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蔡大嫂

福 福楼拜说：“所有的名著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通奸。”从古到今，从中国到外国，文学中有关通奸的题材真是比比皆是，《安娜·卡列尼娜》，《红与黒》，《红字》，《包法利夫人》，《亲和力》……无一不是极尽笔力叙述有关通奸的故事。通奸在中国文学中也是常见的题材，最著名的莫过于《水浒传》中的潘金莲与西门庆。在大多数此类故事中，通奸者一般都难以有好下场。特别是在中国传统文学中，作者一般对于通奸者，尤其是女性通奸者，持非常鄙视的态度。现代作家李劼人写于三十年代的长篇小说《死水微澜》中也极尽笔力写了一个通奸的故事。罗歪嘴与蔡大嫂，这对奸夫淫妇，真是肆无忌惮的极尽通奸之畅快，公然在蔡大嫂的老公蔡兴顺面前都毫不掩饰地亲热。偏偏作者又把蔡兴顺安排成一个老实憨厚的人，丝毫不谴责他们的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径。不光是蔡兴顺不谴责，天回镇的百姓们似乎也都见怪不怪，并没有什么舆论指责和干涉，真是民风开化。正是在这样开化的环境中，才能成就罗歪嘴和蔡大嫂一段热烈刻骨的情爱。凌子风导演的改编自该小说的电影名为《狂》，实在是很到位的形容出这段情爱的特点，蔡大嫂的确是个狂人，是一个大胆追求情爱享乐的狂人，是一个藐视封建妇道规范的狂人，也是一个中国文学中很独特很少见的女性人物形象。她爱慕富贵繁华，类似包法利夫人的虚荣，然而她又很实在，是一个能干的掌柜娘，在有限的条件下，她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决定自己的出路。家破人散之后，她毫不犹豫的决定下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顾天成。“活人妻”再嫁，在当时是不可思议的事，蔡大嫂有力排众议的魄力：“大哥哥有本事把我的男人取出来，有本事养活我没有？叫他少说话！”“哈哈！只要我顾三奶奶有钱，一肥遮百丑！……怕哪个？”这在“恶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封建伦理余毒还没消退的旧时代，无疑是一记惊雷，透露出的是女性主宰自身命运的豪气。她对罗歪嘴有情，对她善良的丈夫更有义，看见丈夫给官兵打，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自己被打成重伤。她之决定改嫁，也是为了救丈夫出狱。有情有义有决断，使蔡大嫂具有了不同于一般女人的魅力。罗歪嘴之爱她，一方面是爱她的形，但另一方面打动他的是蔡大嫂的神：“这婆娘！……这是个不安本分的怪婆娘！……”这是一个令他不能轻看的女人，一个有见识的女人，虽出身乡村，却不颟顸浅陋，让他知道了女人并不只是男人的玩物和消遣对象，还是可以与之作精神交流的有思想有个性的人，蔡大嫂让他体验到了爱情的美妙和消魂，“心情意态整个都会变为她的附属品，不能由自己作主，而只听她喜怒支配”。而蔡大嫂之爱罗歪嘴，也是基于精神上的交流为重。她的老公蔡兴顺，虽老实厚道却缺乏见识和情趣，无法满足蔡大嫂对情感交流和精神生活的追求。袍哥首领罗歪嘴带给她新鲜的外界事物见闻，正符合她那富于幻想的心。同时罗歪嘴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能够倾心与她相对，珍惜她，喜爱她，尊重她。大难临头，罗歪嘴火急之中仍然放不下她：“死，我不怕！”亲一下，“跑，我更是惯了！”又结实亲一下，“就只舍不得你；我的心……”能够在三十年代写出这样的情爱状态，李劼人真是思想不俗。五四以后的新文学中，虽然也创作出了不少追求自由、大胆放纵的女性形象，但在情爱的对等交流和狂热程度上难有能比得过蔡大嫂的。能够给一个通奸的妇女如此高的形象塑造，更是难得。因此，读《死水微澜》，总会令我会心而笑。

我觉得高中语文课本中最好的选文是《孔雀东南飞》。也是一个女性形象之形神兼美。

不错，对于成都本地的作家，我们往往忽略。

很少有这样给我印象深刻的文学人物形象，能够让我写点感想。

电影和电视我都看过，都很久了。

《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的确是一个让人既欣赏又叹息的女性形象。如此秀外慧中，贤良多情，给人留下美好的印象，悲剧的命运又深唤同情。她毁灭在无法抗争的封建礼教抹杀之下，陪同她的还有同样多情又懦弱的郎君。实在叫人一看三叹。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中很难见到这样打动人心的女子。兰芝是毁灭在合礼法的婚姻家庭之中，蔡大嫂却是焕发光彩在不合礼法的放纵中。同样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