，以你高超的书法造诣推动中国书法事业的健康发展……”
　　吴老先生得了这张证书，如获至宝。一回来，他就把早就复印了的100份证书分送到几大家领导和宣传、文化等部门，极力的渲染自己的作品如何如何的高雅，自己的作品如何如何得到首都领导和各族各界人民喜爱的盛况。……因为，当时我还没有到局里工作，因此，没能见识到载雀归来、神彩飞扬的吴老先生以及他的证书。这天，我要写这篇文章时，办公室的同事才给我找出了当年吴老先生复印的证书。所以才能把他证书上的主要内容摘抄下来。
http://www.phoer.net 0 A3 Z6 V& E; U　　由于有了参展的经历，有了“国际高级书法家联合会”授予的头衔，吴老先生回来后，就立即在乡下的集镇上开起了一家专业经营雕刻墓碑的小店。据说，开业之初，还是有些生意，不过渐渐地人们觉得“国际高级书法家”的字似乎没有隔壁那几家的受看。乡下人不懂得从专业的角度欣赏碑字，他们绝大多数的标准就是“顺不顺眼”。因此，吴老先生的小店生意也就每况愈下。但他还是总有办法挣些钱，就是每逢年节什么的，都要到县里去。他到了县城里，一般情况下，都要做这样的一些事。或是到领导面前去宣讲自己的书法，表明自己愿意为全县的文化事业多作一些工作，请求领导安排些活计。有时，领导被他诚恳的言词打动，也就打个电话或是写张条子，叫有关部门注意吴老先生的书法，把一些事情安排给吴老先生。有关部门一看有领导的批示，再加上吴老先生的自我介绍，有些活计也就理所当然地交给他了。他吗，在“为文化事业多作一些工作”后，得点适当的报酬也就顺理成章了。或是把领导的客气话、写的条子用好用足用活。就是把这些话、条子带到有关单位、部门，理直气壮地要求把领导交办的事办好，实际上就是吴老先生个人的事办好。有时，单位或部门不知情，也就按吴老先生的要求给了些资金方面的扶助什么的。当然，有资金之类的扶助，吴老先生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或是用好用活用足名人这一资源。直接把自己“国际高级书法家”的招牌打出来，到一个单位、到一个部门，就鼓起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自己的书法、自己的成就“吹”得神乎其神，让人首先对他增添敬佩，然后推销他的书法作品。价格嘛，先报一个听上去比较高的。然后告诉你，大家都是本乡本土的，加上自己的主要目的是传播中国书法、中国先进文化，所以嘛，只收点笔墨纸张费。价格嘛，十元起算。见他说得合情合理，再加上一大把年纪。（对了，忘记告诉大家了，吴老先生说2003年他已有80岁高龄了。）不少的人还是乐意慷慨解囊，毕竟十来元钱把“国际高级书法家”的作品请回家还是件令人兴奋的事嘛。
　　如果吴老先生的作品真的不错，如果吴老先生能做到“文人不相轻”，如果他光顾领导、单位、部门的次数不是很多，如果他不是到县上就提钱，也许他还是真的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国际高级书法家”，但是，不知道，吴老先生是人有名了，还是觉得来钱太容易了，他一见到人就是贬低同行，吹嘘自己，仿佛自己是县里的书法泰斗，目中也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当然也就不允许有人对他或他的作品有点“杂音”。
　　久之，不管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都对他“敬而远之”，退避三舍了。如果这时的吴老先生有自知知明，可能我也就不会和他有下面的故事发生了。
http://www.phoer.net % N5 o# M, w5 L* ~1 k- ^: L　　记得，那是2003年12月的一天。我正在办公室处理一点文字上的事。突然，1118室里有人在大声武气地讲话，好象在吵架。我做不下去手里的事，就起身过去一瞧，原来是吴老先生来了。只见他斜座在进门的椅子上，脚下的地上躺着的是一蛇皮口袋，里面放着一些几乎有口袋长的东西，差不多把进门的路都挡断了。见我进来，他的声调又高了些。我在门边听了一下，只听他在问正在整理办公桌的同事：“你们部长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没等回答，他又高声说道：“真是大官好见，小官难见。是不是躲着我呀？”
　　想到他是我的“家门”，看到他年纪这么大了，我有些同情他了。于是，我不顾同事递给我的眼色，与他搭起话来。“老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我很友好地问他。
　　“什么事，你不知道吗？我要到韩国去，你们同不同意我去嘛？”吴老先生语气很硬地把话给我“丢”了过来。
http://www.phoer.net 5 K- u- A5 v$ G　　“你到韩国去？你去有关部门办出国的手续就行了嘛。何必要我们同意呢？我们又不管出国的事。”我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找你们是要你们局里出钱，没有钱我咋个出国呀？”怪了，他倒反问起我来了。
　　“我们局里也没有钱给谁出国用呀。你要出国，你自己出钱嘛。你出国，为什么要我们局里给你出钱呢？”我实话实说。
http://www.phoer.net - Z$ g# y+ _3 i: J, u1 I　　“你们局里不出钱，那我咋个出国。我是××部邀请的我出国，你们当然要出钱哟。”吴老先生生气的口吻里底气十足。
　　听吴老先生左一个××部邀请，右一个“国际高级书法家”，我的好奇心上来了，认真劲也上来了，就请他把邀请书拿出来给我一饱眼福。没想到，这位老先生没有动手拿邀请书，却从嘴中冒出一句：“我是国际高级书法家，你都不认识？你懂不懂书法哟？”
http://www.phoer.net   [/ }3 r) w6 @) O: C　　“对不起，吴老先生。我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金镶玉，我也不懂书法。不过，你既然来了，我见识一下请你出国的邀请书总还是可以的嘛。”我强忍不快，尽可能保持平和地给他解释说。
　　同事见状，马上给老先生介绍说：“这是我们部的文副局长，与你是一个老祖宗的哟。”
http://www.phoer.net & m4 \. y- R) ]0 C3 N　　老先生听了，立即把话递了过来：“你说了不算数，我不给你讲了。”说完，把头扭向一边，不再搭理我，也不再说话了。
http://www.phoer.net 7 \, Y" u# j; R1 ]　　刚巧，我的电话来了，领导吩咐我到他的办公室去，我就趁机起身走了。
　　后来，听说我们的局长看了他的证书后，当即给他指出：“这种邀请是假的。”并当着他的面按下免提键，给中央××部打电话。电话中传来很清楚的声音说：“邀请是假冒本部名义招摇撞骗的，公安机关已介入此事，正在进行查处。……”
http://www.phoer.net 1 U& B, G& k" a& X　　按理说，吴老先生应该相信“自己是卷入了一声骗局了”，没想到，他未等我们的局长说话，他就收起邀请书、提起自己的蛇皮口袋，说道：“你们不让我出国嘛，就明说嘛。何必打电话来哄我。我不出国了，免得你们这样‘打整’我。我要给上级领导反映，你们不重视人才，对‘国际高级书法家’出国进行国际文化交流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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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phoer.net 9 @4 C, p- G1 h6 F　　后来，再听说到老先生时，人们说他仍在到处宣扬自己，还在给人们吹嘘说自己是“国际高级书法家”，到韩国、朝鲜、日本等国去开过眼界，最近又有邀请函来请他到西欧七国去作学术报告呢！……当然，说的人是笑咪咪的，一副讲笑话的样子。听的人，也陪着笑，一副听笑话的样子。看来，再有吴老先生的事时，大家都只能一笑了之了。

哎，真是在什么地方都不缺乏这样自命不凡的人呢，这个“国际高级书法家”的嘴脸，很有代表性。
我还是觉得先生的小说存在和前几篇我提到的那个毛病，但是相信创作的过程，本身就是不断提高的过程，继续努力吧！感谢你对小说版的支持，祝有更多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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