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春节旧事

“公老二，打长年，看到看到要过年……”那时，春节还没到，我们当娃儿的就开始天天这样唱，像是在叨念。我们不懂它是在诉说人生的一种悲苦和辛酸，心里充满渴望和欣喜，想的是要过年了。过年好耍，有好吃的，有新衣裳穿，大人还发年钱，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转帖者注：成都人说“红萝卜，咪咪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大人吃饱三顿饭，娃娃要拿挂挂钱。”，而且其中的“咪”要读作 min1。）
　　腊八稀饭：一进腊月，年味愈来愈浓。家头打扫过扬尘，把粽子腊肉挂在房檐。到了初八这天，要煮腊八稀饭。五谷杂粮，蔬菜腊肉什么的，拿来放在一锅，煮熟了再放进少许的盐。热气汤汤的，吃得人浑身发热，心头舒坦。这种感觉，可不像现在从超市里买回什么粥吃能比拟的，简单，没有什么过程。看母亲为我们煮腊八稀饭：又是淘米，又是洗肉，萝卜白菜放在菜板上切得嚓嚓响……每个细节都让人心头温暖，说不出的欢喜。
　　煮腊八稀饭原本和祭祀相关，这是我从前不知晓的。我只是想：从这天起到过年已没好多天了。
　　年夜饭：好久，大人就开始在盘算，说今年的年夜饭哪天吃？二十八？二十九？或者三十夜？给人的感觉这人一年到头好像就是为了这顿饭。
　　年夜饭必然要有肉，那时物资匮乏，肉很紧缺，要凭票供应，割肉还须排班站队。排队的人多，就在头晚上把筲箕篮子什么的放在肉铺门前，一个挨着一个，绝不能乱。节日供应的肉要多一些，肉割回去，制成香肠腊肉，这是年夜饭饭桌上必备的菜肴。年夜饭的菜肴比任何时候都丰盛，像在办酒席，除腊肉香肠，还得有鱼，喻示年年有余。大红鸡公也是必不可少。记得有一回杀鸡，学大人将它的脑袋拧过来，扯下脖上的毛拿刀在上面抹几下，看血流了一碗，以为它死了，将它扔到一边，不料它翅膀两拍，一下站了起来，歪着脑袋，眼睛碌碌地盯向我，让人心惊肉跳。

初一不能扫地：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开头。大人早就告诫：不能讲不吉利的话，早上要多睡一会，那是困财。还有，这天不能扫地，免得把一年的好运扫走。（转帖者注：小时候大人们告诉我们，三十那天扫地，只能从门口往里头扫，不能从里往外扫，免得把财扫出去了。）

出门在外头看，家家门口贴有春联，有的还挂着灯笼。人们的脸上漾着喜气，碰在一块都显得格外文明客气。
　　初一日子，早晨要吃面，长长的面条寓示你人会长寿。古人认为，脸即面，那“脸长即面长”，所以当年的汉武帝就拿《相书》说事，后来人们也就借用长长的面条来祝福长寿。渐渐地，这种做法又演化为大年初一吃面条的习惯，称之为吃“长寿面”。这一习俗一直沿袭至今。（转帖者注：初一吃面一说，好像不适合成都，我们初一早上都是吃汤圆。）
　　十五闹元霄：正月十五是元霄节，家里的汤元粉子差不多已经吃完，须得再拿磨子来推，无论如何，这天汤元是必须要吃的。
　　元霄节，花灯该是重头戏。吃完晚饭，天还没黑，心里就慌，耳朵里听到外面有锣鼓响器在敲，街上已是闹哄哄的了。
　　灯会热闹地进行，耍狮子灯的，耍龙灯的，踩高跷的，这拨去了那拨又来。走到一家单位门口停住，表演一番，完了上去说几句贺喜的话，人家就要烟要钱。最吸引人的是幺妹灯。幺妹是男扮女装，脸上涂着红，自己提着花轿，左摇右摆，忽前忽后，很是滑稽可笑。还有平台会，小娃儿装成白蛇传、西游记里的人物，站在方桌大的桌台上由人抬着走。还有一种打金钱棍的，将竹节镂空，镶嵌上数枚铜钱在里面，敲打时会发出哗哗的声音。我至今仍记得这句金钱板的唱词：
　　“柳呀柳连柳啊，金钱梅花落，过新年呀，红花闹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