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大都市和大都市之间在秋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都有现代化进程里免不了的乱七八糟的高楼大厦,还有一样的现代人文,狂吃海喝,关心的是房子、车子、女人。秋给我在电话里说除了口音和陌生能让她知道她是在北方的一个大城市,她并不觉得她离开了南方的她已厌倦的大城市。当然,还因为有光。 正是因为有光,秋在说到光的时候连着声音都是幸福的。秋说每天早晨光给她一个吻后去上班,她则懒懒地躺在床上懒懒地体会他和她。懒懒地,秋说懒散是种幸福呢,因为有爱的人了。从某种角度讲,秋原本就懒散的,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没有见她对什么事上过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被朋友骗得身无分文了,也是哭一场就算了。光真是有魅力,让一个过了30的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女人居然会为爱走了天涯。 秋说光已经让她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我明白。看了秋发给我的日记,我却是有些担忧。我突然间感觉到秋会再一次受伤害,她将再回到从前。 秋大学毕业的时候还不到20岁,那时我们就在一起工作了。秋并不是漂亮得让人心动的女孩子,却因为一头秀丽的长发和我们都比不上的敬业而倍受大家喜欢。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毁掉了秋。 秋22岁的时候,那是一个春末的夜,我和朋友在酒吧里玩时接到秋的电话。秋的声音很弱,说要我回去。当我赶回宿舍时,秋一个人裹了被子卷缩在床边,那样的无助。我意识到出了什么事,走过去抱住了秋。秋没有哭,只是静静地靠在我的怀里。“是李军还是陈克?”秋说是李军。“让我看看,好吗?”我拉开裹住秋的被子,天啊,到处是伤到处是血。“别给别人说,好吗?我现在动不了,你帮我烧点水好吗?”那天,我觉得特别冷。 秋让我帮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一个星期后她开始正常上班,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说要找李军,秋很淡地说不用了。从那以后,秋变得很沉默,还辞掉了在一所大学里的兼职,即使偶尔有外出,时间都很短 。四个月后,秋突然离开了这座城市,回到了离她老家不远的另一个城市C城。 后来我才知道秋怀孕了,并且跟李军生活在了一起。秋怀孕5个月的时候去医院做了引产,我再见到秋的时候,秋已经消瘦得让我不敢认了。我问秋为什么会这样,秋说李军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发生这样的事她不可能还可以爱上其他男人。我知道,那个叫李军的男人彻底地将原本风华如诗的秋毁掉了。 然后的秋就过起了与外界隔离的生活。在很多人看来,秋是幸福的,李军给了秋足够好的物质生活,就连秋的父母都认为秋找到了一个爱她的男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然而我知道秋真的不幸福,尤其我偶然发现了秋生活的另一面。我调到C城后去看秋,原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在保姆打开门我看见秋满身是伤地再次卷缩在床边时,我惊呆了。我问秋是不是李军有这样的爱好,秋说自从那件事后她便厌恶性生活,她对他碰她感到极其恐惧。秋说她知道李军是爱她的,但因为她无法满足他所以他才打了她。看着秋瘦得只有70多斤的身体,我实在忍无可忍,坚决要秋离开他。“我好久没有工作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行不行。”我拉着秋的手,“为什么不行?你是我们中最有才华最能干的,也是工作上最自信的,即使是从头来过你都一定能行。” 在我的朋友的帮助下,秋在一家报社做了小记者并搬到了我朋友的一处空房。秋的才华和敬业很快被得以认可,之后被一家杂志社高薪聘请做了副刊的责任编辑。然而秋的内心孤寂在工作之余还是时时困绕着她。我陪秋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建议秋如果不敢面对就离开C城,或是重新谈次恋爱。那些日子我常陪秋去一些山青水秀的地方,在山水之间,我看见了秋的美丽。 可是李军回来了,他买了一套秋最喜欢的带庭院的别墅送给她,秋又复落寞,她说她就是逃不开他,即使有那么多的男人喜欢秋追求秋,秋能做的只有回避。“你爱他吗?”在我和秋常去的酒吧里,我问秋。“不爱,真的不爱。”“那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除了你知道我的事,别人都不知道。他们都以为我是完美的,但我自己知道我不完美,我害怕被别人知道我的过去。还有我找不到理由告诉我家里人我为什么离开他,而我家里人又都喜欢他。”“你知道吗,李军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你现在是李军的面子,你看他的得意,他得到了C城最有才华最优雅的女人。”秋淡淡地笑了,我有些不喜欢秋的这种笑,很勉强也很落寞。“没有关系,只要他不碰我,面子也好,花瓶也好,无所谓了。” 2003年5月,泰戈尔写下生命如夏花般绚烂的日子,我刚出差回来,买了一大束秋最喜欢的百合,带了秋大学时就喜欢她并等了她十多年的伟,要想给秋过她的30岁生日。秋的别墅在城西的一个公园旁,当我们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时,满屋的玻璃碎片让我知道又出事了。我迅速地跑到楼上秋的房间,秋看了我们一眼说等她一下她要换件衣服就进了卫生间。我没有发现秋被打的迹象,舒缓了一口气。然后秋出来了,冲我们笑了笑。那是怎样的笑啊,令人心酸得想哭。我知道还是有事发生。“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抓住秋的手臂。“哎哟”地一声秋的眼泪就下来了。我拉开秋的衣服,天啊,右手臂上有三寸来长的刀伤被秋贴上好几块创口贴。我让伟赶紧送秋去医院,然后在厨房提了刀就冲了出去。 在城南李军的酒吧里我很容易就找到了李军。“你是不是人啊?你有本事来打我,有本事去打男人。我告诉你,老子今天不砍你,要犯法,但从现在开始你要敢再见秋敢再碰秋一下,老子要你的命。”我把刀往地上一扔,去了医院。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后,我把秋送到了青城山,并委托当医生的伟在我不能去的时候照顾秋。很感谢伟,好在有伟的悉心照顾,秋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秋在青城山呆了三个月后回到了C城,和我住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