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约翰和他的《中文报刊目录》

周振鹤

范约翰，本名John Marshall Willoughby Farnham（1930-1917），以范约翰和樊汉作为汉名。范氏是美国北长老会教士，1860年3月来华，在上海传教，寓华整整五十七载。

本文无意为范氏的一生作出全面评价，只想指出，他在中国近代新闻出版史上应占有一席之地。而我们过去未给他留下地位。简而言之，范氏的贡献约有三端：利用美华书馆进行职业培训，造就一批早期的出版人才；创办《圣书新报》，主办《小孩月报》与《画图新报》；调查中文报刊出版发行情况，编有《中文报刊目录》。

范氏的所作所为，自然都离不开为宗教服务的目的，单在客观上却对我国的新闻出版事业起了重要作用。商务印书馆两任经理夏粹芳，高凤池，以及鲍咸昌（印刷所长）等都出自其门下。他所创办的杂志年代较早，延续时间长，影响面大。《圣书新报》创刊于1871年，是我国最早的上海方言杂志，《小孩月报》和《画图月报》（包括其后身）出版均达四十年之久。尤其是他所编制的《中文报刊目录》，是我国现存最早最完善的早期近代报刊资料，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可惜这一史料过去从未获得足够的重视和，教会人士没有大加推崇，新闻界则多未见到原文，致使它埋没多年，未发挥应有的作用。

1890年5月，上海召开了在华基督教传教士第五次大会。范约翰的报告就是《论报刊》，他调查中文报刊的详细过程今已不明，我们推测必定是为了准备这次报考去进行的这次调查。辛卯年（1891）八月的《万国公报》，转引了《直报》所载《中国各报馆始末》一文，“故前有耶酥教会派人查考中国各报始末，去年已经布列，除京报外，自始至今共有七十六种。”

据现在所知，在范约翰之前，没有人对中文报刊作过如此全面的调查，因此，范氏《目录》是中国近代早期新闻史的一份极可宝贵的史料。可惜，一百年来，这份资料被完全忽略了。中国第一本新闻通史著作──弋公振的《中国报学史》，丝毫不及此《目录》，稍后，美国人白瑞华（Roswell Sessoms Britton）著《中国报纸》(The Chinese Periodical Press 1800-1912)，在参考书目里列举了范氏的报告和《目录》，但是依然没有引起中国新闻出版史界的注意。

范氏《目录》所载列的76种中文报刊，除第一种《京报》外，其余75种都是晚清外人创办或是国人受西化影响而创办的新型报刊，其中最早的创刊于1815年，最迟的是1890年三月（即传教士大会开幕前一个多月）。75种中，最后三种是，罗马字的方言或官话的宗教月刊，另外是汉字报刊。有11种在国外出版，其它在中国境内出版，76种报刊里，宗教系统有四十多种，世俗的有三是六种。

中国早期新闻史料异常缺乏，不但出版期短，名气较小的报刊不彰，就是颇有影响的报刊也往往弄不清楚自己身世。因此，范氏的《目录》资料弥足珍贵，既可以补缺，又可以纠谬。

中国早期新闻出版业与基督教会存在密切的关系，我们应该注意从教会的资料去发掘新闻出版史料，重新修订补充现有的新闻出版史，范氏目录不过是其中突出的一个实例罢了。

节录自《随天涯之旅》周振鹤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