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7首)

过年（7首）

不敢想象这样的场景

鸟很具体。它的思想缘于习惯
觅食、求爱、育雏，是最基本的生活方式
大声吟唱则是排遣抑郁的最佳途径
收发自如、行如流水的那对翅膀
那对高过风高过云高过习惯的翅膀
胸怀坦荡。了无尘埃
信步天宇，阔步原野的鸟
总在不经意间，将自由这枚通体透明的蜡烛
带进人内心的阴霾和黑暗

人也很具体。人的思想缘于经验和内心的火焰
人们总在一种又一种体制里踽踽独行
不呐喊也不吟唱。在某种维度的玻璃里
人们把自己想象成硕大的气球
横马长空。天高云远
玻璃在一粒沙子面前软弱无力
人们很容易蜕变成又灰又黑的流质

文字是一种很鲜活的事物
有别于“具体”这一干瘪的介定
她食五谷杂粮。笑飞雪，饮日月
骨骼铮亮。金属的根系在日子里枝繁叶茂
她奶育的九江十八河，一路奔腾一路歌
在自由之烛的照耀下，文字
就是点燃人们内心火焰的一只手

此时此刻，将鸟搁置在文字里
我不敢想象这样的场景
我怕我立即悬浮于空中，一对光洁透明的翅膀
在指间微笑着游弋

2008年2月5日清晨

小镇

小镇很小
一支烟能抽几个来回

年关将关
小镇抖落一身的寂寞猥琐
直起腰板，笑放光亮

此刻，四面八方飞回的候鸟
挤满了小镇的怀抱
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小镇不小。小镇很高兴
母亲一样的高兴

2008年2月5日下午

除夕

脚下跑风。两肋飞云
野鸡野兔斑鸠们
说我是妖精

左手挥腊肉。右手舞锅铲
白发双亲挤在灶台边
复习我童年

不说送银猪。不说迎金鼠
好菜美酒和祝福
只献我父母

圈椅煨柴火。土茶牵清风
除了兄弟，请别打电话
让父母把攒了一年的唠叨

塞进我心中

2008年2月6日下午

大年初一

送走联欢晚会鞭炮烟花
发完真心祝福的必须应酬的短信
除了疲倦和寒冻
我触摸不到春天的足音和鼻息

电话使劲掰开眼皮
已是十点好几十了
狮子龙灯彩莲船跑得无影无踪
剩下的全是酒局麻将和扑克

从慵懒的时间里爬出来
腊菜、酒盅和暮色，不约而至
除非春天安排约会
我的电话，明天必须关机

2008年2月7日晚上

正月初二

阳光缘手而攀
泥土顺脚而流
别在一个主题里左右跌撞
文字在信手之间，气度非凡

比如正月初二，一盅酒里
除了春节这块冷馒头
我看见了玉米高粱拔节时
欢快的惊悸
看见了一张张清秀的女人脸谱，飞窜
看见了一个名字，呼唤另一个名字

生活这条基耕道上，文字硬朗如石
一辆抽象的手扶式拖拉机
颠得时间之瓶散了一地
让我无论怎样梳理，都拼不起来

好在有一束玫瑰的余香
不在酒里。不在突如其来的电话里
而在此刻我捏着的
下午或文字的某片瓷上

2008年2月8日晚上

正月初三

啥日子哦
酒这枚子弹
老在我的身体里
进进出出

凌空而舞的雪花
把大地刷得雪白
横卧白发娘亲的唠叨
与手之河流
柴火的焰上
我是灰烬的蝴蝶

故乡这片青瓦下
父亲的憨笑
是一缸酿制多年的老窖
我这块泥巴
无声而落

此刻，文字的绷带
裹满夜晚
我蝶变的翅膀
注定将失重一生

2008年2月9日深夜

正月初四

姚明一巴掌
扇得“老鹰”晕头转向
也把我满满的一筐时间
扇成灰黑灰黑的空

一个没有预约的电话
狠狠地把我踹进丰谷水里
握着几粒北川土茶
生命颤抖不已

从太平楼到沈家坝
一张车票难以丈量
春平兄弟熬的野菌汤

我们举杯
我们正在老去

2008年2月10日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