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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良 发表于: 2009-8-29 01:01:15|只看该作者回帖奖励|倒序浏览|阅读模式

[废帖爱若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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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若琴弦作者:佚名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秋天了。总听老人们讲,“一场秋雨一场寒”,现在在微微的秋寒里,感觉到这句话实在是正确。南方不象北方,一场秋雨过后,总是地上有着许多的落叶,天也格外的高远。在这里看来,好象下不下雨也没有很多的分别。树木依然苍翠,冷的只是人们自己。倒是路旁的青草,在雨后显出些油油的青色来,比平日漂亮多了。我站在单位门前的小店里打电话。周围很吵,摩托的声音一股脑儿往耳朵里钻。我跟老板娘点下头,算做打招呼,右手开始按键一二三四我居然没有忘有人接电话了。是个很低沉的声音不太象玲平常活蹦乱跳的,但还是很好听。“您好谁呀?”“是我。”电话里有一阵子没有声音。“呃。刚才送你走,有句话忘了说了”我抬起头,瞟瞟老板娘。老板娘回头去收拾货架,没理我。“嗯什么话?说吧。”“就是那件事啊,我不想再努力了。。觉得好累。”我朝着旁边等电话的女孩笑一笑。“。就这些吗?”“是呀就这句话。没事了,再见。明天玩得开心些。啊?”“好”很长时间电话没有声音,我奇怪她是不是已经挂掉了。“你在不在?”“咔嗒”的声音传来,这次是真的挂掉了。我笑笑,对着电话机。转身开步走,被老板娘叫住了:“没给钱哪!块。”我掏出钱来递给老板娘,觉得现在的她一点点漂亮都没有了。很快回到了办公室。打开计算机开始玩。这是个经典的游戏现在好象已经很晚了。已经点钟了我还没吃饭。但好象没什么胃口我已经玩了三个小时了。打得很麻木,没有感觉。我趴在桌上,头枕着臂膀。泪水忽然间沾湿了衣袖。我被刺眼的阳光照醒了。对于还想沉睡的人来说,再美的阳光也是讨厌的。但我的房间一到早上就是如此,这是地理决定的,我无法拒绝。起来喝了杯水,才想起来看看时间。点半了 “算了,不去上班了!”我决心给自己一次自由的机会。趴在窗口看着单位的大院,等到确定没人在院子里走动时,我轻手轻脚却飞快的走出了机关大院,外面的车声和人声一下子象股潮水,扑上来。感觉自己终于来到了真实的世界。出门时碰到了小松。是我的铁哥们,北大出来的。可怜分到这个破地方,天天想着考研走。后来却被女朋友扯住了脚──所以到现在这儿呆着。他有些困惑的望着我,眼睛瞪得老大。说实话,他是个挺靓仔的小伙──要不他女朋友也不会扯着他不放。但现在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使他变得不好看了。“干嘛去呀,不上班?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谁死了?”“我想自杀。”我轻松的看着他的眼。他的眼里有一点温暖。“少扯不认真工作,小心副科没希望!”“真的领导准备让我上副科了。上了我就自杀。”小松捶我一拳。“注意点儿身子骨,别当了官就得宝贵病”我没理他,走到街上去。走到街上才发觉自己不知该去哪里。管他,我随便跳上辆公共车,任他往哪里开。售票员是个多岁的女人,瘦小而精神。难为她还能喊得出那么高的声音。我掏出个假月票来朝她晃晃量她也看不清楚。我的照片贴在别人的照片上,上面还用红笔精心的画上了骑缝章,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再说我也没想让她仔细看。抢了个座,把头靠在车窗上,觉得头好晕,肚子也饿了。这边有个姑娘问我:“同志,到青年里还有几站?”大概是我的样子象个老实人?怎么会问上我,奇怪。不过她的声音很好听。“三站是东北人?”“啊,你能听得出来?”她的声音略带些惊喜。以为他乡遇到故知了吗?“当然吉林的,对不?我也是吉林的。”我回答她,极自然的看了她一眼。她长得并不漂亮。“真的啊!我是吉林通化的,老乡啊。你怎么来这里的?”她显然是惊喜地问我。我起身把座让给她。用我的另一个头脑跟她闲扯起来。下车时我拿到了她的拷机,知道她叫小梅,从东北来这里找亲戚。这是我后来从她给我的纸条里知道的。该我下车了我用另一个头脑跳下车,发现我来到了车站。我怎么来到了这里?忽然感觉有些想家,想朋友。来来去去的人匆忙的行走,我站在人群里,人们不停地掠过我。我感觉魂飞天外。我在车站前愣了一会儿。一个可爱的民警盯着我看了看。我不理他。看看时间,刚刚点那破破的钟还在慢慢地走。我折进候车室,坐在椅子上,开始喷云吐雾。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我不知道。昨晚大概到点钟才眯着,而且一天多没吃饭了。又累又饿。我梦到自己骑着摩托车在路上飞奔心急如焚。象要赶着去见什么人,晚了就见不着了路很烂车老出毛病我下车去看车,却发现车胎早就不见了,好象刚才我根本不是骑着它在跑但我好象决心很大,没理那消失了的车,就这样徒步向前走。想快跑两步,却怎么也迈不动脚,看着前面一辆汽车在发动,一辆很亲切的车我好象大喊了一声突然从梦里醒过来。我的头枕在这边一个人的麻袋上,那家伙的麻袋占着三个人的座,他还躺在另一头,又占了三个座他正睡得香。我很羡慕的看看他。起来才发现已经快点钟了。昨天还有些微冷,今天的太阳又能把人烤出油来肚子饿过了,反不觉得什么,只是觉得头晕。忽然想打一个电话我掏掏衣袋,翻出来个电话,往电话亭旁走。好多人一边抽烟,一边等电话好不容易等着了一。我伸手按键。一二三四我忽然突然间觉得清醒了,赶忙按了簧。我按的跟翻出来的电话压根儿是两回事。惯性?平常也很少打呀,还经常疑心自己会忘,怎么这会儿情不自禁就?我丢下电话,趁着看电话的没跟我罗嗦,拨步跑到站外,打了个的。司机问我去哪儿,我告诉他单位的名字,然后躺在车后座上,又开始沉睡。我跟玲是在来了这里后才认识的。刚开始关系也很普通,后来一天晚上我喝醉了酒,跟她聊天,讲起了故事。我把我的故事讲给她听,忽然间她哭了记得那会儿我的心一沉。那是无可逃避的吧。我们曾快乐过。那样的日子现在想起来象是做梦。因为记忆已经不清晰,但感觉依然强烈。象看一部褪色的影片,岁月的沧桑丝毫不减其魅力。只是欢乐还是太短。可最后还是要分开。或许命运的安排是看不见的巨手,我们的心酸和苦痛象被关在门外的风。是我下决心要分开的,但实际上我不过是被迫做出选择罢了。我不知道玲的心里是怎么想,我只是不能感觉到她对我的爱意。爱也可以象风么?天色一变就走?“你为什么这样想?爱真地会这样吗?就象风一样?”坐在我对面的梅轻轻的问。自从那次过后,小梅正好来我们单位有事,就找我帮忙啦。她在这里还有个老乡,以后就常来,每次来都会来顺便找我玩玩。现在她是我的好朋友看得久了,会觉得小梅的眼睛特别亮,连带着整个人都漂亮起来。她是那种耐看的人。我看着她,没有说话。仰头吞下了一杯啤酒。今天的啤酒很苦。“你是不是每年都会在这天喝醉?”小梅换个话题。“嗯我有周期性的神经病。”我板着脸说。小梅一阵轻笑。她的眼睛在笑得时候会眯起来,完全象个小姑娘的样子。小梅不象现在的城市姑娘,一个个泼辣地很,什么都不在乎。她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活泼起来,有时还挺调皮的。平常的时候是个标准的乖乖仔。我看着她有些发呆。“看什么?没见过?”小梅的脸涌上一点轻红。有几年没见过会脸红的姑娘了?“嗯我在想我要是年轻几岁,非把你收了不可。”我做痴情状。“”小梅的脸更红了。我说起了其他。跟小梅开玩笑还是很注意分寸的。要不她一定会生气。而象她的脾气,生气了也只会自己不高兴,我倒宁肯她生气了发发火,这样还会更好受些。小梅有些神不守舍。“喂,想哪位情郎呢,大哥请你喝酒还把心丢别人那里啊”“啊,没有我没想什么。”小梅似乎有些慌乱。今天因为有小梅的关系,我喝得很少。再说,经过了这一年多,我已经习惯了没有梦的日子。不过送小梅走时确实有些脚发飘。“小梅,你家里怎么放心你来这里工作?你这样的性格”我掏出根烟来,点上,深吸了一口。青色的烟雾飘起来,象轻纱。“这里我姑母还不错的我在家乡没什么前途的”小梅低着头,随口应着我。车还没来。正是别人吃晚饭的时候,天色刚刚黑。车站孤零零地就我们俩。她俏丽的身材越发显得我象个民工。小梅皱了皱眉头。我把烟扔掉了。“什么姑母啊,八杆子打不着怕不是他那宝贝儿子看上你了吧?想让你做他家的儿媳妇?”我看着她似乎还是若有所思的脸,想开开玩笑,岔开她的思路。小梅没有回答,却忽然眼圈有些发红。“喂喂,不是这样吧?我开玩笑的。是不是你家乡有个小情儿,舍不得?”我想伸手去拍拍她的肩,在她身后绕了一圈还是绕回来又掏出了一根烟。“你那情儿在东北做什么的?上大学?”她默默站在那里,拿鞋底蹭着候车室的水泥台。“不过你姑母家倒确实挺有钱的,又有权,你要真嫁过去可是吃穿不愁。那小伙也还可以嘛,我那同事,对,就你那老乡,见过几次,说挺能干的不过你也还小,过几年再考虑嘛。这里不象你们那里,结婚都很晚的”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淡。小梅低着头,还是没有说话。不过看起来已经很平静了。她是那种内秀的女孩子。“你是不是经常骗人的?”她忽然抬起头来问我。她的眼睛里有些潮,在刚刚亮起的路灯下,仿佛里面藏着两颗星。她的态度看起来很严肃。“嗯小问题上经常骗。大问题嘛我是很真诚的。我讨厌虚伪。”在这样的她面前,我不想再打哈哈。小梅抿着嘴笑了笑。在烟雾的笼罩下她的轮廓有些朦胧。“我老跟你说我单位那些破事儿,你会不会烦我?”小梅抬起头来,一幅天真无邪的脸。“哪里会小妹嘛,有事不跟大哥讲跟谁讲?人都有个长大的过程嘛,对不?现在你已经不错了啊,记不记得第一次在公交车上,给你让个座你就给我呼机?现在已经不会了吧?”我笑着跟她说。小梅轻笑起来。刚才那阵忧郁的风已经刮过去了。年轻女孩的心象春天的天空,恶劣的天气只是点缀,明媚才是它的基色。“不过当时看着你特老实的样子谁知道你那么会骗人。我以为你真是东北老乡呢”小梅笑得样子天真地象个孩子。不过这样的笑容,即使在她脸上也是越来越少啦。我知道其实她也不容易。“车来了”我告诉她。“先走吧,要不天黑了你回家我就不放心了。谢谢你今天陪我喝酒。”“嗯。我也过得很高兴。不过我原以为你会喝个大醉的,没想到你没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好啦,我先走了,改天呼我啦!”小梅扬扬手,登上了车。她忽然探出头来,朝我招招手:“大哥再见!”我吸了口烟,没有理她。往回走的路上,我突然一愣:大哥?躺到床上才觉出了累。身体象摊泥。连心也累得不想跳。忽然有电话铃声响起来。我懒得去接它,任由它去响吧。我现在只想睡。电话铃固执的响着。我骂了一句。电话铃断了。朦胧的睡意中,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拿起听筒:“喂!谁呀?”电话里没有声音。我忽然间打了个冷战,酒意象潮水般退去。“无话可说吗?”愣了半晌。“生日快乐”声音清晰而微弱。我端着电话没有出声。那边也没有出声,只有细碎的呼吸。又过了一会儿,电话轻轻地挂断了。我放下电话,躺到床上,又抽起了烟。我象一只失控的陀陀螺,任由思绪的飞转。不想再睡了。时间象潮水,不会等待谁。我们都象河中的砂粒,随着潮水的涌动,或上或下。浮浮沉沉,不由自主。而我象个完全失去了自主的砂粒。我知道海的秘密我坐在宿舍里弹吉他。我这人比较笨,而且又不用心,学什么东西总是三分钟热度,所以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不精通。吉他学了两个月,但只会弹两三首曲子。好在我根本不计较什么,我喜欢抱着吉他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那种感觉。忽然间有人敲门。起身一看,原来是小梅。现在的小梅已经出脱成一个城市姑娘了。两年的城市的风尘,给她身上凭添了几分娇艳,与原来的庄重相衬,更显得出类拨萃。现在我已经不大敢直面她了。想到她一定听到了我刚才鬼哭狼嚎般的“演唱”,我脸皮再厚也有些发红。“继续唱啊,挺好的嘛”小梅笑吟吟地说。我没接口,站起来给她倒茶,找座位。“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小梅看着我,眼神怪怪地。“咳,热情招待你嘛怎么,今儿个有什么事?可有两三个月没来了哦,现在上门来,有啥事儿要帮忙?”我还是挺正经地问她。小梅抿了抿嘴:“怎么,没事不能来看你啊,关心大哥嘛,怕你老吃清水挂面吃坏了身子,到时候瘦成了个衣服架子,谁来当我的大哥嘛”她看看我屋子里乱扔着的几个挂面的包装袋,一幅不是我小妹,倒象是我大姐的样子。“呵呵没事儿,我只是懒得做饭。我从小苦大的,吃糠咽菜都身体这么好,能有什么事儿啊”我有些不自在起来。小梅怪有趣地看着我。“刚才你唱得是什么歌?”“桑塔露琪亚一首民歌来的,你没听过吗?”我好不容易找个话题。“没有你继续唱吧,我想听你唱。”小梅抿着嘴看着我乐。“没有好茶好酒,只好以歌迎客?那你先准备好两团棉花”我渐渐地感觉到了轻松。她的笑容好象冬日的阳光。我的嗓音是我们家里最破的。但在前半个小时里还是挺好听的--如果我用心唱的话。时间一长就不行了,因为缺乏锻炼。我要有我爸五分的嗓子,现在哼哼,至少一唱这幢楼里不会再有其他声音了。我坐在墙边铺着的报纸上,旧旧的衬衫在胸脯上有好几个洞。后背就那么靠在墙上──如果用后背见人的话,那里还有好几大团墨水呢。鞋子我一早踢掉了右脚已经开帮了,一直懒得去缝。这里很少来女客。以前玲过来的时候,我就收拾一下。至于我那帮狐群狗党,他们根本不会在乎。头发蓬乱,裤子已经全部起了毛边,难怪别人都叫我民工。难怪提不了副科了。幸亏我不在乎。“夜已深欲何待快回到我船上来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我扯着嗓子唱,脸上变幻着表情,象下雨前的天。小梅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脸儿笑得通红,一头长发在抖啊抖,我忽然停下来,看着小梅,有些发呆。小梅又笑了一会儿才发觉有些不对,一边还笑着,一边擦眼泪,直到看到我的脸色才有些奇怪:“怎么不唱了呵呵笑死人了要继续唱啊呵呃”她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开始专心的擦眼泪。我轻轻的拨动吉他弦。阳光从窗缝里透进来,有些晃眼。我索性闭起眼来。幸好这首歌简单至极,并不需要多换把。“爱是一根命运的琴弦轻轻拨动是沧海桑田时空变化在你我之间偶尔扯痛是我的挂牵谐鸣共振美丽危险醉了吧醉了吧看不见的是一只大手轻轻拨动是沧海桑田雨后彩虹似近却实远偶尔扯痛是梦的宣言跳动变迁美丽危险断了吧断了吧”我的声音渐渐低沉。小梅不再笑,看着我也有些发愣。那情景好象在梦里见过。“你的吉他弹得可不怎么样”小梅过了一会儿才说:“不过这首歌很特别”我忽然象从梦境里惊醒似的,一种奇怪的感觉充溢了我的心胸。我跳起来冲出门去。楼下一个穿红衣的女孩正在离开。我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一种陌生的感觉慢慢地浮上来。我叫小梅去喝咖啡,小梅却叫我去喝啤酒。说实话我是因为没钱了--咖啡虽然贵,喝一杯也就够了,啤酒喝起来却没数。我正沉呤间,小梅笑了:“我请大哥啦,走吧!”坐进那个叫“水晶石”的小酒屋,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好多。这里总的基调很温暖、恬静,不象前面另一家叫“红番区”的,墙上涂的乱七八糟,但没有一个主题,显得有些恶俗小梅端着酒杯在我眼前晃晃:“出什么神儿哪?又想阿玲了是吧?”小梅笑得有些奸诈。“没有没有,正想你呢。”我脱口而出。不知怎么回事,在别的女孩面前我老是正儿八经的,甚至十分拘谨,但跟小梅在一块儿却总是正经不起来,恐怕在她眼里也从没把我当过什么大哥。倒象个活宝。要是一年前小梅肯定是脸儿通红一声不出了──当然一年前她也不会跟我出来喝酒──现在小梅只是笑了笑:“是没吃饭吧?饿昏了头?”我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难道你吃了?”“嗯呀,吃啦,有人晚上请我吃饭,我提前吃了就有理由不去啦!”小梅乐呵呵的,象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有这么干的?要是我谁请客都去好朋友请,怎么好意思不去?一般朋友请,那叫不吃白不吃;关系不好的,不给他吃出个回忆来怎么对得起自己!”我伸手叫小姐给我拿盘炒意粉,没去理乐得合不拢嘴的小梅。我见过她上班的样子,一身蓝色的套裙,脸上挂着幅标准笑,开口就是“先生请稍等”是不是人都是有两面的?象我?象玲?等我吃完炒意粉抬起头来发现小梅已经灌了两杯下肚了,脸上的桃花开得特别鲜艳。黄色的灯光下异常娇美。她酒量是可以的,但看她现在,举止已经有点儿迟钝了。只是眼睛更加活泼,犹如浸在泉水中的宝石。“怪不得人说女孩要在灯下看,夜里看啧啧,的确”我点点头,仰脖子灌了一大杯,以争取能把欠下的酒喝回来。伸手摸摸上衣袋,出来的急了,没带烟。小梅一伸手就带来了奇迹:“喏!”我看着她递给我的一包三五,却有些奇怪。“这么高档?你买的?你抽烟?”“从别人那儿拿的,知道你平常舍不得,还不谢谢我?”小梅若无其事。“那怎么就拿半包?是不是悄悄拿人家的?”小梅没理我,仰头灌了半杯下去。金黄的灯光下,小梅唇红齿白,淡妆的脸上是一种寂寞的美。我拦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倒酒,然后把她面前的酒瓶子拉过来。小梅拉住我的手:“干什么?让我喝一点”我不习惯的把我的手从她手中脱开,神情有些尴尬,却伸手把她的酒杯拿开了。“你别连你也欺负我”小梅死抓住酒瓶不松手,有些泪水涟涟的样子。我没有理会她,抓住了酒瓶底──小梅想就瓶喝,这哪象个女孩子的动作嘛──这种时候我不会再让她喝一滴的。“乖,小梅,别喝酒了陪大哥说说话吧,嗯?”小梅放弃了她徒劳的抢夺,却伸手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三五来,熟练的点着了,笨拙的抽起来。我没有理她。在每个人的世界里,是不是都会有些泪水?生活的舞台上,人们倒象戏子,演来演去都是别人的故事。只有在心底,那没有一个观众的舞台,才是表演自己的真实所在。我看着小梅盈盈欲滴的眼泪,就着她喷出的生硬的烟雾,把一瓶接一瓶啤酒灌到自己肚里去。小梅把头埋在自己的左胳脯肘里,右手拿着烟却很少抽,脸上的妆有些乱。那好象是我最后的记忆。以我的酒量,本不该那么早醉的。醉酒后的记忆都是碎片,一段段的,串不起来,象闪回的影像。依稀是我脚步踉跄的爬楼梯,好象有人在搀着我。然后是一张可爱的床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做梦看到眼前的一瓶瓶可乐,喝来喝去却找不到感觉,象悬在我眼前的希望。在梦中我记起了驴子的笑话,想起了北岛的诗:听见了我的恐惧忽然间醒了过来,觉得头特别的沉重。我轻轻地安慰自己说:“全是智慧啊!”想起来找点水喝,微微一动,感觉身边似乎多了什么东西。我的心跳忽然间快了一倍,全身上下陡然间变得僵直──我的左手轻轻的探出去,碰到的是另一只手──皮肤光滑而细腻,那绝对不是我的我收回手,尽可以轻轻的调整身体的姿势,规规矩矩的并成个木乃伊。我拼命收拢在静夜里象哮喘病人似的呼吸。微微的转过头,我感觉到了枕头上铺着的柔软的头发。和一片夜色中朦胧的脸。我拼命压住在头脑中似乎要喷涌而出的“智慧”,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想了几分钟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几分钟如同几年一样的漫长。极其缓慢的,我爬下床来,跑到卫生间里,把毛巾挂在水龙头上,打开水龙头,把脑袋浸在冰凉的水里。似乎清醒了些,我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打开门,搬了张椅子坐到了阳台上。点了根烟,心跳渐渐变缓了。月亮很美。夜空里似乎飘着一层雾,一切都有些朦胧。楼前高大的木棉树,看起来象一枝美丽的剪影。星星很少;在月亮面前似乎一切都是点缀,包括间或的一两声蛙鸣。楼下的空地是片草坪,现在看起来都是黑油油的一片,几个荧火虫飞过,在空中划着若隐若现的图案。我看着月亮有些发痴。夜凉如水,嘴里的烟卷发出暗红的光,烟雾飘出来立刻跟月光混在一起,再寻不见。我打了个寒噤。轻轻的起身,回到房间里,想关上门。回头一望,正好看到床上的小梅。月光正好从打开的门里透出来,照在半边床上。天气并不冷,毛巾被团成一团,推在一边。她趴在床上睡着;身体蜷缩着,象个小孩子。长发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月光下她的脸笼罩着一层辉光。我轻轻的走过去,在床前慢慢的跪下来,仔细的看着她。她依然沉睡。我呆呆地望着她,又开始急烈的心跳。我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轻轻的抚着了她的长发,柔软而滑润的质感从手里传到心里。慢慢地撩起长发,她的半边脸完全沐浴在月光里。她的眼睫毛在微微的颤动,嘴角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她在做梦吧?梦到了远隔千山的家?昔日的好友?阳光?草地?我缓缓半支起身,轻轻地吻上了她的脸。她依然睡着。我起身关上门,把毛巾被盖上了她的身体,还轻轻的抚平了她揉皱了的裙装。此时我的心反倒异常平静。然后我又躺回了床上,躺回了她身边,合上了眼睛。我一直没有睡着,耳边是她微微的呼吸。她稍微动一动,我就会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惊醒,轻轻的看看她。她翻了两次身,嘴里还嘟囔了几句什么,每次翻身都会让我心跳不止。天快亮时,我终于忍不住坠入了梦乡。第一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小梅也醒了,正把两只手都举得高高的,在阳光下仰头看着天花板。象在伸懒腰,又好象不是。后来她把手枕在头下,象是要沉思的样子。我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笑意,合上眼,马上就又睡过去了。当我睁开眼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阳台的门敞开着,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天色很好。起来点了根烟,疲惫的靠着墙边坐下了。地上铺着的报纸皱巴巴的。我从旁边的乱纸堆里摸出把镜子来,发现脸就跟报纸似的。我叹口气,深深地吸口烟,把头靠到墙上去。脑海里转来转去都是人影子。空气里似乎有种清新的香味。远处传来隐隐的车声。烟雾在眼前飘散。爬起来给小松打电话。“呵,你小子啊?看你今天没来,已经帮你请假啦。不就没提副科么?还想摞挑子啊?吓唬谁呢?”我没让他把话说完:“少扯这些,知道玲的情况么?”“不知道怎么,还没忘哪?你还想她干什么?”“行了行了,我没事儿,你别烦我,没事儿挂啦啊!改天请你喝酒,算谢你主动帮我请假吧。有事儿再打电话。再见!”我把听筒摞下去,一时间有些茫然。到水龙头下接了杯自来水,咕嘟咕嘟咽下去。水从舌头上流过,感觉却是涩涩的,舌头象是片沙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挪窝,感觉还是愣愣的,想着小梅,想着那红色的衣裙。电话铃响了大概有四声我才反映过来。其实第一声时我就听到了;但听到了就只是听到了,想不到应该站起来去接不是因为酒醉。拿起听筒来,耳机里传来的是小梅的声音:“喂,还没醒啊?我正要摞电话呢!我煮了早餐的呢,你看到没有啊?”我只嗯嗯的答应,转头看桌上确实是有一碗粥,两鸡蛋。“怎么样啊你,我可是上班时间,偷偷打的电话,给老板看到了非挨骂不可。不打了,再见吧,有事再呼我。”“嗯,再见,我没事,你别管了。”我随手要挂电话,忽然愣了一下,拿着不动。话筒里依然能听得到她细碎的呼吸。想到她月光下的脸,我的心跳又加快了。她忽然又说话了:“唉,人帮你煮好早餐,你一点表示也没有?”“嗯你要什么表示啊,再请你喝酒?我可不想再醉了“什么呀”“那你说要什么啊?”“再亲我一下”隔着电话,我依然觉得脸红心跳,我似乎也能看到小梅红着脸的样子。“别闹了”“嗯,好,挂了啊。”小梅咔嗒一声挂上了电话。我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小梅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们可能都有些失望。放下电话,我依然有些发愣。似乎是梦游似的,我又拿起了电话,按了几个号码。我居然还没有忘记。在电话的“嘟”的声音响起时,我才想应该跟她说些什么。可惜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我不由有些慌乱,我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喂?你好?”“嗯今天没去上班?”我没话找话,脑子里在飞快的转。“我早辞掉那工作了今天正好回家里,我搬家了”“搬家?搬到哪里?”“我结婚了。”往昔锻炼出来的随机应变的本事大概随着酒意一起溜走了。“有事吗,找我?”玲在等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打破了僵局。“昨天是不是你来过?”我把心一横。“嗯,好久没见了,想找找想看看你。大概我去的不是时候,呵呵,又残害哪个女孩子了?是不是那个叫小梅的?”玲很快的摆脱了局促的语气。或许这就是成熟?可我依然喜欢手足无措的她。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小梅?“嗯有时间么?出来一趟?”我狠了狠心。“你就不怕你的小梅骂?嗯,几点钟?”玲笑呵呵的。“晚上点。见面再说了,再见。”“再见。”我轻轻挂上了电话。这应该算是打击吧?我曾无数次构思过这样的结局,无一不是天崩地裂或者山崩海啸,可真的来临时才发现自己如此镇定。我不由有些佩服自己的冷静和清醒。点钟的时候我站在门外。周围的人行色匆匆,天色快转暗了,人们的脚步还没有放慢。连那挽着手儿的恋人们也边谈边走,主妇不停的拽着坠在后面的小孩,小摊上的小贩手快脚快的拿钱,找钱,数钱我象个静静的背景,看着世界的旋转。这是一幅熟悉的景象。即使在现在看来依然那么亲切。或许世界就是这样,我们的悲欢离合其实连背景都不是。我靠在身后的墙上,又点上一支烟,却不愿意去抽,就那样看着它慢慢的燃烧,变成灰烬,看着烟雾慢慢的升上去,慢慢的融入背景中去。背景会因它而增添一丝色彩么?“嘿,想啥呢?”玲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正象她突然离开一样。她依然是那么美。我没说话,作个手势,自己先走了。我能感觉到她跟随着我的脚步。走了一会儿,转个弯,拐进一条巷子,走进那间卡啦厅。终于坐进这间熟悉的包厢,里面的一切好象还是没变,只是我知道,其实一切都在老去,就在这不知不觉间老去的吧。随便点了两首歌,让它自己唱去,我跟玲喝着啤酒,随便的说着话。玲从见我面的时候就没有停过嘴,和我聊着她新的工作,她的新朋友和许多有趣的事,我一边听一边很爽朗的笑,空肚子里很快就象烧一样,只有头脑还清醒,冷冷的,象有另外一个自己,在上面浮着,轻轻的笑着我自己。玲慢慢的不说话了,这时候她有些象以前的样子了。我还是在笑,象是停不住嘴,刹不住车。“喂,你老公怎么样啊,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连我都不告诉一声,呵呵,咱们可是好朋友啊”“就那么回事有些钱吧。”玲似乎有些难为情。“别,大款里很多好人,很优秀的人,不要对他们有偏见。”我很真诚的告诉她。“他是人挺好,工作,房子,现在都有了,对我也不错,人很老实,长得也挺帅的,米呢,比你高多了呵呵”玲笑笑。“那是我当初都说过,我这样的人比较少有不是少有的好,是少有的恶劣,哈哈谁跟我谁完蛋。”我又灌了一杯下去。“其实你挺好的啊,现在象你这样的人不多了,小梅有福,能找到你。”玲低下头,低低的说,声音很清晰。“少来啦唱歌吧,好久没听你唱了现在大概只唱给老公听了吧,呵呵”我将话筒递给她。“没有现在很少唱了。”玲接过来,并没有唱,只是看着屏幕上,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头发凌乱,在抚弄着脸前的窗户,窗上装了铁栏杆,还有很多刺,她似乎一脸无奈,悲伤的面孔却掩不住内里的洋洋自得。玲轻轻的唱起来,却没有用话筒。她的声音很好,纯的象小时候见过的泉水。“我以为你给了我一线希望”我看着屏幕上那个漂亮女孩慢慢的舞动,眼角里看到的是静静的玲,有一种冷漠慢慢的清晰起来。唱完了,我轻轻的拍了两下巴掌:“唱得真好”我拿起话筒,指着下一首歌:“这是我刚学的,唱不好不许笑啊”。玲咧咧嘴,不以为意的看着屏幕上渐渐出现的那个忧伤的男孩。“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融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是否依然为我时时牵挂依然爱我无法自拨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过的地方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着你不愿提起的回忆你说真心总是可以从头真爱总是可以长久为你的眼神还有孤独时的落寞是否我只是你一种寄托掩埋你感情的缺口心中那片森林何时能让我停留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着你最深处的秘密我希望不该问让你平静的心再起涟漪只是爱你的心超出了界限我想拥有你所有的一切应该是我不该问不该让你再将往事重提只是心中枷锁该如何才能解脱”唱完了,我有些呆。我愣愣的坐着,看着屏幕,画面渐渐的暗下去。“我想去跳舞。”玲忽然从沉静中清醒过来,慌张的跳起来,跑到外面的大厅里去。我倚在玻璃门边,看着她在舞厅里跳。她今天穿得是一袭白色的长裙,在舞厅的灯光下泛着莹光,象个不真实的形象。她跳舞时很投入,全身都充满了节奏。她双臂举起,轻柔的舞动,有一种慵懒和诱惑。舞厅里的人慢慢的给她挪出了位置,在大厅的中心,在闪烁的灯光下,一道白色的影子,旋转,俯仰。她慢慢的舞动着,把腰向后弯下去,弯下去,长发快触着了地,是令人心痛的坠落吧。我坐回包厢里的沙发,把一杯啤酒灌下去,身体似乎要飘起来,心却沉下去。我发觉自己依然还很柔弱,不能抗拒。玲带着一身艳羡的目光回到了包厢,我似乎能感到那些眼光的重量。她微微有些气喘,脸红红的,有种遗忘后的自得。“继续唱啊,我喜欢听你唱歌,不过拣两首热闹点的来唱吧,我喜欢热闹。”我呵呵笑着,点了两首吵的要命的歌儿,声音似乎让这包厢震颤起来,可小小的包厢却显得更加冷清,轰鸣的音乐撞击在墙壁上也马上变得苍白起来。我举杯敬敬玲,不管她,自己一口气灌下一杯。“别喝那么多了”玲蜷缩在沙发上,象个小小的影子。“怎么了,不高兴?”我看着她,象看着个小小的孩子。“没有高兴又能怎么样”玲又恢复了以前的那种沉静和柔弱的神情,曾是那样致命的吸引我,现在看起来依然如此,虽然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这样远。“自己给自己找些快乐么人都是这样的啦,自己宽慰自己”玲没有说话,把头仰靠在后背上,把手遮住了脸。紫色的蔻丹在昏黄的灯光下,象块闪光的玉石。美丽而苍白。我慢慢的啜着啤酒,听着卡啦里缠绵的歌。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玲在哭。我有些手足无措,只有坐近些,怯怯地伸手拨开她的手掌:“怎么啦?别哭啊是我不好,别想那些啦,别哭啊”她倔强的遮住脸,那一刹那间露出的是一张苍白的面容,是张被泪水冲走了化妆的真实。我不知所措,摸摸她的头发,只好继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乖,别哭了怪我不好”玲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还是把我当孩子其实你才是孩子呢”我傻傻的笑笑,感到一种局促。玲慢慢的斜倒下来,很自然的抱住了我,倚在我的胸上。我两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只好去端酒杯。“我有些冷”玲幽幽的说,把脸埋在我的怀里,我依然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湿润。她深深的出了口气,似乎很满足地靠在我怀里。酒意一下子涌到了脸上。我端着酒杯,却不想喝,再冰凉的酒此刻也不能抑制心跳。“抱着我”玲幽幽的叹口气,把脸埋得更深了。我放下酒杯,略带些僵硬的抱住了她。卡啦还在继续放着些缠绵的歌,我却听不到一点音乐,耳朵里全是她细碎的呼吸。鼻际是她清清的发香。我俯下头去,把脸靠在她头上,她柔软的长发蹭上了我的脸,头脑里一片迷乱。我们曾相恋三年,但她从来没有象此刻如此的无助,也从没有这样倚在我怀里。“你真的是个孩子呢”她的声音象是从远处飘过来的,飘渺,虚幻,无法把握。我轻轻的调整一下姿势,想让她靠得舒服些,她把脸正好转过来,我的唇掠过她的发际,飞快的掠过她的唇。她闭着眼,把头向我靠过来,我的头脑象不断的在发生爆炸,她的唇冰凉、润滑,一霎那有种被闪电击中的感觉。我猛然间放开手,仰靠在沙发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胸膛急剧的起伏,摇了摇头,却发现依然没有一丝清醒的感觉。她更紧的抱住我,长叹了一口气。我发现我又在哭,泪水慢慢的流下来,胸口象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喘不过气来。玲轻轻的探手上来,摸着了我的泪水。她把脸深深的埋进我怀里:“不要哭啦,想些高兴的事吧”我静静的靠在靠背上,泪水慢慢滑下,闭上眼,似乎世界都在旋转。胸口不是觉得痛,而是压抑,象什么东西憋着,堵着,不能呼吸。“其实所有的朋友里面你对我最好你从来也没有怎么样过我,不象他们这辈子我不会忘记你的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玲慢慢的,轻轻的说着,我的胸口却又感到了一阵湿濡。她也在哭。我闭上眼睛,问她:“你喜欢过我吗?”我的声音也那么虚假。“当然当然”玲的声音很平静,可我知道她哭得更厉害了,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的泪水在不断涌出来,她的声音在我的胸前挤压着,闷闷的。我忽然间感到一阵愤怒,泪似乎在刹那间干涸。“爱过我吗?”“”玲似乎在想什么。“我喜欢你”我近乎粗暴的推开她,闭着眼,不去看她。“说个爱字很难吧?不习惯说?”我把头仰在靠背上。玲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泪流过后的她已经很平静。“爱又怎么样呢?我得让家里接受你,朋友们接受你,还有我自己生活总是这样的,我以前也曾经很傻过,象你似的可我现在明白了,爱又怎么样呢爱能吃饭么?还是让你有房子住?你知道吗?”我有些奇怪,“?唱片?”“是种香水啊就是这样的啊,你知道女孩子生活的另一面么?香水,美容越漂亮的越害怕自己会老,一天天过去,就一天天老下去谁不想让自己生活得好些呢,爱是有闲的时候才会想的东西”玲很平静的诉说着,拿出面巾纸擦着脸,然后拿出化妆盒补着妆。我看着依然美丽的玲,觉得如此遥远而陌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呢?玲看着呆呆的我,笑了笑,从化妆盒放回背包,拿出一件衬衫。是件蓝色的,色泽象澄静的湖水。“我特意帮你挑的,不要老穿那十块钱的衬衫了,有钱买点衣服,不要老是穿这种拿着吧。”玲轻轻的递给我。我没有接,只是睁开眼,看着她。她把衬衫塞到我怀里,轻轻的俯下身来,在我唇上轻轻一吻。“天晚了,我先回去了。今晚很高兴。你什么时候觉得闷就打电话给我了,这是名片照上面的打就行了。走了,笑一笑,啊?”我没有说话,咧咧嘴。玲起身,轻盈的飘出了包厢。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呆。我一口气把余下的啤酒全灌进肚里,挣扎着出来买单。柜台告诉我那位小姐已经买了单了。踉踉跄跄的回到宿舍,一头扎到卫生间里,我不停的呕吐。回到房间里,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清醒。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好苍白的一张脸。我朝镜子里的我做个鬼脸。一大早醒来我去跑步,回来冲个凉,觉得很轻松。健康的感觉真好。这一个星期我老老实实的上班,尽量把手头的工作全都了结了。下班后就轮番地请我几个朋友吃饭,经常喝得大醉,心里却觉得很高兴。我把存折里的钱都提出来,买了些衣服,还买了个手提箱。我买的还是十块钱的衬衫。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真是种享受。头一次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乎,原来人可以活得如此轻松。周末的时候收到了小梅的呼,说她晚上过来。我把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把不要的东西统统扔掉了。把两张旧桌子送给了别人,现在这屋子里整洁,舒适,宽敞。小梅进来时我正满头大汗的钻在厨房里做饭。好久没有认真做过饭了,可惜了我一手好厨艺。小梅惊奇地把两眼瞪得象个卡通人。“干什么啊,准备搬家啊?收拾这么整齐?几个人帮你收拾的?那么多垃圾”小梅夸张的笑着。“少扯,来帮我剥两头蒜大哥今儿给你露两手”我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来啦,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做饭啊?别把饭都烧糊了,我可真的是没有吃过呢。”小梅蹦蹦跳跳地去找蒜头来剥,一边厢忙不迭的跟我斗嘴。我笑笑,不再理她,埋头炒菜。小梅夸张的嗅着传出来的菜香,大声嚷嚷着。虽然已经尽量加快了速度,炒完菜的时候还是点多了,我打开电视,一边看新闻,一边招呼小梅入座。小梅在地上的小桌面上铺了块塑料布,还开了一瓶红酒。不知她从哪里整出来的两个大口的玻璃杯,盛着鲜红的酒,在炒菜的油香里透出股清幽幽的果味来。我夹了一大片青椒放在嘴里嚼了嚼,仰头闭上眼,满足的长出口气:“真香!”小梅笑了笑,朝我做个鬼脸。看来对我的炒菜手艺,她还是基本满意的,不过她一向很吝惜夸奖我的言辞这小丫头。“怎么今天又有空过来?工作怎么样了?没挨领导的批吧?”我笑笑,端起酒杯浅浅的啜了一口。“这个星期没你什么消息,跟消失了似的,晚上打电话来都不在,呼你又不复我快没饭吃啦”小梅叹口气,脸上的悲哀是真切的。她也喝了口酒,有些委屈的样子。我皱皱眉头:“怎么回事啊?又是你那鸟领导?真烦那人怎么惹着他了?”我把电视的声音关小点,看着小梅。“不是他我姑妈叫我辞了这份工”小梅低着头,拿筷子在桌面上划着什么。“为什么?”我有些奇怪,看着小梅那委屈而无助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什么:“噢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应该她可以找份更好的给你啊,你怎么不太高兴?”小梅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我:“可我要辞了这份工,就再也没有退路了”我扭头去关掉了电视,避开了她的目光。“反正这份工也实在不怎么样,换了也好。不过就看你自己了”小梅的眼里是再明显不过的失望:“那你的意思是辞了的好?”我略有些慌乱:“这个看你怎么看,有些时候换份工也不错,新工作你姑妈没跟你说怎么样吗?”小梅把头低了下去,声音有一点点几乎听不出来的哽咽:“还没说呢我想从姑妈那儿搬出来,在没找到新工作前,先在你这里住几天”我抬起头来,眼睛看着天花板。良久,我才开口:“小梅,你还小,很多事你还不懂”小梅忽然截断了我的话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问问你,不行就算了。总饿不死我!”“不不,小梅,你听我说”我低下头,把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小梅颤抖了一下,没有动。“我不是傻瓜,你的心思我不是不明白可小梅你有没有认真想过,象我这样身无长物,连我自己都养不好,你”小梅没等我说完,又一次截住了我的话:“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我会做很多事的,我”我把小梅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止住了她的话头:“不,小梅,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你实际问问你自己,你对我了解有多少呢?我比起别人来,不过是对你理解更多一些,你在我这里感到会舒服一些罢了你可以信任我,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可是”我摇摇头,不知该怎么说。小梅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反过手来,把我的手握得很紧。“你好好想想,你姑妈家里是相当不错的,他们对你也都很好,如果说将来想要发展的话,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基础。你表哥也是个好人,挺老实的,也不会欺负你。说句什么话,很多方面,他比我要强得多”我一边说,一边把手抽回来,端起了酒杯,浅浅的啜一口。小梅有些呆呆的样子:“可我不喜欢跟他在一起觉得很闷没什么话好说”她也拿起酒杯,闷了一大口。我笑着摇了摇头。“闷?你觉得开心很重要么?其实天底下大部分婚姻都是很闷的,可象你没有工作的时候,闷不闷就不是重要的了比起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来,情感是种很奢侈的享受。所以说情感是种高层次,因为你首先得有低层次的,比如说得有的吃,有的穿,有地方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小梅没有理我,又灌子一口下去。“你明白吗?”我逼着小梅问。小梅给我一个白眼。“其实你也好笨,蠢得象根木头!”我愣了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如果我做什么事都不计前因后果,你还会觉得我可以信任么?”我很平静的问她。“嗯,也是不过你还是蠢”小梅边喝酒,边回答我。“别喝那么多了”我劝她,觉得心里酸酸的。“你能不能有时候也不理智一下?”小梅很烦的样子。我想了想。她似乎也觉得有些说得太过,静静的不说话。“不能。”我转身去开了电视。一个什么晚会,一个艳妆的女人在台上咿咿呀呀的歌颂着爱情,歌颂着生活。“其实生活跟爱情是两个相冲突的概念呢”我举起杯,朝她晃了晃,自顾自的啜了一口。小梅没再说话,慢慢的喝酒。菜基本上没怎么动。“我想走了”小梅忽然停下酒杯,幽幽的说。“嗯,我送你。”我也放下酒杯,看着小梅那张清秀的脸。小梅自顾自的起身背起背包,没有回答我。在门口换了鞋子,开了门。我追上她,想送她出去。她忽然关上门,背靠在门上,两眼直直的看着我:“你喜欢过我吗?”一刹那间如同闪电划过心房,有雷声在心里回荡。我也直直的瞪着她的眼:“喜欢过!”小梅的眼又有些湿。“走吧,晚了不好”我伸手去拉门。她重重的靠在门上,把开了一点的门又关回去了。我缩回了手。等了一下,看到她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怎么啦?”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亲我一下”她闭上眼睛,靠在门上。我看着她,两年前那个纯朴的影子跳出来,笑着的她,哭着的她,喝醉了的她在眼前交错,把面前真实的她都弄得一片模糊。我轻轻的捧起了她的头,吻在她的额上。我放开她,开开门,看着她叹口气,看着她跨出门去,看着她消失在我眼前。我愣了一会儿,回屋里关上电视,关了灯,搬把椅子坐在了阳台上。点了一根烟,看着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天空。钢蓝色的天空,微微透出些凉意来。树影已经变黑了,从这里仰头看上去,高大的树枝在天空上画出一片片美丽的剪影。有风,叶子随着风儿飞舞,有几片掉下来,在空中慢慢的下落,翩翩地打着滚儿。我抽了口烟,想起了那首词:“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日此夜难为情”刚才在心里闪过的雷电这会儿开始下雨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觉的,反正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又是点钟了。我拿出新买的手提箱,把几件衣服放进去,还有两本书。等我把该放的东西都塞进去,才发现有这么多东西我想带走可是手提箱实在是太小了。打开烟盒,正好有最后一根。我满意的抽出来点上,看看整整齐齐的屋子。拿出那封早就写好的信,我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转回头,又看见了那件蓝色的衬衫。我抽着烟盯着它看了老半天,拿起它来,轻轻的摩娑着上面的那层塑料膜。有股崭新的气味。我还是把它放回了床上。拿起提箱,我关上门,把钥匙塞进信封里,我走出了单位。在门口我把信塞到了传达室,信封上写的是小松的名字。出来了才发现今天的阳光很可爱,暖暖的。我招手叫了辆的士。的士司机是个蛮可爱的小伙。他乐呵呵的打开车门,问我:“去哪里?”我坐进去,告诉他:“火车站。”“回家?看你高兴的样子,还是去旅游?”“回家。”司机打开音响,动人的旋律在车里飘起来。“你家在哪里?”司机仍然不放过我。“四海为家。”我笑笑。司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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