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种亡国思想合流而形成一股强大的亡国思潮: 蜀国政乱和穷兵黩武──谯周等人对亡国的渴望。 诸葛亮病故后,刘禅开始亲政。在这一时期,蜀汉亡国论公开化了,从张裕到李严,从刘备到诸葛亮而来的两种亡国思想,开始合流,并形成了一股强大的亡国思潮,却没有受到打击。这个时期,高唱“亡国之歌”的代表人物是谯周。 谯周,巴西西充(今四川阆中西南)人,是一个地道的蜀地土著人。他精研六经,多习书札,为当时有名的大儒。诸葛亮任益州牧时,用他为劝学从事,后历任太子家令、中散大夫、光禄大夫。虽然做了蜀汉的大官(光禄大夫为三品),但是,他对蜀汉并无什么特别的感情。他从杜琼处学到了谶纬之学,并发扬光大,以此公开宣传蜀汉只能传二代就要亡国的谶语。他侍从过刘禅,“虽不与政事,以儒行见礼,时访大义,辄据经以对,而后生好事者亦咨问所疑焉”。可见谯周在蜀国影响之大。 《三国志·蜀书·杜琼传》: (谯)周缘(杜)琼言,乃触类而长之曰:“《春秋传》著晋穆侯名子曰仇,弟曰成师,师服曰:‘异哉君子之名也!嘉耦曰妃,怨耦曰仇,今君名太子曰仇,弟曰成师,始兆乱矣,兄其替乎?’其后果如服言。及汉灵帝名二子曰史侯、董侯,既立为帝,后皆免为诸侯。与师服言相似也。先主讳备,其训具也,后主讳禅,其训授也,如言刘己具矣,当授与人也。意者甚于穆侯、灵帝之名子。” 刘禅等人信任谯周,而谯周却要做蜀汉的掘墓人。以谯周的地位,他说的这番谶语,影响一定很广。但是,十分奇怪,蜀汉政府对他的反蜀宣传却没什么反应。这说明,当时刘禅的政府的确己经很腐败了,对这种蛊惑人心的宣传,可能政府部门己没人在意了。实际上,许多人已估计到蜀汉就要灭亡了。 《三国志·吴书·薛 传》注引《汉晋春秋》: 孙休时, 为五官中朗将,遣至蜀求马。及还,休问蜀政得失,对曰:“主谙而不知其过,臣下容身以求兔罪,入其朝不闻正言,经其野民皆菜色。想闻燕雀处堂,子母相乐,自以为安也,突决栋焚,而燕雀恰然不知祸之将及,其是之谓乎?” 吴国人已看到了蜀汉亡国之象,但是,在蜀汉内部,刘禅等一帮糊涂虫却在糊里糊涂地寻欢作乐。以谯周为首的土著集团,大肆宣传蜀汉亡国论,没人去反击也就理所当然了。谯周的亡国理论和宣传在邓艾进军成都时达到了顶峰。 《三国志·蜀书·谯周传》: 景耀六年(公元263年)冬,魏大将军邓艾克江油,长驱而前。而蜀本谓敌不便至,不作城守调度,及闻艾已入阴平,百姓扰扰,皆迸山野,不可禁制。后主使群臣会议,计无所出。或以为蜀之与吴,本为和国,宜可奔吴;或以为南中七郡,阻险斗绝,易以为守,直可奔南。惟周以为:“自古己来,无寄他国为天子者,今若入吴,固当臣服。且政理不殊,则大能吞小,此数之自然也。由是言之,则魏能并吴,吴不能并魏明矣。等为小称臣,孰与为大?再辱之耻,何与一辱?且若欲奔南,则当早为之计,然后可果;今大敌以近,祸败将及。群小之心,无一可保,恐发足之日,其变不测,何至南之有乎!” 谯周大吹投降是最好的选择。为此,他首先批驳了投靠吴国的选择,说是要二次受辱;然后又批驳了奔南中抵抗的选择,说是时间来不及了,群小之心难测,弄不好刚出发,就有人发难。话中充满威胁的口气。 针对后主还想弄南中的想法,谯周又上书,摆出了四条理由:一是南人从诸葛亮南征以来就恨中国人,二是北兵还要向南追,三是到南方后要征用南人物资,加速南人之反,四是奔南,费用出于当地,当地老百姓承受不了赋役,一定要叛。并说明现在投降是天意,是圣人之举,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在谯周等人的鼓噪下,蜀汉中央大臣,再没人提出异义。刘禅终于作出了投降选择。这说明,两种亡国思想,到这个时候,终于合流,并形成一股强大的亡国潮流,使得魏国轻易灭蜀。 其实,邓艾所统兵总数3万余,偷度阴平的兵士至多有一万余人,且携带粮食极少。蜀汉如果动员起来,即使不奔南中,完全还可以抗击邓艾的军队的。但蜀汉的抗战派这时多在前线,他们正对抗着钟会的十余万大军,并不知道都城的变故。由于扼险不战,钟会的大军无可奈何,在粮食将尽的情况下,钟会准备收兵回朝。 谯周等人对蜀汉的亡国是高兴的。在他们心中,蜀汉的灭亡是上天的旨意,是历史的必然。对他们来说,劝说后主接受他们的投降的办法,等于为魏国立下汗马之功,也加重了他们在魏升官晋爵的砝码。所以,谯周劝后主时就说:“愿陛下早为之图,可获爵士”。看似为了后主,实则为了他代表的一帮人。 西晋末年,氐人李特“随流人将入于蜀,至剑阁,箕踞太息,顾眄险阻曰:‘刘禅有如此之地而面缚于人,岂非庸才邪!’”李特只在讥笑刘禅太蠢,却不知蜀汉晚期有一股强大的亡国思潮,在影响着其政权覆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