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杨谈得诺贝尔奖的方法之一(摘要) 杨振宁 编者按:获得诺贝尔奖的方法有很多,如有大师的培养;追踪参与热点、难点的研究讨论等等,但其中最重要的方法之一是读书。研究功夫到了火候的阶段,李政道教授说的是,顿悟突破,至少要能读到一本切实火候的好书;杨振宁教授说的是,顿悟定格,至少要能读到一些切实国际热点、难点进展的好书。 赝标量,是物理学中的一个观念,它确是化解θ-τ谜,最重要的钥匙。关于宇称不守恒的工作、关于β衰变怎么搞进了θ-τ谜,关键的观念与战略,是怎样产生与发展的?宇称不守恒文章,是怎样写出来的?场合适当,一定要把真相写出来。在1954-1956年间,讨论θ-τ谜的文献中,赝标量起先完全没有出现,第一次出现于文献,就是在1956年10月李和我的那篇后来得奖的文章中,这篇文章定稿于该年6月22日。 读到切实火候的好书才有顿悟 赝标量“顿悟”突破,在我们把齐格班的书通读一遍之后,重新用新的相互作用,推导了所有的那些老的公式,我们就十分清楚了:在那个时候,甚至连一个能证明在β衰变中宇称是守恒的实验证据都没有。 据公开出版的《1971李》,即1971年出版的一本书,可看到1968-1971年间,李在多处,包括在意大利的Erice、CERN、哥伦比亚大学、Rutgers大学等各处,作关于弱相互作用的演讲。李1970年在西西里岛Erice演讲《弱相互作用的历史》,第二节讲的是θ-τ谜,其中一段为:那时,宇称算符P,真实含义还不清楚,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当然,我了解它的数学特征:P应由一个希尔伯特空间中的么正算符来表示,而在P的作用下,例如对于自旋为1/2的费米场,我们可以得到,假设β衰变,可用一个更加普遍的拉氏量来描述,它包括10项耦合常数,即通常的5项Ci(i=S,P,V,A,T),以及另外5项宇称破缺常数C'i。随后,我从吴健雄那里借到一本,由齐格班编的有关β衰变的权威著作,和杨振宁一起,系统地计算,可能的所有宇称破缺的效应。 《1986李》,发表的改研究β衰变与引入C与C'的《破缺的宇称》一文还讲:那时,杨和我对宇称算符P的实质意义,都还不清楚。当然,我们知道它的数学特征:P应当由在希尔伯特空间里的一个么正算符来表示,在P作用下,对自旋为1/2的费米场,可以得到。没有宇称守恒,β衰变应该用一个,推广的拉格朗日函数来描述,包括十个耦合常数,常用的五个是Ci=(i=S,P,V,A,T),以及另外五个宇称破坏的常数C′i。杨和我,开始系统地用推广的宇称不守恒作用,对所有已知的β衰变现象进行研究。我们很快读完了齐格班的书,经常保持电话联系。我们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完成了全部的β衰变分析。 为什么所有那些复杂的干涉项C*iCj互相一一消除?当我们停止计算而思考时,在一个相当短的时间里,我们就明白了,缺少证据的原因在于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看来好像左―右对称安排的赝标量,没有人做过任何努力,从中专门挑出进行研究。 《2010李传》与《2004解谜》讲,最早宇称不守恒思想之突破,发生于1956年4月8日或9日。 1956年4月3日到16日,Rochester国际会议结束后,李与Steinberger就重奇异粒子的产生和衰变作详细讨论,在讨论中,李想到赝标量是问题关键,这是他的突破:“4月8日或9日,我发现,用斯坦伯格实验中,重粒子产生和衰变的几个动量,便能很简单地去组织一个新的赝标量。用了这θ-τ以外的赝标量,就可以试验θ-τ以外的系统宇称是否不守恒。而这些赝标量,很显然的,没有被以前任何实验测量过。这就是宇称不守恒思想的突破。” 《2010李传》107页说,初稿(突破)是李在哥伦比亚大学写的。1956年4月初,李思想做出宇称不守恒突破,正在计算和分析。杨振宁参加,李接受他的要求,合作一起研究。到5月份,一起对宇称不守恒,做系统性的理论分析,写出了获诺贝尔奖的那篇论文。 长期读切实研究的好书才有顿悟 赝标量“顿悟”定格,赝标量出现于θ-τ谜中,时间可到5月中旬,是在苦思后“顿悟”出来的,非“独自发现”。李于1971年还清楚地记得此顿悟,记得是在转换战场,改研究β衰变,引进C与C'大算之后,定格是在5月中前后,不是在4月上旬。 《1983杨》,26-31、183-188页说,那几年θ-τ谜是物理学界最热门的研究题目,在上述最重要的Rochester国际会议中,我被邀请作关于θ-τ谜的总结报告。我的报告自然特别专注于奇异粒子,因为θ与τ都是奇异粒子。在会议之后两三个星期内,李和我的研究起先依旧集中在奇异粒子。后来经过了下面几个重要阶段,最后才发现赝标量的重要性:1.在五月初改变研究方向,不研究奇异粒子了,改研究β衰变。2.引进杨和Tiomno一篇1950年的文章中关于β衰变的观念,引入C与C'系数。3.用了C与C'到β衰变研究,然后作了一、二星期的大算,发现许多项相消,得到令人震惊的结论:“原来过去多种β衰变试验都并未证明宇称绝对守恒。”4.五月间我在Brookhaven报告此结果后,Walter Selove问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项相消?我一时不会回答。5.于是苦思一两天以后,在五月中旬前后的一天才突然有了顿悟:要引入赝标量的观念,才能懂为什么多项相消。 顿悟以后,我们像触电一样感觉我们和所有研究θ-τ谜的人,原来都非常笨,一直没有想到赝标量。 赝标量为什么还要于5月初引入C与C'大算β衰变呢?为什么还要等吴健雄来做β衰变中宇称不守恒的工作呢?达到顿悟最关键的一着是一个C→C,C'→-C'的转换。C与C'是由我,自我与Tiomno一篇1950年的文章引进的,是与对称有关的系数。所以才能终于想到了这不寻常的一着。1948年的大算与1956年的大算,都因为利用对称原理,而可以化为不必要,显示出对称原理的深入重要性。对此重要性的敏感与认识,是我一生学术工作的一个特征。 在1956年12月初,我们那篇关于宇称不守恒的文章已经发表,排名顺序为李-杨,吴健雄的实验,正在进行中,尚无结果。当时,在求解θ-τ谜团这个重大问题的战场上,疑云满布。和我们竞争的劲敌,是极有名的Gell-Mann,后来,于1969年获诺贝尔物理学奖。他以为我们的文章有错误,匆匆忙忙写了一篇短文,寄给我。显然,Gell-Mann以为发现了我们的弱点,所以投下了“战书”。但几天后,他就发现我们的文章,其实并没有错,又来信取消了他的短文。他这封信,在短文第一页右上方,Gell-Mann写道“佛兰克杨:请于此文送印前,告诉我你的意见。”Gell-Mann在文中,用杨-李,说明在他心目中,当时同行们的印象,李和我之间,合作关系是怎样一回事:1956年5月底前后,我写初稿,打字后,于6月22日投稿到Physical Review。此原稿,当还在Physical Review期刊的档案中,可以复查。《1986李》也表明,初稿定格(文稿)主要是由杨执笔的说法,未提任何异议。这篇是他一生极重要的响应文章,没提异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