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序言) 人,站起来就是一座山

人，站起来就是一座山

孙建军

人类的文学库藏中，诸多残疾作家的自传体小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前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所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深深地影响了上世纪50年代的中国青年；张海迪女士《闪光的生活道路》中，主人公自强不息的形象和顽强拼搏的精神，成为改革开放之初，一代青年发奋图强的人生座标。

当物欲横流、世风浮躁仿佛成为了一种时尚的当今，我们仍然能看到一位生命同保尔、张海迪同样坚韧，创作与他们一样执著的青年作家。他叫杨嘉利，我们对他的了解，是从他在《星星》上发表第一首小诗开始的，而他，一直在我们的视线里顽强地写作了近二十年。

杨嘉利1970年出生于四川省成都市，他来到人世仅6个月，一次医疗事故给他造成脑瘫，落下终身残疾。到了入学年龄，他曾5次拖着笨重的身躯到学校报名，要求上学，但却5次遭到拒绝。此后，杨嘉利在父母、姐姐和周围人们的帮助下，开始自学，独自完成了从小学到高中的学业。这之后，他开始了文学写作。18岁时，他发表了第一篇作品；19岁获得《青年世界》杂志社举办的全国青年文学大奖赛二等奖；随后开始在《星星诗刊》、《青年作家》等全国知名的文学类刊物上发表诗歌和小小说等文学作品，引起读者的关注。1991年，四川经济广播电台曾对杨嘉利进行了专题采访，在听众中引起广泛反响，收到来自全省各地的听众信件一千多封；1994年，杨嘉利的处女诗集《青春雨季》由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出版后，在四川诗坛引起反响，《星星》诗刊、《四川日报》等省内主要媒体均对杨嘉利诗集的出版做了报道。《青春雨季》并在第二年获得了成都市政府设立的“金芙蓉”文学大奖，时年24岁的杨嘉利，也因此成为这项文学大奖自设立以来最年轻的获奖者。

令人没有想到，杨嘉利又完成了他的自传体长篇小说《我要站起来》。当我们读到这本书的电子文本时，深深地为他而高兴。二十多年的文笔磨练，已经让他的写作日臻成熟。故事以平静的语气尾尾道来，让那些我们一同经历过和未曾知晓过的平凡事，变得令人感动。书中所有的细节，都是不应该忘却的记忆。我们以为，以文学语言说出这些记忆，不仅是杨嘉利的愿望，更是文学的责任。令我们更为感叹的是，杨嘉利手脚严重残疾，写字对他而言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我们曾目睹过他写作，他用胸部压迫不断颤抖的双臂，在纸上歪歪斜斜地描画，每写一个字需要花一两分钟。以往他的写作主要是诗歌和短文，尚可坚持，而这一次，他是如何完成了这部21万字的书稿的呢？

可杨嘉利却坚持写了下来，用他的智慧和心血完成这本浸透了他太多泪水和汗水的书稿。“我要站起来”──他要告诉人们，“悲惨”的命运里也会开放出美丽的生命之花。

书中的故事是令人感动的。杨嘉利从一个没上过一天学校的残疾孩子，通过自学，不仅成为了诗人和作家，更成为一杂志社的记者，10多年来采写出了大量震撼读者心灵的新闻稿件，曾多次获得过“四川省新闻奖”、“全国残疾人新闻报道奖”、“成都市自强模范”等荣誉，写出的稿件频频发表在全国各大报纸和杂志上。

书中记下了这样的场景：“由于行动上的不便，加上有尿频的毛病，我每次外出采访连水也不敢多喝，即使炎炎夏日，也只能在奔波一天采访完成后回家才能喝上一盅凉开水。不仅如此，我吃饭时需要用勺子，而出去采访，只能在街上买几个馒头或包子来当作午餐，有时候遇不上卖馒头和包子的小店，就只能饿到晚上回家才能吃上饭！”

书中有太多让人落泪的章节：杨嘉利也有难忘的童年，但他的童年却是在同龄人的嘲笑和欺侮中度过的；杨嘉利也有多梦的少年，但他的少年却是在学校一次次把他拒之门外，远离了知识和欢笑、在孤独和寂寞中度过的；杨嘉利也有渴望爱情的青春，但他的爱情却短暂而充满苦涩和凄凉：站在火车站的站台上，看着列车渐渐离开，杨嘉利泪眼朦胧，因为这列车带走了他心爱的女人，杨嘉利的心也从此开始了至今没有归宿的流浪……杨嘉利写到他的母亲时，用了很多笔墨。杨嘉利说，母亲对他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心血，也为他忍受了太多太多的屈辱，并把她坚强的性格传染给了杨嘉利，让杨嘉利学会了与不幸抗争的勇气。更为重要的是，他学会了宽容。我们能从书中读到他的感恩之心，他非常感谢母亲，感谢亲人，甚至感谢曾经伤害过、嘲弄过他的人。

在苦难的生活中，杨嘉利也时常会陷入迷茫，有过灰心丧气，甚至自杀轻生的念头。然而庆幸的是，杨嘉利因为文学道路的选择站起来了，这是他个人的幸运，也是文学的幸运──人啊，站起来就是一座山！　　2007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