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盛大游戏“辱母门”：网络游戏业残酷的食物链

源自：华夏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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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陈锋

⊙实习记者：宿慧娴 北京报道

　　山东“辱母杀人案”之后，一款名叫《传奇世界》的手机游戏，也引发了游戏产业的“辱母门”事件，不为大众熟知的游戏食物链秘密也随之公开。
　　这款游戏的开发商深圳椰子互娱网络技术公司（下称“椰子公司”）日前向《华夏时报》记者举报称，垄断中国游戏发行的大佬上海盛大网络发展有限公司（下称“盛大”）夺走其斥巨资开发、改制的《传奇世界》手游并上线，日均进账500万元。而截至目前，开发商不仅没有收到一分钱，还遭遇盛大的技巧性诉讼，“除了夺子，还要辱母”。
　　“盛大制造了多起‘辱母’案，我们只是其中一个愿意站出来控诉的受害者。”椰子公司负责人喻女士说。

为何突然交恶？
　　2015年5月27日，自称拥有《传奇世界》客户端游戏著作权的盛大旗下关联公司盛绩信息技术（上海）有限公司（下称“盛绩公司”），与椰子公司签订《移动游戏合作开发与运营协议》（下称“《合作协议》”）。《合作协议》显示，椰子公司负责研发《传奇世界》手游，盛大负责发行，椰子公司和盛大按3∶7的比例分成净收入。
　　在此之前，椰子公司已经投入数千万元开发、改制《传奇世界》手游。2015年底，国内最著名的游戏平台腾讯游戏在考察大量游戏新品后，对此款《传奇世界》手游表达强烈兴趣。
　　依照游戏业惯例，游戏平台、游戏发行方、游戏开发商三方共同签订合作协议，确定合作模式及分成比例。不过，《传奇世界》手游并未采取上述方式。作为发行方的盛大在未与椰子公司进行沟通的前提下，于2016年3月和腾讯游戏签订了《传奇世界》手游的独家代理协议，盛大和腾讯游戏按4.5∶5.5的比例分配利润。
　　作为变通方案，盛绩公司与椰子公司签订的一份《移动游戏合作开发与运营补充协议》（下称“《补充协议》”）明确，椰子公司所能获得的分成将是盛大所获利润的30%，即总利润的13.5%。《补充协议》注明：盛大与腾讯签约的游戏，为椰子公司开发。
　　喻女士表示，签订上述协议，实为“城下之盟”，鉴于盛大在游戏发行方面的垄断地位，像椰子公司这样的游戏开发商并无多大话语权。过往，合作方最看重的是君子之约，按协议履行。
　　腾讯游戏相中《传奇世界》手游后，椰子公司的技术人员配合盛大一起进驻腾讯工作平台，展开正式上线之前的各种后续工作。椰子公司提供的材料称，他们为此付出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后续工作持续7个月之久。按照规划，此款游戏在2017年年初上线。
　　一旦登陆资源强大的腾讯游戏平台，巨额收益将汹涌而至。就在椰子公司翘首期待财富成果之时，2016年11月17日，盛绩公司向椰子公司发函，以椰子公司违约为由要求解除《合作协议》，并于2016年12月向上海知识产权法院起诉，主张撤销《合作协议》、《传奇世界》手游著作权归盛大所有并赔偿损失2000万元。
　　椰子公司向《华夏时报》记者讲述了交恶的原因：在上线之前，盛大方面要求其降低分成比例，由原来的13.5%减到6%。此项提议遭到椰子公司拒绝。喻女士表示，盛大的要求非常无理，其目的是攫取不当利益。依照椰子公司的估算，此款游戏若正常上线，每年的收益应在10亿元以上，下降7.5%对应的额度在7000万元以上。
　　椰子公司同时指控盛大方面的无礼与傲慢。“刚发函要求解除协议，马上就约我谈判要求降低分成比例，见我们不同意，立即到法院起诉。这分明是策划好的套路，我们小开发商根本就没有谈判的能力，除了接受对方的不合理条件。”喻女士说。
　　2017年1月18日，《传奇世界》手游在腾讯游戏平台上线，至今已连续数月进入腾讯游戏综合排行榜前十。椰子公司从有关渠道获得的数据显示，该款游戏最高日收入为900万元，平均在500万元以上，其受玩家追捧程度远超椰子公司最初的预计。
　　椰子公司估算，《传奇世界》手游今年将给腾讯带来18亿元的收入。如果按照原定的分成比例，椰子公司每月的盈利将有1500万～1800万元，保守年盈利在1.5亿元。

残酷的食物链
　　椰子公司代理律师之一、北京安杰律师事务所赵克峰告诉《华夏时报》记者，盛大方面是以椰子公司“违约”为由起诉的，但相关理由并非事实，椰子公司不存在违约行为。
　　记者致电盛大《传奇世界》手游工作室总经理任霆，他拒绝回应相关问题。盛大公关部马姓负责人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盛大将以最终审判结果为准。2016年4月，TechWeb专访任霆的报道中，出现的则是“《传奇世界》手游是盛大自家产品”等表述。
　　2017年1月11日，针对盛绩公司对椰子公司的起诉，椰子公司提起了反诉。在经过3月17日的变更诉讼请求后，诉请被反诉方（盛绩公司）继续履行《合作协议》与《补充协议》，并赔偿反诉方遭受的损失。案件4月中旬开庭，尚未宣判。
　　事实上，对于近年来诉讼缠身的盛大，其与小游戏公司之间的纠纷早有先例。2012年，原盛大手游工作室的3位员工创立了龙之界公司并开发了游戏《龙界争霸》，之后盛大曾提出收购或联运，并要求在确认相关事项之前延期推出游戏，遭到龙之界公司的拒绝，龙之界坚持如期推出游戏。不料盛大“夺子”不成，进而“辱母”，2013年7月，盛大以《龙界争霸》涉嫌侵权盛大《传奇》游戏为由，向湖北荆州沙市警方举报。龙之界3名创始人被荆州警方刑拘，此案后因证据不足被检察院退回补充侦查。

游戏产业链开发商为何如此弱势？
　　移动游戏行业的黄金时代开启于2013年，不少中小团队和独立开发者涌现，诞生了十余款月流水千万以上的手游。但是，由于手游开发团队普遍规模较小，这些开发者往往将游戏交给发行商代理发行，再由发行商通过平台渠道进行营销推广。有手游团队负责人曾公开表示，超高的经费意味着发行商对开发商的盘剥极不合理，实际合作中，开发商的议价权被不断弱化。
　　游戏产业好比一座金字塔，数量众多的小开发商位于金字塔底端，而发行商和渠道商由于掌控着资金和用户链条，高居金字塔顶端。在整个过程中，负责代理发行游戏的发行商常常起着承上启下的链接作用，直面用户的渠道商也越来越有话语权和市场地位。
　　很大程度上，开发商需要同发行商、渠道商合作才能得以生存。一款游戏上线之后获取的利润，在经过发行商和渠道商瓜分之后，到达开发商手里的通常不会超过销售额的五成。以一组根据安卓游戏渠道获得的调查数据为例，渠道商占据手游产业链收入的42.75%，发行商和开发商各占20.31%。
　　而“大厂垄断”、“几家独大”是中国移动游戏行业的现状。据游戏工委数据显示，2016年第三季度，中国移动游戏市场收入为214.5亿元，网易和腾讯两家公司占比达到63.59%。App Annie 3月发布的2016年度全球手游发行商收入榜单中，国内厂商占据了11个位置，腾讯和网易分别为冠军和季军。
　　“手游创业模范”邢山虎2015年初曾预测：“接下来的两年，只有0.04%的游戏开发小团队可以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