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子今 王遂川 交通史与民族史有特殊的学术渊源。就中国古代交通史与民族史相交叉的领域而言,还存在许许多多未知的现象,有相当广阔的学术空间。以交通文化的视角面对民族考古的课题,也会有新的发现。 康巴地区可以看作古代中国西北地区和西南地区的交接带。东部地区的若干影响,也经过这里影响西部地区。有的学者称相关地域为“藏彝走廊”,这一定名是否合理,还可以讨论。然而进行康巴地区的民族考古,确实不能不重视交通的作用。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和故宫博物院组织的2005年康巴地区民族考古调查,为这一课题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资料,打开了新的视窗。 一、交通史与民族史 交通系统的完备程度决定古代国家的领土规模、防御能力和行政效能。交通系统是统一国家维持生存的首要条件。社会生产的发展也以交通发达程度为必要条件。生产技术的革新、生产工具的发明以及生产组织管理形式的进步,通过交通条件可以成千成万倍地扩大影响,收取效益,从而推动整个社会的前进。相反,在相互隔绝的情况下,每一种发明往往“必须重新开始”,历史上甚至多有相当发达的生产力和一度极灿烂的文明由于与其他地区交通阻断以致终于衰落毁灭的事例。从社会史、文化史的角度看,交通网的布局、密度及其通行效率,决定了文化圈的范围和规模,甚至交通的速度也对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的节奏有重要的影响。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所指出的,“一个民族本身的整个内部结构都取决于它的生产以及内部和外部的交往的发展程度”。 中国交通史研究学者可以说很早就已经对于交通与社会文化的关系有所重视。1930年出版的白寿彝《中国交通史》一书,在第一篇《先秦时代之交通》中有《战国晚年之关于交通的传说相像和理想》一章,在第二篇《秦汉时代之交通》中有《秦汉交通与大一统政府》一章,都论述了交通形态对社会文化进程的作用。白著《中国交通史》日译本序称美此书对于“中国交通文化”研究的学术贡献,不是没有道理的。其实,不仅“一个民族本身的整个内部结构”“取决于”其交通的“发展程度”,民族兴衰的历史,民族与民族之间关系的历史,也与交通条件密切相关。 岑仲勉《中外史地考证》前言曾经指出:“交通与经济运输、民族动态、文化交流、国防设备等,在在都有密切关系”。严耕望在《唐代交通图考》序言中也曾经写道:“交通为空间发展之首要条件,盖无论政令推行,政情沟通,军事进退,经济开发,物资流通,与夫文化宗教之传播,民族感情之融合,国际关系之亲睦,皆受交通畅阻之影响,故交通发展为一切政治经济文化发展之基础,交通建设亦居诸般建设之首位。”对于《唐代交通图考》一书的研究内容,严耕望也自认为除直接的交通史考察外,又涉及较为广阔的社会文化层面,“交通之外,有随文旁涉者,如国疆,如互市,如军镇,如唐诗地理等”。凡探求有关政治、经济、军事、宗教、文化、民族、社会诸历史变化,“莫不可取证斯编”。李学勤也曾经指出,“交通史一般被认为是经济史的组成部分,近年出版的各种书目都是这样分类的。实际上交通史作为一个学科分支,牵涉的方面很广,不止与经济的种种内涵,如农业、工业、贸易、赋税等等息息相关,和国家政治组织、文化传播、民族关系、对外的交往,也无不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所以对交通史的探讨会对整个历史文化研究起重要的推进作用”。从这样的角度理解交通史在整个文明史中的地位,是开阔研究视野,拓展研究领域的认识基础。 岑仲勉所说交通与“民族动态”的联系,严耕望所说交通与“民族感情之融合”的联系,李学勤所说交通与“民族关系”的联系,都体现出史家对交通史与民族史之关系的认识。研究民族文化,确实有必要从交通史的视角予以考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