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望江流

　　望江楼是离家最近的一个公园。总爱在天气适宜的时候。去公园逛逛。最近的一次是在去年倒数的第二天。那天太阳非常好。说是阳光极好，但毕竟是腊月间，拂面的风冰冷。
　　出了郭家桥，忘了是南街还是北街。面对的就是府河。河水很深，离堤只有一米。水流极缓。水面飘浮着不少的拉圾。太阳映在如镜的水面，闪闪烁烁。清晰，剌眼。
　　因着是寒冬，堤岸上人不多。草全都黄了，太阳一晒，有干草的气味。柳树叶也都枯萎了，变成了灰灰的绿。风一吹，叶子到处飞。草上铺了一层，有的还飞进了河里，飘浮在水面，随水而去。
　　这段堤岸，已近二环路了。亦在望江楼的下游。水面宽，颇为空旷，特别是冬天。
　　望江楼公园里游人少，晒太阳喝茶的闲人多。竹子极多，郁郁葱葱。风过处，发出簌簌声，听来异常清寒。从竹丛穿过，很是寒冷。换成是别的季节，本是巴望不得的。
　　河边的吟诗楼，是园内不多的清朝时期的建筑。两层。却已是危楼。有绳子围着，不准进去。但楼上有一对老人。我也进去了，看墙上刻的字，模糊不清。屋内壁上蛛网密布，好像从来没清洁过。从外面看，建筑却是非常精美。特别是细节。园内还有许多现代仿古建筑，粗制滥造一般。
　　望江楼的楹联有很多。有的还真喜欢。吟诗楼的楹联是这样的：“古今来多少美人，问他瘦燕肥环，几个红颜成薄幸？天地间尽多韵事，对此名笺旨酒，半江明月放酣歌”。
　　崇丽阁有一幅很长的联，记得去年春天坐在那厚厚的，黑漆斑驳的门槛上抄了半天。：）还把字抄错。也不知怎么断句。发给朋友断。最记得上下联最后一句“问问问这半江月谁家之物”，“看看看那一块云是我的天”。逝水流年，我们什么都无法拥有。
　　外面柱上的联那天也抄过：“引袖拂寒星，古意苍茫，看四壁云山，青来剑外；抚琴伫凉月，予怀浩渺，送一篙春水，绿到江南。”
　　薛涛井当然不是当年薛涛制笺的井。其实整个园内，根本没有薛涛当年的印迹。1000多年前，薛涛制深红小笺的地方是在百花潭。而现今这个井，曾经也颇为出名。是明蜀藩仿制薛涛笺处。井周围，古树林立。那些很高并粗壮的银杏树，倒真有几百上千年了。
　　井后面的墙上，是称为“薛涛井牌坊”的石刻。刻了很多诗。也有薛涛的画像。有张大千画的，张大千画唐时女人像多丰满。如他临摩敦煌的壁画。这里还有吴友如画的薛涛，秀丽些。另还有薛涛笺的样子。笺上有书画。那些画清淡如小品。虽不懂书与画，倒真想拥有一张那样的深红小笺。想起与薛涛同时代的许多诗人，是如何地倾慕她的才华。纷纷寄诗与她唱和。王建有《赠薛涛诗》：“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巷里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而后人也总爱来此寻访。清朝伍生辉有名联：“古井冷斜阳，问几树枇杷，何处是校书门巷；大江横曲槛，占一楼烟月，要平分工部草堂。”
　　随风不时有蜡梅的暗香飘来。在明媚的阳光里，梅花开得非常好。花影淡淡。想起崔道融咏腊梅的诗：“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这句诗第一次读到，颇清丽。
　　在冰冷的陈列室里，一个人，极安静了看了关于薛涛的种种介绍。也有元稹的介绍。不管薛涛与他是怎么回事，他那首诗《寄赠薛涛》倒是很喜欢。“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
　　门口有卖纪念品的。有明信片，望江公园的介绍，有写薛涛的书。问是否有薛涛笺。营业员指着柜台里，一个装桢精美有杂志那么大的东西。我想象中的薛涛笺是小张小张的。是那种“深红小笺，诉尽平生意”的小笺。看着这么大张的笺，我连打开看的兴趣都没有了。直想问，为什么不做“深红小笺”。
　　还是花2元多买了本十几年前出的书。略微翻了一下，这个作者说薛涛不是乐妓，与元稹的关系有另一种说法。忍不住笑，越发糊涂了。管他的，只是看中了书中集了薛涛的许多诗。
　　在竹林深处，有薛涛的墓。墓是一个小土包，极其朴素。上面的荒草，枯黄。周围环了一圈矮矮的红砂石条，是四川惯用的石材。唐代诗人郑谷在《咏薛涛坟》诗中有：“渚远江清碧簟纹，小桃花绕薛涛坟。”想看墓周围有无桃树，却没看见。只见一不知名的树，青碧的树叶，在风中哗哗往下落。树叶碎碎的。纷纷飘堕。义无反顾。
　　坐在冰冷的石条上，四无人声。寂静中，唯有听风声。阳光一颗一颗地洒在荒草上。流年似水。

　　2003-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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