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 凰 城 的 秋 夜 雨 薇
“山中多可以造纸的细竹,长年作深翠颜色,逼人眼目。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无一处不使人神往倾心”,这是沈从文在《边城》里描绘的美丽图画,也是我初识的凤凰城。后来又看到凤凰城的另一幅美景,“一城的石板路,木头和砖瓦盖的房子,黑瓦、白墙里伸出的木果和橘柚花木果树,冬天下雪和春天下雨,城外远山的杜鹃叫,真叫人到哪里也忘不了”(《屈原、湘西和旅游》黄永玉)。从此,凤凰城的这一幅幅迷人的笔墨意境便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怀揣着对湘西凤凰城这份美好的向往,我们一行人迎着秋风,踏着千里尘土,终于走进了深藏在十万大山中的这个古朴小镇──凤凰城,此时已近暮色。太阳慢慢地向西边落去,淡淡的薄雾装饰着黄昏的江面。城里,已不再有白日里市场的喧闹声,不再有游人如织的脚步声,也没有了洗衣女的“棒槌”声和大嗓门的说话声。小城极像一个清雅的女人,古朴而恬静,默默地目视着我们的到来,她的静默透着一股迷人的风情。
来到临江的一处茶楼上,寻了临窗的位子座下。透过雕花的木窗望出去,江边柳枝轻摆,江水的脚步极慢,绕在城边的吊脚楼下缓缓地流着,水色清翠,水草在浅水里如嫦娥的水袖翩然地舞动着。这 沱江既没有洞庭湖宽阔无垠、烟波浩渺之景,也没有乌江汹涌澎湃、激浪排空之势。她只是极温柔地流淌着,静静地陪伴着我们。几只闲下来的小木船系了缆,靠在江边,任由江水轻轻地拍打着船身。江边的吊脚楼,壁连着壁,檐接着檐,深插在水中细细的木脚,在无尽的岁月里坚韧地承载着凤凰城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未来,它那没有言语、没有修饰的淳朴让人为之感动。
店主人是位60开外,温温和和的大妈,从从容容地为我们倒着茶水,客人不多,于是我们攀谈起来。老伴是个船公,正送几个客人到下游去看沈先生的墓。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江边指,我们顺着看去,波光粼粼的江面,一位朴实、憨厚的老船公正划着一小木舟,载着4、5个客人向远处划去,船身周围荡漾着层层涟绮,橹声一声高、一声低地在江面散去。恍惚间,似乎看见“翠翠”在水边石头上吹萧,“爷爷”一边横溪渡客,一边唱着山歌的情景。正想着,一个10来岁的小姑娘,背着书包从门外跑进来,朝着店家亲热地叫着奶奶。但见这小姑娘胸前挂着一对乌黑发亮的大辫子,围裙上用五色丝线绣着喜鹊噪梅的图案,看着她那红扑扑的小圆脸,心里想着,要是“翠翠”生活在现在,她将不会再有孤独和凄凉……当我们走出茶楼时,家家门口都已亮起了红彤彤的灯笼,在秋风中欢快地摇摆,这不正是今天凤凰人生活的写照吗!
不知何时,天空飘下星星的小雨。长长的石板路在幽静的小巷里延伸着,像一排琴键,踏在上面,一种和谐、轻柔的弦律在心中浮起。秋风拂过,湿湿的空气中弥散着阵阵的清香,这或是夺翠楼里飘出的墨香,又或是哪家墙头上的柚树散发出的果香,香味扑鼻,沁人心肺……
小城的夜如此的宁静,就连观景山的更梆声,南华山上寺庙里的风铃声都再也听不见了。只是,在你不经意路过哪家窗前时,会听见里面书童朗朗的读书声。
渐渐地颗颗的小雨珠串成条条细细的雨廉,从天上坠落下来,将整个小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万家灯火也越来越模糊了,古朴、清丽的凤凰城变得如梦如幻。就在此时,我却清楚地看见,雨幕中一只凤凰展开了她美丽的翅膀,这让我想起屈原对凤凰城的赞美之词“凤凰飞腾,继以日夜”《楚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