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万利一米七的个头,五官端正,颇有阳刚之气,极具男人魅力,天天见面,勾得“烟馆西施”心旗摇荡。胡万利的岳父是县里有名的袍哥大爷,慑于泰山的权势,他对婆娘敬畏三分。婆娘得痨症卧床多年,长期没有夫妻性生活,他也只好压抑着自己的性欲,不敢在外寻花问柳。婆娘的死对他是大解放,搬到镇上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找一个漂亮的婆娘,痛痛快快地风流半世。他做梦也没想到,邻居就有一位绝色美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更具成熟的魅力,撩拨得他神魂颠倒,差点做生意都没心思。他学着《水浒传》里西门庆勾引潘金莲的手段,隔三岔五给王家送猪肉和下水,向“烟馆西施”献殷勤,一有机会就挑逗女方。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似虎”,这对虎狼之年的鳏男怨女,干柴烈火,一经摩擦,焉有不燃之理?没过多久就勾搭成奸,半夜从后门往来,夜夜偷欢,到了如胶似漆、密不可分的地步。 随着蒋介石悍然发动全面内战,国内民生凋敝,百业萧条,川康驿道匪患丛生,来往于龙保镇的旅客锐减,市面生意难做,王家烟馆面临收不敷出的困境,好在有财大气粗的胡万利暗中贴补,王家夫妇不愁花消。 毒瘾已入膏肓的人,伦理道德丧失干净,已无丝毫尊严可言,谁能供他吸毒,谁就是他的先人老辈子,任何卑躬屈膝的事他都干得出来。张芙蓉与胡万利通奸,镇上已尽人皆知,“王败家”早就知道,但他认为姓胡的供他天天抽大烟,顿顿吃猪肉,有什么不好?不就是婆娘陪人家睡睡觉嘛,没必要大惊小怪。在这种变态心理的支配下,他对戴绿帽子当活王八已无所谓,甚至半夜听到后门响时,主动梭到堂屋里春凳上睡,把卧床留给奸夫淫妇作幽会阳台,对婆娘偷人养汉的事,他已麻木不仁了。 时间一晃过了两年,1947年农历腊月底,“王败家”突然失踪了,接着王家烟馆关门歇业,张芙蓉回乡下娘家常住去了。她说丈夫差了草坝袍哥龙大爷的鸦 片烟钱,年关外出躲债,被债主抓住给“黑办”(秘密处死)了。夫债妻还,龙大爷派人找她的麻烦,只好回娘家躲债。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娘家周围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说啥信啥,没人怀疑。 张芙蓉回娘家没多久,媒婆就上门提亲,正月没过完,她就在鼓乐声中被大红花骄抬进胡家,与胡万利拜堂成亲,名正言顺地当上了胡记肉店的老板娘,拆掉板壁,两家合成一户。不久胡家请“阴阳先生”看“风水”,说是为避邪气要让厨房和茅房换换位置,于是找泥水匠填平了两家原来的茅坑,拆掉两家的灶台,在王家原来的茅坑上搭建了新灶台;在胡家原来的灶台位置挖建了新茅坑。胡万利和张芙蓉从此过上了“只慕鸳鸯不慕仙”的夫妻生活,夫唱妻随,肉店生意搞得红红火火。镇上有人怀疑王百佳的失踪,是一桩杀人夺妻的谋杀案,因无真凭实据,又慑于伪乡长李阎王的权势,仅限于私下议论而已。 1949年底,挺进大西南的刘邓大军解放了H县,次年土改,胡万利的后台、恶霸地主、伪乡长李阎王民愤极大被枪毙,胡家成分定为“工商业兼地主”,胡万利当过伪保长,定为“历史反革命份子”;张芙蓉为“地主份子”,夫妻双双被管制劳动。农会斗争他们时,追查过王百佳失踪的事,因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没问出所以然,只好作罢。 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瞬到了1966年夏天,那场史无前例“革文化命”的风暴,刮得古老宁静的龙保镇卷起革命造反的狂飙。与共和国同龄,在省城上大学的郭解放,约着几个同乡学生,戴着“8·26造反兵团”的红袖套,回家乡搞革命串联,把《龙保中学校》和《龙保中心小学校》的师生充分发动起来“破四旧”和“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把小镇搞得天翻地覆。 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时,镇上的“五类份子”(地、富、反、坏、右)无一幸免地被轮番批斗,既触及了他们的灵魂,又触及了他们的肌肤,批斗会上搞“红色恐怖”,拳头与脚头齐飞,皮带同鞭子共舞,打得“五类份子”叫爹喊娘、鬼哭狼嚎。一些“五类份子”听说上批斗会,竟吓得大小便失禁,迈不开步子,可想而知“革命造反”威力多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