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澎湃新闻
原文标题:为帮妈妈学会上网课,我们一家三口做了一场 直播
作者|黄思达 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2017级本科生
我妈是一位大学教师,五十岁,除了读书和种花没什么爱好。她热爱工作,也因工作原因,患上肩周炎和颈椎病,怕在电脑前久坐。
假期因为疫情不能出门,妈妈说要跟我一起学习。于是我在B站上找到了北外蓝纯老师的《语言学概论》,正好也是妈妈曾经教过的课。那时我们都没想到,这样的上课方式会成为我们一段时间的日常,而妈妈也会成为屏幕中“发光发热”的一员。
2月4号,教育部正式发布指导意见,提出疫情防控期间延期开学,但“停课不停教、停课不停学”。紧接着,妈妈所在的大连理工大学也向老师们发布通知,要求尽量使用线上平台和信息手段进行线上线下混合教学,以保证教学进度和质量。
线上教学,不仅意味着讲课方式的变化,课程内容和安排也要加以修改,更重要的是,要先学会熟练操作平台和工具。这对老妈来说,是个巨大的“突袭”。
一夜之间,妈妈超越我成为家里最黏手机的人。
2月5日吃完早饭,妈妈急匆匆打开手机,说要听一个直播,清华大学老师要介绍一个线上教学平台的使用经验。我凑过去看,屏幕上写着这场直播的名字,叫“让我们来一场及时的春雨”。
后来老爸洗了点水果,让我给妈妈送去,喊了半天没人回应。老爸说你听听哪儿有手机直播的声音。我走到卫生间门口,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一句话:“各位老师们我先休息两分钟,你们别着急退出,后面将会是更硬核的部分。”
短暂的茫然与慌乱之后是不可避免的焦虑。
那天妈妈听了好几场直播,也看了不少教程,主题无外乎线上课程工具和平台的使用。手机里多了好几个花花绿绿还没来得及注册的软件,新建的群聊信息源源不断。由于平台不稳定,一些较大的教学材料迟迟无法上传,让我妈几乎“抓狂”。
她甚至还推出了两句新口头禅:“我现在有事儿”,以及“离我远点儿”。
开启线上教学准备后的部分微信截图
妈妈让我们理解她一下,因为她真的很忙,也“很焦虑”。我当然表示理解,因为这像极了我赶DDL时的样子。
于是我进入随叫随到的待机状态。我们两个的高频隔空对话从“老妈这个英文单词啥意思”变成了“思达你帮我看看这个程序咋回事”。区别在于,前者一般会很快有明确答案,而后者的结果常常是我跑到妈妈的书房后一顿研究,然后来一句“这我也搞不懂,咋办?”
妈妈焦虑的另一个原因来自线上师生互动。她需要同时创建三门课,每门课都要仔细斟酌。经过一番学习和比对,她决定采用超星学习通平台来建课,短直播+PPT录屏来讲课。虽然如今看不见也听不到学生,妈妈还是想方设法来调动他们。她打算在听力课上让学生们轮流选取英文新闻报道,然后自己模拟主播,为大家讲解新闻背景和其中的重点词汇,录下视频,并上传共享。我听后暗暗感叹这下学生可有苦头吃了。
一周过去了。老妈既要重新构思、修改课件,设置新问题调动学生,又要课件录屏、上传资料、建立讨论区。然而,这位完美主义者连一个单元都没有完整建完。妈妈本来想拉着我“声音出镜”,代替学生们回答她提出来的问题,被我义正严辞地拒绝了。最后她无奈地把在线问答改成简单的PPT动画,效果也还不错。
不过,我还是帮助妈妈制作了课文的朗读音频。为了连贯而一字不差地读好几个小小的段落,我前前后后举着手机录了十几遍,两段下来嗓子就有点哑了。
2月11号早上,妈妈安装了钉钉。趁着爸爸在家,她提议我们三个先来一场直播预演。
于是我们三个站在同一个屋子里,人手一部手机,严阵以待。虽然只有三个人,妈妈还是在电脑前正襟危坐,像面临千军万马。倒数三二一,她紧张地打开直播按钮,还是被仿佛开了“大头”特效的自己吓了一跳。我和爸爸笑出声来,剩下妈妈对着镜头尴尬地嘴角上扬。
网络延迟让妈妈的声音瞬间自带回声音效,如同魔音贯耳。老爸还打开了连麦按钮,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举着手机兴奋地连起了麦。听着他们俩仿佛初识相亲一般的一问一答,我仓皇逃到另一间屋子,再低头一看屏幕,当即决定还是先回去教一下妈妈自拍的正确角度。
五分钟后,这一场滑稽而混乱的直播在妈妈略显生硬的语气中结束了。妈妈还有点“惊魂未定”,不禁感叹自己果然没有网红气质,又“批评”我和爸爸在直播的时候溜达来溜达去。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句几年前很流行的歌词,“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打趣她说学生们看着老师在镜头里表演,背地里也许一边抓着薯片一边喝着奶茶呢。听说我截了图,妈妈特意嘱咐我不要发出去,“等我哪天画个妆再说”。
第一次尝试钉钉直播
听了各种平台培训,熟悉了录课平台,也尝试了直播,妈妈逐渐进入了线上教学备课的“正轨”。只是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在小区里饭后散步了,摸着肚子上的肉愁眉苦脸。
“别担心,反正直播的时候同学们也看不见”,我安慰道。妈妈和同事们之间也常交流打气,有时半夜发条消息,发现大家都还在线。
正当妈妈有些微微得意自己已经上手时,她接到了新的任务──作为教研室的外教教务负责人,要指导外教参与线上教学。
疫情之下,妈妈学校的外教大多被隔在国外,暂时无法回到中国。于是妈妈和同事制作了详细的介绍视频,一步步指导遥远的外教开展网络授课。
她就这样完成了学习者和传授者身份的又一次转换。
妈妈和外教的聊天记录
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也陆续在教务网上查到了老师们留下的信息,注册了各种平台信息,加进了各个班级群。我拿起手机,机械地刷起新闻,偶然间看到关于教育部不建议每位高校老师都做直播课的最新消息,于是准备拿去给妈妈看。
书房里妈妈在电脑前忙碌着。摊开的书、频繁震动的手机和永远亮着屏幕的电脑仿佛已经成了她工作时的标配。她还是打算按部就班地开展网络教学,毕竟已经准备了很久,也不想后期补课耽误学生们的安排。
妈妈的工作“标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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