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的电影

　　──儿时的乡村记忆之六　　很早以前的乡村文化就像一片荒漠，让我在今天对有关文化的东西回想时，能记忆起来的只有在山那边看过的几部电影。　　放电影的地方是家对面的山腰上，那里住着十多家人，和我们这边山里的几户是一个村，因为人相对较多的原故，便由国家不惜血本地投入资金，从山脚下拉来电线而通了电，其时，我们在这方，透过夜色望着那方明亮的电灯把一地照得透明起来的时候，心里总是滋生着难言的情绪。但别人有电带来的好处却很快和我们连在了一起，那就是山那边偶尔放电影的事了。记得放映的日子并不多，全乡就一台放映机，要一个村一个寨地轮流着排队，又因山高电压弱，放映人员都不愿来，往往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次。而有总比没有好，所以放电影的时候就和过节一样叫人兴奋。好像第一次放电影是在一个秋天，我正将种在火地里的圆根一背背从山上运回，那边来人通知说：“去看电影”。由于对于电影几乎是“绝缘”的，便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在下午时草草吃过晚饭就和小伙伴一起向山那边跑了过去，因要先下山到沟底又要爬上对面的山腰，到达放映地时已是傍晚。于是先找好了住处，就搬一块石头坐下来。望着电影机像看着天外来的宝物，为了让机器正常运转，放映前就有了一些插曲，先是电压不够，就让一个回山下的人把零线也换成火线，于是大家叮咛着把他送至村外，好似怕寄托了几乎一世的心愿不能实现一样，当天完全黑透下来时因调线成功而使电灯瞬间增亮后，人们就欢呼了起来。但电足了电压却又显得过高，于是人们又用串连的方式将许多的电阻丝连在一起，让它们悬掉着烧得通红。这样几经折腾，到开放映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而这并不减少人们的热情，仅管放的电影也不过是《收租院》、《白毛女》和《青松岭》等，在当时却是最好的文化消费产品了，至于其中的情节则更加模糊，只是觉得自己感到十分幸福，人总是过于沉浸到一种高兴的心情里时，便会淡化给我们带来愉快的东西。放映完后，就到先联系好的人家借宿下来，在第二天鸡叫时起身，赶回家里，依旧不会误了劳动。　　有时，因为把放映的人照顾得好，他就会留下来，多放几天，如果从县里带回了新的片子就放新的，没有换回来就放看过的，这样一来对我就有了新的问题，总不能天天在别人家里借宿，不去看又心中不肯，就经常在电影放完后又打着手电筒回家，去时因心情怀着激动，并不感到累，回来时则夜深人静，山路弯弯，有了力不从心之感，加上又都有些小孩，一有响动就怕得要死，往往是在争着“走中间”的过程中完成那段路程的。有一次，放完电影后已是夜半时分，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更加害怕，一路小跑着，我在最后，时时用手电照着后面，好似总有人在追赶似的，到了一个岩洞，因很累，就坐了下来，殊不知一坐下就都把头靠在腿上睡了过去，到天快亮时才被清晨的风吹醒。记得自己起身后望着朦胧的群山，一种悲情也就很浓地产生了出来，为了一睹被称做文化的东西，竟也艰难到如此地步，还能有多少勇气带着渴望走向未来的路呢！但不快的想法很快就让位于了现实的无情，回去后还得立即背上书包返回，因为学校就在放映电影的地方。　　在山那边所看的电影中，最好看次数也最多的是《红湖赤卫队》，它是一部歌剧片，有打枪的战斗场面，放映的时候我已到山下的村小读书，就住在大山里一块称为阿独的地方，它上不挨天，下不靠地，很孤独，只有两家人，我就住在一块空房子里，到有电影的时候，就从山腰出发，向山上爬去，来回有二十余里山路。因是夏季，几乎天天有雨，我们几人便将羌族特有的羊皮挂子翻过穿着，让毛朝外面，雨水就顺着滑到了地上，走路时又拿着一根棍子，边走边打，不让露水湿了鞋子和裤子。电影是在村支书家门口放的，机子放在屋内的堂屋里，对着大门，幕布则挂在对面高高立着的两根柱子上，所有人都坐在屋檐下面，那管天上下雨水自流，我自归然不动，由于是新片，观看的心情就特好，后来，雨太多，放映人走不了，那种人不留客天留客的出现让大家都很兴奋，守着一台电影机过日子的时候一般都很不容易，于是，天天去人换片又天天换不着，守着机子不看又成了白不看，就翻来覆去地放着那唯一的一部胶片，一连六天，人们乐此不疲，我更是不顾一坡又一坡的山路，天天到场，竟然将一部片子翻山越岭接连看了六次。以至到了现在，仍能记得从电影上学会的《红湖水浪打浪》、《手拿蝶儿敲起来》心及革命者韩英在狱中所唱的歌，并在很长时间里都对地下党张副官佩服得要死。　　而今，我已有很多年没有再进过影院，因为只要想起去山那边看电影的日子，就觉得好看的片子在那时就已看完，加上在今天已不可能重新找回那份热情和专注，在电影已不再被人谈论的时候，看电影反倒成了对儿时乡村往事最亲切的记忆。

为什么逝去了的，总是让人回忆，让人感动？

“坝坝电影”的年代，已经过去了N多年，却依然有清晰的影子浮现于脑海中。

前两年回家，居然还听见家人说晚上别的村子有坝坝电影看，很是惊讶，原来是临近春节了，镇上为丰富农村的生活就开始轮流在每个村子放坝坝电影。我因为有事没去看成，现在想来都还是遗憾。

很是怀念小时候为了看电影的那种迫切心情，以及等候看电影的激动心情，还有看电影时的兴奋心情。

再也找不回的是那种对一件事全身心的投入

那时青春年少，那时单纯透明，那时万物皆是星星眨着好奇的眼睛，那时多好！

收获后的旷野，作为电影院最后感觉，散场那些松明火把点亮过去的每一个细节。

如果现在的孩子还有机会去看那种内容形式的电影,算不算一种补课?或者他们的童年根本无需这种渴望?

童年往事，恋恋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