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次大移民 丰富了四川“百家姓”

源自：华西都市报 2014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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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崔燃

　　提到现在的四川人，很多人会想到“湖广填四川”，令人产生蜀中由来无人的感觉。事实上，“湖广填四川”仅仅只是四川历史上6次大移民中的一次。华西都市报上周六推出的“四川百家姓”系列报道中，就提到了从古蜀传承至今的“昝、谯、税”3个“四川造”的姓氏。
　　在6次大移民中，四川迎来了大量的外来姓氏。四川客家姓氏文化研究中心主任苏东在本期为广大读者介绍巴蜀移民史中带来的外来姓氏，这些外来姓氏在巴山蜀水间生根发芽并与当地的土着居民相结合，产生了很多故事。

移民前的巴蜀 有氏无姓
　　四川省社科院提供的资料显示，在移民潮降临巴蜀之前，古巴蜀已经有了大量的土着氏族。这些氏族大约起源于旧石器时代，已有先民活动于此。到商周时代，形成了自己的氏族特征。现在甘孜的西南部地区，是土着居民“夷”的发源地。后来，“夷人”开始大面积分布于川西、滇西，少数迁入贵州。
　　在“夷人”兴起的同时，川东地区基本是濮系氏族的天下。参加过周武王牧野誓师的庸、蜀、羌、髳、微、卢、彭、濮八族中，以濮族人数最多，而且分布地域广阔。
　　濮族长期处于分散的部落状态，故有“百濮”称谓。濮人建立的濮国，原在江、汉一带，与楚国为邻，后为楚吞并，一部分濮人进入川东北地区，形成后来賨人的先民。
　　在这个时代，蜀人处于有氏无姓的年代。古蜀人的源头可追溯到蜀山氏，岷山又叫蜀山、汶山，在岷山和汶山曾有一个蜀山氏的部落或联盟统治过古蜀的地区。
　　蜀山氏的来头不小。上古时代，古代羌族迁入今四川地区，形成一个新的族群，后来人们把他们称作蜀山氏。传说，蜀山氏的女子嫁给黄帝为妃，生下蚕丛，蚕丛的儿子鱼凫开创了古蜀国，直到战国时期为秦国所灭。李白的《蜀道难》里描写道：“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就是古蜀国传说的写照。
　　姓，并非亘古就有，蜀山氏仅是一个部落集团的名称。夏、商、西周的中原地区，仅有贵族才有氏。贵族中，一般男子有氏无姓，女子无氏只称姓。氏用来“明贵贱”，姓用来“别婚姻”，姓氏在先民中起到了优化繁衍的重要作用。
　　随着战国时代小家庭经济兴起，人民开始以氏为姓，姓氏合一，这样的过程一直持续到了入汉之后。秦灭巴蜀对蜀移民后，姓氏文化随之输入到蜀地，蜀国有氏无姓的情况开始迅速改变。这次移民，是巴蜀姓氏发展史上启蒙的一页。

首次移民 秦迁六国之姓
　　巴蜀第一次大移民，发生在秦灭巴蜀到秦灭六国后这段时间。
　　公元前314年，秦国以张若为蜀守，“移秦民万家实之”。秦灭六国后，秦始皇又迁六国豪富入蜀，如徙赵国卓氏、齐国程郑、秦国罪人吕不韦等入蜀。这些移民将中原地区的大量姓氏带到了巴蜀地区。
　　姓氏带来的不只是一种称谓，更是一种文化，巴蜀土着的“氏”中产生了很多的新分裂和新姓氏，原有的“氏”开始向姓转变。这3种情况，让巴蜀的姓氏文化开始活跃。秦汉期间，巴蜀地区迎来了由氏向姓转变的第一次高潮。
　　这一时期形成的巴蜀土着姓氏有涂姓。巴蜀如今仍是涂姓最为集中的地区之一，在国内其他地区，这个姓氏相对较少。在一些传说中，涂山氏的一位女子是大禹的妻子。不过后来一些证据证明，这个涂山应该在中原，蜀中的涂山氏应是一个在“涂山”建立部落的部族名，后来以氏为姓，扎根巴蜀。
　　此外还有牟姓，现广泛分布于川北地区。屈姓，集中在川东北地区。

湖广填四川 移民115万
　　秦灭巴蜀的第一次大移民后，四川又经历了5次大型移民。这些移民都为四川带来了丰富的姓氏，最被人熟知的“湖广填四川”是近代史前四川最后一次大型移民。
　　经过明末数十年战乱后，清初的四川，四野残破，人口凋零。清王朝于顺治末年开始，实行鼓励南北各省人民入川垦殖的政策。从这以后，出现了持续不断的南北各省人民迁居四川的移民浪潮，即第二次“湖广填四川”的活动，前后延续60余年之久。其间还有驻防成都，以满蒙人口为主的八旗兵2万余人。
　　这次大规模移民的数量，超过了历次移民的数量，使四川人口从清初50万人左右，增到移民浪潮进入尾声的雍正二年（1724年）的204.66万人。39年间，净增154.66万人，年均增长率达到82.6‰。除去其中年均8‰的自然增长率，移民总数达到115万之多，为原有人口基数的2倍多。
　　这次移民，让现在的很多四川人认为，自己是“湖广填四川”移民的后裔。

移民故事
卓文君先祖 是巴蜀首批移民
　　“凤求凰”的主角卓文君所在的卓姓家族，是巴蜀地区的第一批移民。
　　卓文君的故事，在四川几乎家喻户晓。卓文君生活在西汉，是当时的绝代佳人，而且喜欢音乐。按现在的话说，是一名富二代兼文艺女青年。他的父亲是临邛富商卓王孙，他家当时富裕到什么程度？从仆人的数量上就可以看出来，据说卓家当时有仆人上千人。在那个时代，富二代的爱情是要有家庭基础的。在谈卓文君的爱情前，首先谈谈卓姓是如何到四川并如何富起来的。

　　1. 巴蜀卓氏：被迫迁徙的俘虏
　　卓的本义是高，引申为高明、高超等意。卓在金文中，上像鸟形，下为一长柄网形。卓人应是善于用长柄网逮飞禽的氏族，他们视捕飞禽的长柄网为氏族的原始图腾。
　　在巴蜀第一次大型移民中，最有名的姓氏家族就是卓姓家族了。这一支卓姓，是后来巴蜀卓姓的先祖之一。这一支卓姓出自嬴姓。
　　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祖籍为战国关东赵国，卓氏是西汉前期著名的冶铁世家。秦灭六国后，迁六国之民到巴蜀，为的是防止六国遗民造反。
　　“迁”，看上去像是一个优雅的词语，事实上，秦人当时把“蜀道难”的四川盆地视作了一个大型的集中营。在那个以土地为生命的年代，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剥夺了卓家的土地。
　　据说卓家刚到四川的时候，只有一辆独轮车，落到这样的境地，真是有多惨就有多惨。而且，从身份上来说，他们也不是完全自由的，而是被迫迁徙的俘虏。
　　当时的蜀地，仍被视为蛮荒之地。携带最后一批财产来到蜀地的六国迁民们，对这片土地没有抱太大希望。但劣中择优，他们还是不遗余力地贿赂官员，希望能够留在如今广元一带发展，因为那里相对富庶。但卓家人却没有那样做，他们愿意远迁到临邛。这样的做法，在当时显得很奇怪，甚至被人耻笑。
　　其实，卓家在远迁过程中，一直在勘察地形。他们的祖先世代以冶铁为生，他们一直在寻找铁矿。临邛在岷山脚下，铁矿丰富。虽然不是大城市，但这里却是可以让卓家重新振兴的地方。

　　2. 技术当王牌卓氏建商业帝国
　　卓家毗邻铁矿在临邛定居。有了生产资料，却缺乏资金成本，卓家的商业梦想似乎仍然只是个梦。但卓家人并不死心。因为他们看到，临邛一带的百姓大多仍在使用石器和骨器作为生产工具，技术是他们最大的王牌，通过技术交换劳动力就成为了可能。
　　卓家通过开始小本经营铁器积累原始资本，迅速圈占邛崃的肥沃土地。通过粮食雇用更多的劳动力，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
　　西汉开始后，全国经济得以恢复，冶铁煮盐在全国范围内全面开放，卓氏后人卓王孙的冶铁帝国迅速膨胀和扩张。临邛一直是茶马古道的重要枢纽之一，通过和少数民族与土着氏族的广泛交易，卓家迅速富可敌国。
　　可见，卓家的商业奇谋，并不比“凤求凰”缺少传奇色彩。

　　3. 凤求凰富二代与穷书生的故事
　　卓文君的命运不是特别好，结婚后丧夫了。觊觎卓家商业帝国财产的人，开始疯狂地追求这位富家小姐。
　　卓王孙与当地县令王吉往来密切。一日，卓王孙在家宴请王吉，司马相如也在被请之列。后来的故事，大家就耳熟能详了。
　　席间，免不了要作赋奏乐。司马相如得知卓王孙之掌上明珠文君美貌非凡，更兼文采，于是奏了一曲《凤求凰》。卓文君也久慕司马相如之才及相貌，躲在帘后偷听，琴中求偶之意，一般人都能听出来，何况卓文君这么一个天资聪颖的女子。
　　两个人互相爱慕，爱情的火花擦出来，成了烈火。
　　但是，这段爱情受到卓王孙的强烈阻挠。从卓家开创商业帝国的过程来看，卓王孙的做法也是人之常情，一个商业奇才是不愿意将家产分给一个只知道舞文弄墨的小白脸的。
　　没办法，凤与凰只好私奔。两人回到成都，家徒四壁，生活窘迫。文君把头饰当了，回到临邛开了一家酒铺，卓文君亲自当垆卖酒。现在看来，开酒铺是一场阴谋。消息传到卓王孙耳中，卓王孙的面子丢得不小。没办法，面子最重要，卓王孙只得送了一大笔钱给他们。
　　卓文君与穷书生司马相如的爱情与浪漫，最终还是依靠着卓王孙的巨大财力才完成的，并不是真正一见钟情的神化。一些史书中说司马相如是为了卓家的钱才追求的卓文君，为了不破坏美好的传说，后人就没有再去深究了。

移民改姓：向左李温周改姓雷
　　在“湖广填四川”这次大移民中，四川除了接纳更多的姓氏之外，很多移民还在移民的过程中更改了姓氏，出现了奇特的姓氏文化现象。其中，相对著名的是“五姓改雷”。

　　1. “五姓改雷”的传说
　　“湖广填四川”中，一批移民从湖北黄州府麻城县迁入四川达州渠县土溪镇。其中有“向、左、李、温、周”五姓，一同改姓了“雷”。这样的情况在移民中虽然时有发生，但五姓共同改姓，却是一个十分奇特的文化现象，改姓的原因也是众说纷纭。
　　渠县当地的《雷氏家谱》记载，清顺治年间，早先移民到渠县雷巨坪的李君佑回到湖北老家探亲，与左邻右舍谈及移民的好处，并约了4位老人向朝忠、左先、温让、周连山，从湖北麻城孝感乡出发，来到像玉带环绕一般的雷巨坪鸡公寨下桥坝定居。
　　这段时间，李君佑经常提起自己被本地姓氏欺负的事情。向朝忠提议，“向、左、李、温、周”5个姓氏都改成同一个姓，就可以造声势，不受人欺负。大家认为是个好主意，但改成什么姓氏，大家一直拿不定注意。
　　突然，天上连续打了5个大雷，大家抬头看，天上没有乌云，也没下雨。大家认为是天意，从此五姓改雷，在鸡公寨开荒种地，至今360年，传承20代，总人口超过8000人。
　　虽然这个传说略带传奇色彩，但“五姓改雷”却是有十足证据的。渠县雷氏的宗祠中，曾提及过“五姓改雷”的事件，而且在雷姓的家谱中，先祖不同的雷姓也使用不同的字辈，以区别祖先。
　　关于“五姓改雷”的典故，还有一种说法：“五姓改雷”是为了依附当时的豪强雷姓，以避战乱而改姓。

　　2. 五姓共建“雷氏总祠”
　　四川省历史学会中华姓氏文化学会分会副会长傅昌志考证研究，雷氏家族改名的地点位于当地一个桥上，后人重修了该桥，并立了5个桥墩，中间桥墩下方刻写了碑文，记载了“五姓改雷”及捐赠修桥物品等方面的信息，至今字迹依然可辨。
　　原先，五姓各建了祠堂。后来，五姓共同建了一个“雷氏总祠”（在渠县土溪镇涟水村8组）。祠堂左联：“是其祖，非其祖，是非其祖，共登此殿”；右联：“有祠孙，无祠孙，有无祠孙，欢聚一堂”。堂联横批：“冯翊流芳”。
　　现在，5姓各使用的字辈如下：向“雷”字辈20字：朝学聪甫希，龙谦自升中，德如声家兆，太叙光友传。
　　左“雷”字辈5字：正子海成东（其余字辈失传）。
　　李“雷”字辈40字：君庭继端伯，春嘉应龙开，一雨司日地，兆生世德培，孝友传家本，忠良辅国才，光宗再积善，庆必自天来。
　　温“雷”字辈20字：让美章万福，天定远隆昌，胜财洪御祥，伦雨文友传。
　　周“雷”字辈40字：连必良维忠，有志广开大，根本正明伦，普庆照光华，明芝体象三，雨本照普天，震警应万方，自有大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