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腊月记事 一杯茶可以交一个朋友,一段音乐可以找一位知己,一行文字,也能寻到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人.看着那些饱含情意的文字,我怎么也抹不去他的影子.我们相识竟是从那些文字开始的,这多好啊!
在巴蜀网上的第一篇跟帖就完全是出于被他的文字所感动,然后我们立刻相识了,我能想象他是个年轻的,干练的,朝气蓬勃的青年,时下总把这样的人叫做“愤青”,但是他却不是的,因为他是个智者.这完全是我的主观的印象,我时常愿意这么去想我的每一位朋友他们当下的样子,境况,甚至见过面的人,我也会不以以前的那些样子去猜测他们现在的模样.而这还是次要的,我需要的,是我能和这人交流,最好,我们要能有说不完的话.
他的散文里,总能看出他那小心翼翼的情态,生活的每个角落里,总是有能被他抓住的细节,当然更不必说每一个有历史渊源的延续,那在其中,他的文字要比实际上展示在我面前的东西更能清晰的告诉我其中的那些哲学和美.他大抵是是怀着很深沉的爱去看古城的每一件事物的,而我,则喜欢粗略地浏览,所有的印象,总会很快被冲淡或者遗忘，他的文字却唤醒了我那些快要熄灭的激情.
华光楼.
登临华光楼,就正是和杜甫这样的大诗人的相遇吗?我以为,必然是这样的.南津关古渡口就在楼下,汤汤的 嘉陵江,悠远走来,对人讲述的是一个个鲜活的历史故事,仿若滕王元婴在百废具兴的时候在这楼上看滔滔江水奔流不回时的感慨;大诗人杜甫把仕途的所有不快付诸浊浪滚滚的江水而独酌,洋洋的文字却也写不尽心中的怅然.这水,这楼,竟有这么多的沧桑的痕迹,随风雨滴沥到每一片砖瓦,渗入街心的泥土里.登斯楼也,则有忧谗未几,去国怀乡,满目萧然也.而由历史到了今天，却又不尽是萧然了，那是说不清的许多感受参合在一起。天空还是高远的，江水依旧澄澈，风也簌簌，云也淡淡，但空气了多了拙劣和腐朽的陈臭，一个人，便有了百种情怀。
那么，你坚信人类初期曾有天堂吗？
──无可置疑，纵使天堂曾如地狱！
象一位诗人那般，但总不能只是一相情愿，我们面对的，更是现实的东西。所以，所有的文字间，全都带上了淡或浓的愁绪，那是不能去细品的，越是清醒，你就越要潸然泪下。他告诉我说，他对这个世界是充满怀疑的，因为正和他的景况一样，心灵的文字只能躺在一个角落，自己去欣赏，或者有几个同道的人能感应。而相反，迎合的，风花雪月的，无病呻吟的那些被自己称为垃圾的东西，恰好符合大多数人的口味，迫于生计，他也得要去迎合，去风月，去呻吟，这样的痛苦到底是应该有怎样的忍性的人才能接纳的？冬令时节，他蜷在家中，在 电脑前为某政府部门写一个十多万字的报告文学，说白了，就是为那些当官的人树碑。这是百姓的口碑呢，还是自己给自己树的“想不朽”的石头呢？我只能愿望他早些日子解脱出来吧！
当电话里找到他的时候，他立即欣然的说：“喝茶或者找个地方看看风景罢！”我是愿意这样的谈话的，但是我更想和他面对面，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那些可以让彼此忘记许多不快，只管促膝长谈我们那太多的心里话。
机房街。
他曾告诉我说，他住在那边的破瓦房里。我只在想孔子的话：“何陋之有？”而走过不长的曲曲弯弯的巷子，眼前他的居室便到了，这要算是早些年留下来的最古旧的一批房子了，后来因为政府说开发旅游资源，便不准随便改建和撤掉，清贫的人，或在这里养老的，寿终的，总是会守住这一片几近废墟的低矮的瓦屋檐的。倒是幽静得很，这便最好了。
书桌就摆在床的旁边，床自然同时也就成了板凳。桌子靠窗，窗台上有一盆水仙，长的叶子末梢显出那和隆冬争斗败下阵来的疲惫，枯槁了；短的，新长出来的罢，竟还是盎然的绿，墨绿，告诉我的意思是说，春天其实并不远了，那么，是需要有精神迎接的，而这些本意的绿，陪衬两三朵羸瘦的花，油然的傲骨嶙峋。电脑在书桌的右边，稍微矮一些，正好当对坐在床上的人的眼睛，大抵是很舒服的。电脑开着，桌面上是几个网页，他经常去的几个文学论坛，巴蜀置在最前，散文版，我新帖上去的那一篇的题目屁股后边还跟上三两个英文字母“NEW”闪动着。他跟我说起新近的一些文字，我的或是他自己的，还如以前没见面一般，开轩面场埔，执手话桑麻。多么好的气氛。聊天中，天幕扯上黢黑的幌子，轻轻合拢，燃上灯，秉烛夜谈？而终要饥肠辘辘，嫂子也收拾停当了，他欣然拉上我说，出去吃些东西吧。我带上他的两本散文集子，出了曲曲折折的巷子，路上的灯洒下飕飕的冷风，匆匆的行人和车辙，收拾好喧嚣的黄昏，慢慢入夜，慢慢静下来。
嫂子大方而亲切，声音洪亮，下午六点多才从厂里回来，却不把疲倦展示给他，我也看不出来，她是精神矍铄的。围在桌子旁，嫂子说是要有酒的，而这酒，是有什么特殊的纪念意义吗？那么，有的话便是多余的了，正好，嫂子也是让我尊敬的，他自然不必说，我是欣赏他的，陪着他们喝酒，这算是一种稳重的致敬吗？对我这个不喝酒的人来说，我愿意早在心里这样想了。而三个人之间，默契所以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只顾品味杯盘中的馨香，剩下的事情，自然是交给胃和肠去打理了。嫂子肯定是家庭主妇，那么，他自然的主持着这时候的吃和饮酒，话语简洁，象是下午在车间干活的麻利也带上了桌子一样，热情迎面而来。我能想到的语言，全都是生涩的，那么，我更多的时候只能笑笑，算是答应了，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此时就更加的安静了。他给嫂子斟酒的时候，正好锅子里的热气窜上来，扑打在眼镜上，酒从壶里流泻出来，却大片的滴在桌子上了。嫂子一边微笑，一边大声的说：“你看你啊，酒全倒在桌子上了。”他说：“这烟气叫我看不清了，你也不举一下杯子，该罚的是你了。”嫂子首先举起了酒杯：“我祝你新的一年，多写些精彩的文章，我总是你忠实的 读者！”他回答：“你在家，又主内，又主外，辛苦你了。”轻盈的话语，此刻却胜过多少的言语，多少的耳鬓厮磨，我愿意他们总是这样幸福的！
从饭馆走出来的时候，一阵凉风掠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快要到底了的腊月，竟又冷起来了。他问我：“喝了点酒，没事吧！”我笑笑，怎么会有什么呢？我实际上没喝多少，我实在受不了酒精的刺激。揣着这许多说不明白的，但暗地里带上不少高兴的因子的情素，一边想想和他说的那许多话，还有嫂子始终那样好的精神。嫂子说回去还要和人打 麻将呢，进了腊月，没什么事的人总会聚在一块打起麻将来。而走过这城市的中心广场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他问我的话：“在广场附近的这条街上要能撑起一个门面，做做生意，象我们这样的人，大抵也该满足了！可却有那么多的人，还那样年轻，就已经是这街面上的店主了。他们难道就真的比我们付出的更多吗？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的钱呢？”我实在不知道怎样去回答。此刻，街面上的店铺还全大开着，是在招徕这一天最后的几位顾客的吧！一些人颜面上洒满了笑，好象让人知道，快到年关的时候，这街上的生意就是这样的火暴！而我终于明白，这些人的眼里，总是孔方兄的模样，而我们呢，我们看到的，是山便就是山，是路便就是路，感伤于一朵花的凋零，激动于一只雏燕的振翅飞翔，心灵上，我们早比别人富有得多了。
他是个一直在为生计而奔忙的人，酒席间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的跟他打过招呼，叫他去某厂办报纸。从他的文字里，我也知道了些许经历，文联杂役，男护理， 火锅店小工，广告公司业务员…… 然而这些必定是不能长久的，正如他说的一样，长的一两月，短的一星期，而终不是自己所向往的，便扬长而去。我只能祝福他早些日子找到自己所希望的职务，早些日子把淤积了太长时间的压抑充实到工作中去。
在我的印象中，我也曾向往一份自己喜欢的，不受任何拘束的事务，而现实又是这样残酷的。所以，迟早这样的念头是要被打消的。那么，眼前的街道，两旁的店铺，大都是值得我却学习一番的了，坦白讲，盲目自信和好高务远的我，是因为还没受到更严厉的生活的打击的，所以这样的自信也便是一种警醒，我们都是一样啊，纷繁的人流车马，能容得下你我吗？即使是当初想象的如何世俗的东西，也将要被一一尝试。噢，这大概就是生活的真谛了。
而文字是空灵的，高蹈的风筝，隐隐有一根线，放得再远，也还是被牵连到一个线架子上。所以，文字的背后，却是那样多的酸楚和无奈，他的文字，真叫人细品不得！他跟我讲起过这样的一幕：一个乞丐把自己讨来的钱又拿出一部分交给街边一个拉二胡讨饭的盲人。原来，生活中竟到处都是现状的浮世绘，这样的场面，是叫人有话梗在心头却说不出来的。
即将开学的时候，再次去了他住的地方，这一回，他告诉我说正在忙着修改那个报告文学，已然有一些轻松的感觉了。但又仿佛滔滔的音乐顿了下来一般，年一过，自己又将奔走何方呢？难道还是在蜗居里蜷缩吗？没事可做的那些日子，更是难熬。这，我是有体会的，我想起了我每个寒暑假要做的一些零碎的活计，那些看上去轻松的事儿，却也考人耐性，没有坚持和韧劲，也只能半途而废了。而总会有觉得枯燥乏味的时候，可一旦闲下来，心里就更憋闷的慌。
他的电脑里装了很多的图片，自己打算给每一幅都配上一篇文字，那些图片是精美而富于深意的，有的是一种震撼，有的，是一种诠释，还有更多的灵光，是给人启迪的。每一幅，我总是爱不释手，在每一幅面前，我总觉得自己的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原本这样的画面已经再深刻不过了，而自己的那些意见，又是多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浅淡的月光印上天幕，西城低矮的瓦房也被这月色涤荡，汩汩的冷光，映照无眠的人，我在想，明日的路途上，我哪还能看到故乡的清风拂面，哪还有奔忙的路人，和这车马萧萧？月圆的时候，闭上眼睛，把心中的愿望讲给嫦娥吧，我愿意我的朋友，此刻正和心爱的妻子呓语呢喃，要么，这圆的月，便是一样预示，新的一年，你是会要收获更加的圆满才好。
夜露初上。从低矮的门框告别月色，瓦沿上落下一颗水珠，迎在袖管上，渗进布匹的经纬里，全身立刻凉了起来。算是嫦娥的眼泪吗？而琼楼玉宇上，也孤零零的站在屋檐下有这么一个我吗？我是乞愿，这一夜，我要把短短的假期里，所有的经历都在走上一遭啊。偏是清晨悄悄来到的时候，自己才被冻醒了──昨夜下了一场小雨。
车站人群熙攘，埋下头急急走着的，定是怕怀揣的新的一年的向往被这和风刮走了，那么，我也要去我的学校，这一年，又有些什么在等待我呢？
一个佝偻的背影，蹬着脚下的三轮车走了。父亲，你快回去吧，你还没吃上早饭呢！到了学校我就给你打电话！泪涌上来，滚滚的车轮立即轧过去，化在扬起的灰里面。
同时，我还要把对他的惦记，对他的文字的那些记忆，也装进背包，我们还是这样的交流，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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