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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贡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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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蜀明哥 发表于: 2005-3-26 01:53:03|只看该作者回帖奖励|倒序浏览|阅读模式

[方言文学[长篇]皇城残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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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二十三年十一月间的清晨,经过一晚些时间的飘淋,一阵绵扯扯的秋雨,把整匹嘉定府城边对门的凌云山淋得湿鼓啷当的。葱绿的林子中腾起来浓雾,将隐埋在山林中间的凌云寺顶上飞翘的屋檐,从半腰中托起来烘托起来,飘悠悠的!加上林中枝叶摇摆,婆娑生盼,惊掠盘旋的山雀子腾空而呜,好似浓墨泼在空间,点点染润,简直是一幅仙境画卷。
  在四川,嘉定府城边的凌云山是很有些名气的。其山势起伏绵延,九峰叠嶂,坐江而卧、峰峰依恋。临江的那匹山峰是栖鸾峰,它的背后悬崖壁上就靠了一座巨大的巨石古佛。多年来就是当地人把它当做最长紫耳朵的一处名胜奇观。这座咚大的巨形古佛,嘉定人都管它叫大佛老爷。大佛是靠到在凌云山的南面悬崖边雕凿而成,据说始建于唐代,历经千年沧桑,保存到现在这个样份儿。大佛取坐势,身高七十米高,佛脑袋直径有十丈大,肩有二十八丈宽,目广达二丈,就连眉毛之间的那颗珠砂痣都有一口大锅那么大,更不消说大佛的脚背背儿上能站一百多个人了。以至于古往今来游往于此的闲士奇人们,都不免要拈着下巴儿的虾猫胡子须须,感叹一阵子:“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确是如此哦。这座佛远瞅近看都相整匹山融为一体。佛像旺几又富态!稍微巴细点瞟一眼这座佛,就会感受到它的神态了:面容肃穆,一付济世苍生的慈祥相;佛眼半合微重,眯的嘴巴,脸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笑意,威严间带着慈和,古拙中间以柔美,神采弈弈;它体态均称,衣纹洒脱,形神兼备,巨细相协,安然处忘。在大佛的背后是一座千年古寺凌云寺,大佛的脚指拇下踩着的口子是岷江与青衣江、大渡河的交汇处,青悠悠的江面上恰似一面明镜,衬得这座巨大的笑头和尚充满了神秘色彩。
  仅管是到了秋寒交加的季节,裹着夹袄上山的拜香叩佛人,却是虔诚地行走于凌云寺的山径之中。对于长期生于此的当地人来讲,上山拜香并不算是个好久几的事情,难得的是那些来往嘉定府的过客,倒把爬山拜香当成一件天大的事来,一个二个跟斗扑爬地把大坨银子往凌云禅院寺庙里头的功德柜里面使劲丢,由此而惹来当地周边香客的嫌莫生嫉妒。尤其是旁边的那群与寻常人一般打头的棒客们,他们相互间搭耳捂嘴私语,各人的眼晴却鬼使神差地下了乡,被富家香客们洋盘相给定起了,眼珠珠儿象掉到地底下洞洞头──捡到捡不起来!这几爷子虽然一付穷闹饿虾虾的心胸,但却摆出一付虔心敬佛的板眼相,紧紧地给富家香客们贴得梆紧。他们明白今天这个场合算是打启发的最隹时机,若不趁此良机解这些善男信女的裹兜,恐怕二天自已的肚囊皮就要巴到背脊骨了。
  红砂石垒砌的凌云山道崎岖狭窄,宛延曲折。从西边山门到栖鸾峰崖背的大佛,需要爬几匹山峰,甩大半天脚板的路程。借此,这拨捧客便象泥鳅一样,在人群之中拱来拱去,贼眉贼眼地捕捉着行走在前后左右的油水毛子。一拨浑身罩着亮闪闪锦衣绸缎的显富香客们扯到了这群烂龙们的眼花,从这拔香客中的打头,几爷子就谙到这是根油浸浸的大肥彪猪儿。只见他们几个象蚂蚁儿在脑壳碰了碰,对了对神光,就毫不犹豫地裤腰带拴死耗子──起了打猫心肠。
  一路上象沾沾草一样巴到这户人家脚跟,盘算着如何在这拨香客闪神的时候把对方的彪削下来。
  这拨香客们并不察觉跟在后头的人要把他们当毛子烫,仍然是一付吃不完用不完的样子,不把旁边周围的人打在眼上的;前面那个一付老爷打头的胖男人坐着滑杆上,悠哉悠哉啄着瞌睡,前后左右跟班胀起三股筋,斥骂挡路的散客,气势很雄势;后头的几个婆娘则慢腾腾地挑剔路边摊贩筐的点心瓜子和绣品,鸭鸭肠肠,嘻嘻哈哈的张花式完了;娃儿们则你撵我逃地前后戏嬉逗玩。这种情形真合上棒客们编的桶儿抠抠,他们在岁头比较大的哥老馆指划下,耐心地与这拔香客进行周旋。起初,他们先是叫几个样样儿长得光生的半截娃儿贴近女眷和娃儿们,不厌其烦地兜售手中便宜的绣品和玩具,一哈会儿就混得面熟眼熟,使得对方对其放松了警觉。看来,这几爷子对付香客确实算是个人精,他们清醒百醒的晓得,上山人多是动不得手的。要等到稍午这拔香客在寺中用完午斋下山后,他们才能找到下手的时机。于是,便各自分别在山脚底下的水码头处守着,耐心地眯神养精蓄锐,守株侍兔。
  午后,凌云寺钟声“当、当、当”敲了三下,山上的拜完佛香客开始纷纷往山下赶路。一个半截子娃娃一直吊到那拔富态香客在,一见对方启了轿,便弓着腰杆如野免儿般的飞叉叉地下山通知山下守候的兄弟伙:“快点儿!缺点儿准备巴适!毛子们马上就下来了!注意到起!男的勾子后面揣得有兵器惹不得哈!被他们察觉了就惹祸坨子事巴倒身上了。东西都在婆娘们手头,她们走得慢,被甩在后头啧,动作麻利点就好拈些罗!”
  这拨男客们下到山脚码头坝子里,在颗老黄桷树下停了下来,等候船只过江进城。大佛足板底下的码头不大,浅滩边来往穿棱的绝大多数都是蓬蓬船,船体窄长,顶多坐十几人。因过江人多,码头边很久才会有一只闲船靠岸接客。毕竟这拔人是大富人家,当然不会上这种船过江。这时,从岸边停靠的两只叫麻糖啄大木船上,下来几个白帕包头,围腰紧束,扎着绑腿打头的汉子,其中的一个大汉闪着背阔,走得风扯火扯的。他走到黄桷树边歇了下来,恭敬地朝当中的胖子行了个袍哥礼:“雷爷,您老人家终于下来了,汪爷吩咐小子们在此恭候大驾,请雷爷移轿上船,汪爷在对面临江楼摆下酒宴,为雷爷洗尘接风。”
  那位被叫做雷爷的胖子是长江边万县城内很有名气的袍哥大爷,名叫雷正太。他早年行于江湖道上,专门干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活路。为人心很手辣,善使一把大刀,光手上欠的人命就几条,后被招抚为县城巡防军兵营武备副职。雷正太原以被官家招安后,荣华富贵随之而来,哪晓得丢了拐拐脚杆疼。受尽官场中的阴气,不仅升迁无望,还累受县府大人勒索斥责,不及原来在山上活得凤车斗转的。前几年与原混于道上的旧友孟方士重叙旧谊,受其浸染加入了哥老会党。此后雷正太便退官解甲,投身于船帮商界,竞风调雨顺,置下一大片家业。雷正太在城南开设公口,发展会党,成为江边码头袍哥总舵的义字堂总舵把子。此次借陪七姨太到凌云寺还愿,他也趁机想和当地袍哥汪舵把子套套交情。脚才落到嘉州地皮上,汪舵把子就差人约请他喝茶吃酒,他当然不好稳起十点半不偷。搞紧欠身站起来,向来人还了个袍哥礼,然后满脸堆笑地打着拱道:“哎呀!啥子风把冯二哥都吹来了,莫客气,都是弟兄伙嘛,客啥子气!让你们等久了,见外,见外了!你们的汪爷还真是落教呵,雷某不才,不敢不接招啊。嗯!只是家眷们还在山玩耍,等她们下来后才方便去拜叩你们汪爷。”
  那叫冯二哥的回道:“雷大爷!上回汪爷在万州码头时,你老人家办的招待我们汪爷经常给兄弟摆,雷爷扯的哪个敞子硬是大哦!你老人家到了我们的码头,咋个不通个信嘛?弄得汪爷直怪我们这些人没掏过耳屎!汪爷刚晓得你来了,这回总得让雷爷给他一个还礼的面子哈!今天一大早,汪爷担心江面颠簸,惊了你老人的驾。就吩咐下来,赶紧调了两只好船来接雷爷。弟兄多嘴,冒点儿皮皮。汪爷在江那边等得急,莫如雷大爷上船先过去与他老人家叙旧喝茶,小弟几个和您老身边的兄弟们留下来等夫人尊驾,如何?”
  雷大爷发出的笑声是嗡声嗡气地:“呵!呵!呵!还是汪爷想得周全些,恭敬不如从命,我雷某不会装猫识相的。也好,我先过江去会会你们汪爷,你们几个等太太们下来后跟到就来该好了?”说完,他便背剪袖筒,带着几个随从先上船过江了。过了一阵子,雷大爷的家眷们慢腾腾地坐着滑杆下了山。剩下来的几个保镖迎上前去禀道:“七太,老爷己先过江拜客去,你们还要再耍哈会吗?”
  七姨太扶着佣人老妈子肩膀下了滑杆,喘着香气,左手叉着腰,右手甩着手帕嗔怪道:“哎呀!脚都走绞软的了,累死人哦,还耍啥嘛。嗯!老龚,摸两块铜板出来给滑杆儿,赶快把他们打发了,免得他们一身馊臭味把老娘熏死。”说毕车转身翘幺指拇两指捏倒鼻尖。管家老龚不敢怠慢,将铜板甩给滑杆儿后,便招呼手下的随从气汹汹地吆旁边的行人闪开道,留下来的那只麻糖啄船甲板上的船工赶紧把跳板铺顺搭好,让七姨太们上船。见到对方的阵仗是这种样份,那拔躲在树林中的棒客中有人就下了叭叭蛋:“边哥子,你看他们哪么雄势的,打起架来人并不比我们人少,担心话整凶了,猫抓嵩膏,脱不了爪爪罗?”
  “龟儿的几个屁爬虫,曰屁都还没放响,就下叭蛋啦?这么大的肥猪都放跑了,啥子时候才会碰到起?你我几爷子都是提着脑壳耍的人,‘胆大的日龙日虎,胆小的日猫猫儿屁股’!虚啥子虚!老子们也不是吃草的,雄起!弄讪!”为首的大汉一番扯坝子话,把几个刚萎了的气又鼓了起来。那边,先有几个随从己上船撑住跳板,七姨太踮着小脚,谨慎小心地迈着珊步地上了跳板,她的后面跟的是手持棒棒糖的小娃儿。眼看着稀饭化要成水,胆大的几个捧客们也慌了起来:“对头!该死鸡儿球朝天,不死鸡儿又过年!上!”
  个个面露猪肝色,手捞扁担棍棒,忘命地从四周疾步向毫无警觉地氐雷爷家眷和随从们靠近。
  这拨棒客真是一群忘命之徒。几个大汉首先假装着搭便船,不由分说地挤进家眷行列,分头挡住随从们的眼光,卡住挑夫和佣人们前面的位置。那位叫边哥子的棒客,猛地往船头那边站着的随从大喝一声:“张老五,你给老子站倒起!”
  正欲上跳板的众人一楞,注意力立刻被吸到船头前方。这时,一个叫猴三娃的棒客从容地窜到七姨太身旁,趁她还没回过神来,象扯田头秧子般的麻利,伸手在七姨太头上左晃一下、右舞一下,几把就把七姨太身上的金银发簪和玉石耳坠等饰品就扯光了,然后一个鲤鱼入水,潜进江中。
  边哥和另一大汉则躬身掀翻跳板,将船上随从和岸上管家佣人等隔开,爆喊喉咙吼道“都放老实些!我们是棒客!!把钱交出来!”
  七姨太绊倒在跳板上,双手紧紧抱到跳板哭喊着迅速滑落入江中。“哎呀!七姨太和少爷掉到河里去了,快些救命呀!”岸边上,老妈子舞着双手,惊呼呐喊呼救。
  大白天遇棒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对这突然发生的抢案,全部都走了神。见也小娃儿落入江中,两个抬滑杆儿的挑夫中,一个吓得抱着脑壳趴在地下,另一个却冲开捧客们,跳入江中,狗刨梢式地直向淹倒的娃儿游去。船那头冯老二等几个随从马上抽出刀戒,也跳入江中,一帮人去救落水的七姨太,一帮人则向岸边棒客杀奔而来。眨眼之间,岸边上的棒客们早己将金银细软抢劫一空,一声哨哨儿响,便各自分头窜入岸边山林之中,消失得鬼影儿都没得一个。
  船工们将七姨太救到麻糖啄船上,由于七姨太抱着跳板,因而淹得并不是好汹,只是呛了几口江水。她吐了几口漩漩后,才从惊悚之中回过神来,一看四周没有她的娃儿,便顿时嘶咧地哭喊道:“少爷!少爷!我的乖儿呢?咋个向老爷交待哦!呜呜呜!”这时人们才发觉小少爷还没救上来,手脚慌乱地向江中寻找。江中那个抬滑杆儿已救起小娃儿,他一手托着娃儿,一手泅着水向船这头急急游来。几个在水中的船工凑近他们,合力将小娃儿抱上了船放在甲板上。
  娃儿躺在甲板,满脸涮白,嘴巴乌黑,小眼紧闭,七姨太哭得死去活来。那个抬滑杆儿的挑夫上船后,拔开人群,埋怨道:“哎!你咋个懂不起哦,娃儿淹到后千万莫要让他躺倒起!假使这样子就收他的命了!”不由分说地便将娃儿翻转身来,把娃儿头向下,轻轻拍了拍娃儿的背。“咕隆咕隆”娃儿从口中吐出几大口浊水,眼皮轻微动了动,接到起喉咙管里倥倥地发出咳嗽声,脸色也渐泛红晕,等一哈会儿,晃着小脑壳哇哇地哭叫着“妈妈也!妈妈也!”起来。
  “阿弥托佛!阿弥托佛!佛爷有眼啊!”七姨太双手合掌不断朝大佛叩拜。听到家眷遭了棒客的抢,婆娘娃儿都掉到水里头差点淹死,雷爷也顾不上吃酒摆与汪爷聊斋了,赶紧坐轿子赶到江边,把汪爷弄来凉办起。当雷爷一行到城外江边码头时,一帮随从和佣人们正小心谨慎的伺候七姨太下船。见到老爷赶来,满身湿洼洼地七姨太顿时又嚎哭起来,雷爷左手抱着七姨太,右手捞起拐棍就往一帮下人们身上冁。下人们晓得没把七姨太经佑归一,只得硬到乘起挨打,不敢吭半声。
  汪爷带着一群打手随后赶到,见到这种情形,拦住雷爷:“雷兄,消气!莫气坏了身体。这是愚弟的人不是,没有经佑好嫂夫人和少爷!在我的地盘上出抢案,真是丢脸哦!”
  汪爷转头厉声问他的手下:“冯老二呢?躲到哪去了,老子要拿他娃头是问。”
  手下人回答:“冯二爷去撵那拨捧客了!”
  汪爷铁青着脸:“撵他妈个脚!赶快把嫂夫人和少爷送到我们府上,快回去叫太太准备!雷爷莫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马上叫巡防军王队官派兄弟们去查。我不信阴沟头把船都划翻了,等搞清楚是哪里的毛子肇皮,我汪某踏平他们的山头,叫几爷子不死都脱层皮!!”
  这时,雷爷的娃儿清醒了,哭着叫爸爸抱。雷爷心尖尖的肉一下象被狂扯了一下,抱着娃儿一阵乱亲:“我的乖幺儿哦!老爸子咋个恍兮兮地把你丢给这群吃闲饭的臭虫罗!不哭不不哭,老汉儿二天走到哪儿都要带到起你了。”
  一行人回到嘉定城南汪家大院,汪爷的婆娘早已等在门外,将客人让进客厅。汪府的丫头扶着七姨太进内屋换洗,汪爷则陪着雷正太在客厅喝茶消气。
  少顷,汪府门外传来冯老二的声音,冯老二进客厅马上跪在两人面前:“小弟无能打晃晃,累雷爷家眷们受苦,给汪爷肇了皮,愿任凭大哥家法伺候。”
  雷正太赶紧起坐将冯老二扶起来:“唉!大家都是袍哥弟兄,老二不必太自责了!”
  冯老二撑起身道:“我们一直追了二十几里远,没有逮到那拨虾爬,听附近乡民说,这拨棒客好象是夹江那边过来的,掌火叫边疯子,屁丫黑得很。汪爷,你老发个帖子,给我冯老二多配几个兄弟伙,我一定踏平他们的窝子!洗白他们!!”
  汪爷拍桌大怒:“这个边疯子也太张狂了,敢在我的码头名下打启发,当真话是吃铁吐火屙称砣的。好!好!好!跑得脱马脑壳!老子这回不把要他娃头儿弄血浸,他不晓得锅儿是铁倒的。我写个帖子你马上走一趟,喊夹江县巡防局他们帮个忙,一定要为雷爷报仇!”
  雷正太虽然心头鬼火冒,但见汪爷发了毒视,便稍微缓和应道:“既然汪爷这样子为兄弟扎起,哪还说啥子呢?就从这回弟妹专门给贱内腾出内居,雷某就感激不尽了!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想得开得狠!”
  这时,门外边雷正太的管家老龚拖住哪个抬滑杆挑夫的手杆,使劲地挽留:“这位哥子,你救了我们少爷,总得跟到我一起领赏讪!招呼不打一声就梭了,二天雷爷问起这事,怪罪下来我脱不了爪爪!走!进去嘛!”
  那挑夫推托道:“没得啥子,我不是恒铜匠,决不是为了赏钱才去救那个娃儿的,算了算了,我自已回去了。”
  两人争执不下,声音也越来越大。不晓得情形的雷正太听见老龚的声音大,不禁骂道:“老龚,这儿又不是你们的公馆,扯起粗喉咙在外边吼啥子吼!吃饱了没球事干去洗炭花嘛!”
  这下子老龚更不敢放挑夫走了:“看嘛!你这人咋个这么犟嘛?说到起就把火惹到我身上罗!走走走!进去!”硬是拉到那人一起来到客厅。
  老龚进客厅面对雷正太解释道:“雷爷!哪是我不懂规矩嘛,这个人救了我们少爷,连谢都不让我们道一个,奔起奔起的要走,我是让他跟我进来帮他在你老这儿请个赏!”
  雷正太听明白是这回事后,连忙起坐打拱作揖:“嗨呀!你就是我娃儿的救命恩人嗦,咋个会让你谢都不受就走了嘛。二天传出去了,我雷正太咋个在江湖上处哦!快!快!快!给恩人搬个椅子来,看茶!”
  这个抬滑杆的挑夫,浓眉大眼,岁数在三十一二左右。头上包着泛黄色的白布,脸色象抹了冬瓜灰灰,缺少血色,一付憨兮兮相;身实笃实,手脚杆粗壮象青冈棒棒一样的硬肘;皮肤不很光身,如同敷了层烟锅灰似,又黑又亮,汗甲甲起坨坨,腰杆上吊裆裤边边起的尽是油涎涎。当老龚把他硬按到右边摆的太师椅位子上坐起时,他浑身都不自在,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合适。
  雷正太问道:“恩人贵姓?哪里人氏?”
  挑夫连忙离开椅子,跪在地上回答:“回秉老爷们,小人叫肖成德,成都府人,早先流落在江西,这回是从哪边回老家的,走到嘉定城盘缠用完了,才在凌云山抬滑杆攒路费。”
  雷正太感激地说:“听下人们讲,要不是恩人,我的娃儿就淹死了,你看要我咋个谢你呢?”
  肖成德憨厚地答到:“没得啥子好谢的,是娃儿的命大!”
  一旁的汪爷赞道:“雷兄,这个抬滑杆儿的还真有点我们袍哥人家的血性,很讲义气哦!”
  雷正太独自想闷了一会,下座把肖成德扶起来:“肖兄请起,听你这一说,我雷某这辈子还真是碰到好人罗,我想你老兄既然身上缺钱,不如跟到我回万县,帮我做点事,反正我不会亏待你的。”
  肖成德着急了:“要不得,我笨手笨脚的,只掌笨,尽惹麻烦。老爷开恩,我离老家二十多年了,放我回老家嘛!”
  七姨太换了身衣服牵着雷少爷出来,雷正太便叫娃儿给肖成德磕头,肖成德战战兢兢地推辞:“不敢!不敢!”
  雷正太说道:“好!给你钱你不要,干脆让我娃儿拜你为干爹,以后碰到有啥子难事,我雷某也好给你扎起!”
  说罢,便把肖成德估到按在太师椅上,硬让娃儿认肖成德为干爹。
  肖成德被雷正太强留在汪府的大院厢房住了一个整晚上,一下子成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贵人。第二天起床后,毛浇火辣的肖成德把雷爷送的衣服脱下来叠好,放到床边,便急匆匆地在客厅头又找到了雷正太:“雷大爷,我真的不习惯吃闲饭,你老人家若真要谢我,干脆给点盘缠让我回成都府老家,我都有二十多年没踩哪儿的地皮罗,我给你磕头了!”
  雷正太听肖成德一说,心头有点不安意,但转念一想便答应了:“你思乡心切,我也无法拦你。既然你要回成都,我写封信你带到身上,遇有困难事情,可找我在成都的朋友帮忙!”
  肖成德:“谢谢!”
  汪爷:“我也做个人情,你回成都就不要走路了,坐船回去。我叫冯老二去给船老板打个招呼,让你在船上再弄点活路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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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痕的风 上海浦东某镇发廊性服务状况调查(摘录)
2# 四姑娘山
 楼主|全蜀明哥 发表于: 2005-3-26 02:10:51|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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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成德在冯老二引见下,谋得回成都一条商船的船火活路。船老板何老大是个成都人,是袍哥出身,肥头大耳,肚大腰圆,胡子八叉的,下巴周围络腮胡子起串串。何老大长年漂际在江上,好酒肉女色,经常把来往船上的欠船钱女客打来吃起。闻知肖成德是成都府人的,慨然答应了肖成德在船上帮工抵工钱。
  肖成德是六年前把痛入膏药的继父送终后,就起了回成都府的心思。扳起指姆算下时间,自打九岁起,被东家女主人从成都卖给了江西跑滩匠,已有二十多年了。当初,老东家死后,东家肖大奶奶便对当丫头子出身的肖成德妈百般刁难,担心她趁机来分绝业。因为肖成德是东家老爷和母亲的私娃子,那老不正经的东家肖太爷,都七十好几还愉嘴,私下里搞大了丫头的肚子,生下个儿娃子。老东家不敢认帐收房,弄得肖成德俩娘母在府中上下受尽了阴气。后来肖成德八岁时,东家啥话也没留几句,突然就瞪腿而去了。尖酸刻薄的东家肖大奶奶,找到后子门的人贩子,将丫头和肖成德赎卖给了现在的养父。肖成德妈性格弱,未敢抗争,便带着脒脒大娃儿随了,离开了成都。养父是是个老实巴交的小生意人,常年在州县附近揽些古瓷玻璃修补生意作为活路,四十好几了还未敢讨一个女人,如今花小钱捡了个婆娘和儿子,当然欢喜不得了,怕宵家大奶奶反悔寻将起来,便携俩娘母一道回了江西景德镇的老家。虽然在乡下的日子过得很苦,但继父是个胆小怕事、谨小慎为的靠眼水和小手艺过日子的人,对对养子肖成德很是倚重,恨不得将其平生所悟的生意经,全部灌输给肖成德,指望其继承衣钵。那知,这肖成德木纳憨实,勤奋有余,灵醒不足,只是学得些简单的门窗玻璃、瓷器碗罐类的修补手艺,对古瓷器的鉴别和倒卖的窍门一点都钻不进去,弄得继父干着急。以后继父举家来到汉口承继老伯家业,肖成德母亲在旅途中受了风寒,半年后病故临死时。断气那天,肖成德母亲口中发出微弱声音:“德娃子,你长大后回老家,一定要把妈带回去哦!”母亲死后,继父续娶了江边一个船家女填房,又生养了个儿子,渐渐地继父心思放在亲生儿子身上多了些。
  转眼十几年间,长江发大水破堤,汉口沿岸居民数千家流离失所。养父家的房屋在高处,算是保住了一个家业。但随之而来的瘟疫侵袭,也将养父击倒了。二十五岁的肖成德订了口棺材把养父送了终。为了抱答养父的养育之恩,肖成德在养父牌位下发了誓,承诺一定协后母把兄弟盘大成家立业。过了五个秋冬,起早探黑的肖成德终于为十六岁小兄弟娶了媳妇,完成了他对继父的诺言。他把所有家业留给了兄弟,叩别后妈,便独自一人离开汉口。临走时,他在母亲坟头抓了一把土,踏上了回成都老家的路程。
  一路上,肖成德靠脚力走一个又一个州县城,每到一个县城就忘命地下力打工挣钱,积攒一段路程的盘缠,便即日往西边方向赶路。到达四川境内嘉卅府时,肖成德己前后花了将近一年时间。坐大木船回家,肖成德从来就不敢舍望,要不是碰巧救了雷正太的娃儿,恐怕一辈子都只有走旱路了。
  进入深秋夜间的川西平原上,是寂静的。当更鼓敲过一更后,睡过了头的何老大才招呼木船过江接旅客,停靠在河对岸水滩码头上的这班从乐山嘉定府发往成都府方向的大木头船,懒梭梭的靠近了大佛脚板底下对面码头。站在木船甲板上望,那座凌云山背的巨佛,听着依稀传来和尚们诵颂,“善有善报”对肖成德来说,还是灵验的。码头岸边那头,躬了一大堆候船的男女,站在田坎之上。田坎边草丛丛中的叶子巴满了露水,弄得脚杆裤脚边尽敷些黄泥巴浆浆,幸好是在夜晚黑的笼罩下,要不还以为是踩到狗屎了。夜光中,早已等候了半夜的一大群赶船人,背的背背兜、提的提藤厢、担的担挑子、拖的拖娃娃、幺的幺猪儿,挨肩蹭臂地踩着搭在岸上闪悠悠的跳板,跟斗儿扑爬、争先恐后的作弄山状往船的后头狂拱。这班木船很是走俏,虽然这时已有了火轮船,但是寻常人那里坐得起呢?故这只以运送货担的大木船,靠其低廉的船费,成了席桌上红箩卜缺不得,常常是挤得扑秋闷限的。尽管木船晏了钟班,人群中却闻不到赌咒发骂的气气。这儿年生船客们赶船都搞成人精了,一恰上了船梆梆,便一根肠子通屁眼,直截了当的抢占船内免费条凳,在长途中有个歇脚的塌塌,总比瓜些些的站几天几夜要划算得多。那些饿虾虾占到条凳的船客,脸上就冒出一付捡到一个大欺头样子,双双护住位子,劈啦啦地呼儿喊女,生怕别个把位子抢去了。好象若不搞快些,位子就要飞瓜了似的。
  会掐天气的人都默到了这几天的天气是很难得的!川西坝子到了深秋时候,天气变得快,象今晚些上半夜空中挂满星星儿的气候症状,并不是常常遇到的。在船内歇下来后,人们便拿出包衭中的干饼饼,邀碗江中的河水,兮呀呼些的哽进肚子头。
  大约是头几天秋雨绵得太久的缘故,河岸田坝中的秧苗草叶树丫丫挂满了水珠子,既显得郁郁葱葱,又显得霉仆烂杂。江面上的雾气很浓很重,船上的蓬布和板板上的因为扯了雾水,旮旮角角都浸的湿洼洼的,手碰到朩头冰几巴欠的。因此说赶船受罪一点也不过份。
  船到五更棒子敲过后,才在簿雾中缓缓开离大佛脚板底下。
  到了朝晨,天空中翻开了肚皮,肚肌眼儿中露出一缕霞光,船客们的脸彤上才稍为有了一点子暖赳赳的秋意。四川秋天家的天气是说不清楚的,最难熬的就是天还麻亮的时候,船上的人抄起袖筒子,缩着颈颈,木滞滞地啄嗑睡,任船仓外的秋风吹打脸上。江水面上的点水雀们跳醮得很,相互间在船头船尾掠水飞翔,倒是一派悠哉别致的川西坝子秋景!无论怎么说,这对于长期在灰扑扑峡山盆塘坝中板命的川西人来说,算得上是个安得儿意的出行日子啰!
  大木船沿江而上,途经过青神、眉卅、彭山、新津、中兴场、华阳县、中和场、黄龙溪、白塔寺等二十多个卅县乡镇。捱了三天两夜,走了四百多里水路,才逐渐进入成都府县的境内。临近擦黑之时,天气又开始降温了。江风拂吹,波涛叠浪,将岸边树叶子卷落在江中,融入船尾巴后头混浊浊的浪子,淹没在漩涡之中。经过几天旅途颠簸,船客们的神光都窜了皮,早就腿去起初赶船的欢喜老鸹劲儿,绝大部分人皮塌嘴歪地,歪起挎起瘫倒在船内。船在华阳县境的黄龙溪场镇码头下了一拨客,等到一群急着往成都府边赶场卖货的乡民挤上船,又掀起一阵喳闹,船才增添了一付生气。船工将撑秆抵着浅滩划离岸边时,江面上己是漆黑了。此时,有些船客发起扁言来:“咋个搞起的哦,把船灯掌起来讪!”
  闻听船上泛起杂音,正在铺盖窝窝里头和相好调情的船老大被惊醒了,他从热和的窝窝头伸出脑壳,翻动厚皮莱大嘴,朝甲板上的船工一阵乱骂:“日你龟哦,肖大汉你们几爷子躲禅书嗦?”
  见骂声,肖成德立刻屁颠颠地跑到船老大的舱前,小小翼翼地问:“老板,喊我啄子呢?”
  “啄子?喊你吃锤子!”何老大脸色胀得象个杀猪匠,钻出才幻到手头的婆娘铺盖窝,披了件衫衫儿,接连赏了水工们几个球头碇子:“老子才打个楞楞,你们就装瓜了嗦?动作都给老子们搞麻利些哈,躲垂子禅书。肖大汉,你娃快点爬上桅轩去,把船灯挂起!没看见河面都漆称麻打黑的啰!老子先打招呼在前头,盯倒起江面的石坨坨,慢哈会儿船撞倒石头有个窝窝荡荡的话,老子不认黄,饿死你们几爷子!”
  任船老板一阵洗骂,水工们屁丫夹得郴紧,迅速地将几盏煤油汽船灯分别悬挂桅杆上和船舷两边。尽管江风把船灯吹得象鬼火一般悠悠晃晃的,但是船内船外毕竞一下亮烧了许多。入夜,寂静河面上的水波与高挂夜空中的秋月交相辉映,磷光闪闪。伴随着纤夫们的号子声,船越来越靠近成都府。
  这是装了七十多个人的双层大篷货客木船,船上载着的人,都是赶往成都府的各付颜色人物。在船顶蓬桅杆周围和船头的甲板上聚集着一堆男女散客,搭眼一看打头,就能分辩出他们的身份。花脸油腊片,简陋的行头,包衭随意的垫在屁股下面作枕头,孑然一身的则干脆将头搁在船帮坎坎,挺伸腰杆卧在甲板上挺尸,操硬功打瞌睡楞楞。他们衣着大多简陋、朴实,身上的肩膀、倒拐子、嗑膝头多处尽是打满了布疤疤;脸上的神色充满了倦怠,麻木和呆滞。在他们盘踞的地盘中间,说稀脏拿塌一点都不夸张。姿态各一的他们挤在一起。有的是阴尸倒阳,磨皮擦痒;有的是眉花眼笑,干精火旺。彼此的肩膀靠肩膀盘膝而坐,哪口无遮挡的黄龙门阵充斥着粗俗的荦段子,但也可以看出,面对木船的正前方,个个眼珠里都放着绿光;坐在船仓里面的客人就仔雅格调多了,仅从穿着就看得尊卑贵贱来。加上其所处的宽松坐位,就更能显示出他们与舱外散客不同。尽管同在一条船上,船舱内身着长袍马褂、绫罗绸缎的人,个个正襟危坐,相互间却是弥漫戒备和淸高的气氛。唯一明显的就是眼光中流露出舱外散客的轻视,个个都能摆出一付高人一等的傲气来。他们的纸扇、帕子等始终没有离开鼻子尖尖,靠在船窗口坐的斯文人更会做过场,还把颈项伸将出去,不知是展示风雅兴致呢,还是怕闻到船头那边吹过来的汗酸味。船尾由破旧油布笼罩的堆场装的全是货物,鸡鸭笼笼重叠,杂货挑担紧凑,藤箱、皮箱码在一起,稍靠于舱位近处,篱筐木箱则重起摞起的占据了大半部分,以至都淹到船肚子吃水不浅。
  肖成德在船当头手持竹篙杆,十分卖力的左右撑划。
  从黄龙溪到成都府这段水程,河道水势平缓,肖成德等三个纤夫省了不少脚力,总算拣了点葩和的活路,都回到了船上撑杆。远处灯火栅拦,星星点点,天色已是麻麻亮了。一阵绵绵的秋雨带着丝丝塞意,飘落在江面上。那些原来在甲板和顶蓬上的散客纷纷挤到船舱内,不断有人埋怨:“这天老爷咋个搞起的啰,清早八晨的就屙起马尿来了!”
  “哎呀!成都的天气就是就这样的,一过了秋老虎后,寒潮就来了。”
  “是嘛!雨不大但却冷嗖嗖的!我就最讨厌这个鬼天气,毛毛雨打湿衣裳,等哈儿下船后地上肯定又是坑坑洼洼的,脚踩到黄泥巴荡荡头就扯不出来。”说话之间,一阵瓢泼大雨便泼进船舱里来。
  “哎哟,看嘛,说到说到哩,这个雨飘进来了,头发都打焦湿,这鬼天气硬是呕人得很!。”
  “么妹,赶快把雨伞拿出来撑起挡到!莫淋到脑壳上遭了寒!”
  “喂!脚没长眼晴索?踩倒我油布了!”
  “爬到外面板板头去,少在我们这儿打逗凑!”
  “躲啥子雨,钱都没出够,没得这本书卖哈!”
  “……”
  临近秋天家的河面,水道明显不如夏天的宽绰,加上逆水行船,故而花了三天三夜才驶入华阳县境内。肖成德沿河道坎的跑上奔下,喉咙管中直发干呕、打酸饱嗝,把他弄串皮了,好在他的堆头大,力气是最大的本钱。况且比较起来,川西坝子江边纤夫的活路,较峡江的急流险滩还算是松活的。尽管己经是皮踏嘴歪的了,但是面对眼前逐渐接近的日的地,肖成德的心窝窝头还是认帐的,毕竞十多年的跑滩匠终于了逐了多年以回老窝子──成都府县的夙愿。
  船上顿时显得混乱起来,有的取出草帽戴在脑壳上,有的将油布制作的雨披笼在头上,还有的则用牛皮纸摺成船帽避雨,有钱人则将塑料布挂在船窗口,达到避雨目的,反正各家都是八仙过海,各展各的本事,什么避雨的师刀令牌都玩转了。
  一位戴着园形水晶眼镜,身着篮绸长衫,一付学问人打扮的中年长衫人,撑着一把油布伞,张慌失措的找到何老大,问道:“雨下得这么大呀!喂!船老板哇?等会在九眼桥靠岸了,麻烦你帮我找个挑夫嘛!”
  何老大背靠在船舱的当头,望着船外漂着挂面般的雨,悠哉游哉的眯着眼皮子,哼起折子戏中《秋江》里艄公逗陈妙常的曲子来,一付醉迷状。赶上这学者打岔,顿时扫了他的雅兴。便将塞里口中的绿嘴菲翠烟杆,拔出口中,啧了一股浓浓的黄色烟雾,悬着口水泼烦的回道:“急个球哟!秋夭家飘点雨有啥惊呼活扯的嘛?慢哈到了码头,你哥子摆阔气点,把银子给人家比起,站倒河坎那儿一吼,来一串串的人来找你生意!”
  何老大喷出的叶子烟味,辛辣呛鼻。墨水人喉咙管被呛得直咳嗽,他斜了斜肩膀,闪开迎面扑来的叶子烟雾圈圈儿,流露出焦眉烂眼地脸色,抖着双手道:“哎呀!老板,我刚从外乡回来,弄不醒活岸上请人的价钱。等会船拢岸上后,人就打堆堆,挤涌堂。我的行李又多,忙都忙不过来,啷个顾得了招呼挑夫嘛?”
  何老大势利地说:“喂,你这人咋个象沾沾草哦,说到说到的就巴倒我的身上了。先讲神抖哈,这坐船的给的只是船钱,这帮找挑夫的钱可没算在里面,平白缘故,我凭啥子帮你嘛?”
  长衫人没听出何老大的意思,仍然想当然似的交涉:“我坐你的船,你当然要服务哦!现在我的行李书箱就堆在船尾后头码起在,眼下天色麻麻亮,又漂雨,看都看不清楚,咋个整嘛?”
  何老大不耐烦了:“真是个咬卵匠!给你俩个说球不清楚。你满口的成都官话,啷个还没踩熟成都府的地皮啰?这个雨下不了一下会。再说我这船上人手紧的很,一个茅司一个坑!我喊哪个帮你哥子挑书嘛?咹?”
  长衫人扶着船舷,没好气的酸了何老大一下:“未必这个船上,出钱都还找得到担挑子嗉?”说完,便呕气向船舱走去。这句话倒不打紧,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长衫人的话音顺着风竞灌入了在船边撑杆的肖成德耳朵洞洞,肖成德赶紧凑到何老大很前,用手捂住嘴巴,靠拢船老大脖子后面耳语一番。
  何老大听后猛的一巴掌“叭”的打在肖成德光亮的背上:“你娃头儿的脑壳硬是堰塘买划船──打得过调哈!咋个把你龟儿子的搞忘球了呢?好!好!好!老子们帮你撮合一下,看你咋个谢我?”他拍了拍胸坎,扬着眉毛,摇晃的身子,挥手叫住正欲车身离去的长衫人,一本正经地:“哎!哪个穿长衫子的眼镜,站倒起!啷个事情都还没搞煞角,就车转身走了呢?”
  长衫人闻后停住脚步,凭着多年闯荡江湖的阅历,何老大立即闻到了这人周身的迂夫子气气来,有心敲他的棒棒。他狡黠的点点头,语气缓和地问道:“既然你懂起了出血!这事就好说了哂,你把价钱比起,我马上安排个人给你挑书箱。出好多钱?快说价!”
  长衫人想了想,伸出一根指头,何老大惊喜道:“你给十个银元哇?”
  “敲棒棒呀?啥子年生哦?!我又不是开钱庄的,你啷个像城头教场坝的老鸹──飞起来吃人嗦?我只能给得出一个银板来。”长衫人露出瞬间既逝的厌恶神色回答道。
  何老大摆摆手,唏开满嘴牙黄的大牙不满地说:“那搞球不成!打发讨口子还差不多!”反而将了学者一军。
  一两个回合下来,这时长衫人的气势就萎了,他无可奈何地问道:“哪你说好多嘛?”
  何老大将一只大手张开:“敝脱点!打你个让手,五个!”学者摆了摆脑壳,表示不同意。何老大料定长衫人没谈过生意,便使出杀手锏,价都不还,背起手返身欲走。
  长衫人咬咬牙,慌赶唤道:“三个银元怎样?再多我可真的给不起了。”何老大停住脚跟,盘算了一番,一付吃大亏的样子:“算了算了!看你是个做学问的人,我多吃点亏了。成都到华阳县──现过现,拿来!先交钱。”
  长衫人看来不倒会做这拐弯抹角的交易,他从长衫内揣里摸出三个银元,很不情愿地交给了何老大,但却增加一个附加条件:“你喊的挑夫手脚可得牢靠点哈!”。何老大高兴地打着包票:“这个我绝对打包票!我给你找的这个人还是你的老乡,牢靠得很!何况我何老大跑几十年的水路,从来不吃哪个的玄钱。我的船这阵子都停在白塔寺码头上,遭了祸事找我算帐。”
  “出了事?出了事我咋找得到你们这些水上漂的人哦?”长衫人还是不放心。
  何老大涨红了脸:“说这些,袍哥大爷绝不拉浠摆蛋,靠岸后我和一帮兄弟伙们在白龙茶馆吃茶,有啥子事,你到哪儿找我,还没得哪个不卖何大爷帐的!”说毕拿起一枚银元,用大母指和食指的指尖夹住银元中心,用力一吹,放在耳边偏头侧听验证银币的成色。完后,何老大扯起喉咙大声唤道:“肖大汉,你娃过来一下。”
  肖成德满脸堆笑的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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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峨眉山
 楼主|全蜀明哥 发表于: 2005-3-26 02:18:41|只看该作者
  木篷啇船是在东门九眼桥白塔寺水码头靠的岸。此时的肖成德却是胸涌澎湃,百感交集。离开家乡时,曾从这里始发,但幼时成都的记忆却是麻麻杂杂的,只有城头河中那宽绰水面,高高的城墙的印象却在他的脑中营绕很深。这成都的九眼桥码头与汉口相比,倒是少了汽笛的喧嚣和马达的轰鸣,和嘉定码头相比,就显得闹热了许多。然而,迎面扑来的乡音,分明扬溢着一股暖流,亲切而又祥和。白塔寺码头是繁忙的,岸边的众多船只无序地随意停靠,河道穿棱着东去西来的大小船只,整个河面都是那嗲声嗲气的成都话,对肖成德来讲,算是大补了。
  九眼桥,横卧在成都东边府河江中,本名为洪济桥,因桥下有九个桥洞,故成都人都称其为九眼桥。这桥始建于明万历二十一年,重建于清干隆五十三年,桥宽约十丈,桥长四十丈,气势浑泓,宛如长龙卧江,算是成都最大的桥了。桥为石制大拱桥,栏杆和桥面均是石材垒砌和铺就而成。这是成都府东门出入的门户要道,来住船只众多,客流络绎不绝。加之从岷江都江堰顺水漂流下的园木大多留滞在这里,形成一道特别的景致。借看月光的从河岸望去,光着脚板在流动的园木上行走的水工们,似乎个个身轻似燕,轻车熟路的在水中有节奏的跳跃。水工们展示了川人的灵巧,惹得不少早起沿岸人群观望,令人赞绝不已。
  从眉卅、新津、邛崃、嘉定等地木材啇贩运来的青冈木、松木等等各类木船与客运啇船交织。加之各种市民诸如油盐柴米之物也多在此中转批发,进而成为城外最大的货物集散地。大宗货物和木柴堆放在狭长的岸边马路,吸引了成千上万的苦力在此承揽生意。挑夫、轿夫、黄包车夫、推车夫、架架车夫、牛车夫、马车夫、滑杆夫比比皆是,如同蚂蚁儿爬满了河坎四周。吆喝声、争吵声、揽活声、讨价声、呼儿唤娘声、乞讨声,沸沸洋洋,不绝如缕。矮房木栅高低错落,车印蹄痕,此起彼伏。水坑洼地,泥泞不堪。沿途应运而生的鸡毛栈、小酒馆、小茶铺、小鸦 片馆,招牌林立,皂旗飞扬。把清早八晨的九眼桥点染得格外扯眼珠子。
  天大亮后,空中飘的雨稀疏了,只是地上焦湿,有点滑。肖成德闪悠着担子,迈着节奏分明的碎步跟在一步一趋的长衫人后面。那长衫人仿佛并不放心这临时雇来的挑夫,一连回绝了不少涌至跟前的轿夫,坚持步行回城。肖成德叨着早姻杆,轻巧地担着挑子跟在后面。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位苏气的书老爷手头应是很宽倬的,一身质地上等的篮色绸面长衫,就表明决不至于是吝啬之人,有钱不买轿子坐,偏偏要甩火腿,奇怪!何故又要节省脚力之资吧?从船上他付给何老大的三个银元,肖成德就断定“天府之国”的成都人钱硬是好嫌,尽管何老大只付给了肖成德十文钱。那知肖成德默拐了,其实人家一门心思步行,主要是经佑肖成德肩上挑子里的书。这个苏气的长衫人姓凌,名清,字云岩,三十多岁,成都县人,少年时考中了县童生,进了尊经书阮。为逃童婚而赴海外东瀛渡日本稻田大学修文理。在东京最初很受梁任公启超《新民丛刊》中言论的影响,接受了西方新学思想,川籍留日学生成立同盟会后,他又倾向《民报》主张。此次接同学兼同乡尹昌衡在国内信函催促,拟回乡报国。那肖成德的的肩上,正挑着凌清在东京书店淘来西方治国之经略,凌清饱含一腔筹躇报国之志,欲在故乡成都施展一番。两人行至半里多路,竟用去肖成德二卷叶子烟的功夫。他们沿河边走过王化街和伴仙街两条小街,来到星桥街街口的府城隍庙。说来也怪,九里三分的成都府,偏偏有三个城隍庙。一个在城中;一个在城北外;还有一个在城东外。城东外这块叫府城隍庙的庙子虽然不大,但却是香火最旺的。清早八晨,这个城外的庙子周围就闹热起来,在这条通东城门的门户之道上的府城隍庙路边,熙熙攘攘的扎满了来往客商行人和附近的市民小贩。凌清和肖成德也不例外,两人在路边摊摊儿上买了点香签和水果供品,进到庙里给城隍爷摇签拜叩。
  从庙里出来,林清老远望见路边街上有一叫“闻涛轩”小茶馆,屋檐下吊着通亮的白灯笼,几个赶早茶的老年人已围坐在八仙方桌四周端着盖碗,醒儿活三地谈茶冲壳子。此时,凌清才感觉口干舌燥,便招呼肖成德停下歇口气。候在门外茶倌见林清恰上街沿,赶紧殷勤的递过一把笆蕉扇给凌清,把桌面抹干净,高声询道:
  “老板,来碗花茶还是绿茶?”
  凌清接过笆蕉扇,迫不及待地朝胸前搧将起来,一阵凉风扑来,凉爽了许多。口中回应道:
  “花茶!”
  茶倌拖长声调向柜台吆喝道:“闻涛桌上蒙顶花茶一付,收三十文钱!”凌清眉毛一皱:“滴点大的一个幺店子,怎的取个这么雅的桌名?真是斯文扫地。”
  少顷,茶倌将一盅盖碗送到凌清桌前,一壶滚烫的开水从长长的铜嘴茶壶彪出,泛起阵陈茶波。走了这么长的路,肖成德嗓子早已冒了烟,口舌干燥得很。但却仍然规规矩矩的站在茶馆的街沿下,放下挑子,掀起袖头朝额头和颈项胡乱挥擦揩试,静静的站在街沿下面等候着。凌清呷了一口茶后,看着肖成德狼狈的样子,似觉不妥,便试探地问道:“你也来一碗茶嘛?”
  肖成德连忙挥挥手:“太贵!太贵!我们吃不起!”
  凌清慷慨地说:“又不要你出钱,算我办个招待,茶馆,给这位老表沏一碗,你喝碗啥子茶?”
  肖成德有点受宠若惊,展劲的说道:“不消!不消!”
  边的茶倌有点不高兴了:“嘿!你这个人过场才多喃,人家好心请你吃茶,你还在哪儿装疯迷窍的啄子嘛!要不要哦?”
  肖成德老实的回答:“不怕茶博士笑语,我们这些下力气的人,倒是喝不惯你这茶馆的上等茶品,若是这位读书老爷开恩,不妨给我来一盅缸子的红白茶了事。”
  凌清转头对茶倌言道:“哪就依他的意思,给他来一盅缸子的红白茶嘛。”
  茶倌没好气地埋怨:“妈嗬!清早八晨的咋碰倒一个千俭省,万俭省,乡老坎进茶馆尽是红白茶。”转身将木瓢在茶桶中舀了瓢红白茶,用土巴碗盛上,随手放在街沿边的长板凳上。肖成德并不见怪,端起碗“咕噜咕噜”,望起颈项就喝下了大半碗。一个担着木桶挑子的商贩边走边唱:“酸辣豆花儿!葱花锅贴儿!冒尔头白米饭!”
  热气腾腾的饭香味漂来,凌清方觉得腹中有些饥饿,给自已叫了碗酸辣豆花儿和一块锅贴儿,给肖成德喊了碗冒尔头,好呆算是打了个尖。俩人歇息了一阵子,又匆匆住城里赶去。
  从南河边的金象街、双槐树街、水井街、水津街穿出,上了水东门大桥,便远远的望见城郭清晰、高大的东门城楼和月牙形护城墙。此时天色己渐渐的亮堂起来,城外乡坝头的行人成群结队的涌入城门,他们有的乘着滑轩,有的推着鸡公车,有拉着架架车,把个月城墙内的空坝堵得扑秋闷泻的。城门的几个手持红缨的兵勇,则慢条斯理,凶神恶煞地挡着道,挨个搜身和吼问。城墙上吊着几笼木框,框里装的是人头,城门两头则张贴着几张大幅牛皮纸的杀人布告,过往行人有的麻木般晃一眼布告上的朱砂叉叉,有的则面露腕惜地避开这血醒场面,急急通过城门;还有些衣着讲究的富绅人则幸灾落后地斥骂笼中人。这笼中所挂的人头,据说都是前段时滋事的会党分子。
  经过城门兵勇们的一番折腾和刁难,他们终于进了城。穿过高矗的城墙,进入繁杂的街道,肖成德新鲜地一步一回头的回望着东城门,露出一付广耳石状的神态,口头不断念道:“这成都省还真雄势哦!”
  成都城是一府两县,东边和北边是成都县的地盘,西边和南边属华阳县管辖。城内的衙门府第多得起饼饼。光县衙门就有两个,加上总督府衙门一个,将军衙门一个,以及其他大小官府,简直数都数不过来据说只要上茅房,咋个也会碰戴官帽的。官多自然官府就多,成都城城内的大街小巷布满了各式明清建筑。在川西平原的二十多个州县里,成都府的城坊与之相比,随便啷个说绝对是鹤立鸡群的。
  据史书上记载,早在上古时代,古蜀国的开明第七世,就从郫县率领部落从聚居之地迀到这里,围土成墙,“三年成邑,十年成都”。流落在川西平原的古蜀祖先结束了长期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在外江与内江环抱的川西平原上修筑简易居所,筑土成郭,形成方圆十二里城池。“城者,民居其中也,墙围之”这就是古蜀国的成都城。
  到了春秋战国,秦国将屙金子金牛送给蜀王,赚宽了金牛道,计灭了古蜀国。以后,秦国大夫张仪根据二江环城地势,修筑了蜀郡成都城,史称“秦城”。
  秦国蜀郡太守李冰偕子二郎筑堰分洪,引水灌溉,流经秦城,舟船以通,才得以在川西平原上筑郭成城,蜀郡城免遭洪水侵蚀。三国时期刘备率军入川,以成都为都,在此称帝,建蜀汉国。蜀汉丞相诸葛亮论及四川时说“益川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上,高祖因之成帝业”,从此巴蜀便有了“天府之国”美称。
  几千年来,成都的城池郭墙,历经战乱,屡遭摧毁,历代王朝政府又多次重修。秦国、蜀汉后因成都织绵业很发达,又叫成都为“锦官城”。五代时,孟蜀后主昶于成都城上遍种芙蓉,“每至秋,四十里如锦绣,高下相照,因名锦城”,故成都又称“芙蓉城”。唐末高骈耗巨资又重修成都城,史称“罗城”,形成了老成都城的基本格局。
  眼前的成都府是康干年间开始重修而成的。城池以明末大城为界,沿二江以内,重新修筑了城垣,并沿城墙砌修了垛口、雉房、角楼、和城门楼。全城周长二十二里二分,东西穿城为九里三分。城墙建有垛口八千一百二十二垛,城垣压脚石为三层,上砌城砖八十一层,砖式统一,每砖皆泐有参与筑城卅县及督工名字,以保证质量。这次重修大城,沿城墙计有大雉房十二座,角楼四座、炮楼四座、东南西北城门楼各一座:并分别命名为“博济”、“浣溪”、“江源”、“涵泽”、这四个城门又皆有月城拱卫,甚是坚固。在城内贡院东面又建钟鼓楼一座。整个城池气势雄伟,四门城楼高达五丈,周围城壕浚深宽绰,堂皇壮峻,不亚京城。与皇城的西边城墙之隔的是“少城”。清康熙五十七年,四川巡抚遵照谕令,在大城西垣内新筑一城,以驻八旗官兵,名曰满城,其布置格局类似当年秦城的大城与少城,故俗称“少城”。满城周长四里五分,计八百一十一点七三丈,高一点三八丈。设城门五处:迎祥门又名大东门,与西御交界;崇福门又名小东门,与羊市街交界;建康门又名小北门,与西大街交界;安阜门又名小南门,与小南街交界;清远门与大城西门相望。满城最初驻副都统一员,到干隆四十一年金川之役后,才开始设成都将军,将军衙门就在城西金河附近。满城盛时连同家眷驻扎人口有约三万余人,按八旗编制,每旗一街,披甲兵丁小胡同三条,共计八旗官街八条,原丁胡同三十三条。凌清的家宅就在满城内的槐树街上。
  对肖成德来讲,成都的一切都是希奇的。打从上岸开始,他就不断地向凌清问东问西。凌清听出他的口音中夹杂着湖北腔调,便不解地讯问:“听你这口音,怎么带有湖北佬的尾音?下江人吗?”。
  肖成德将挑子换了换肩,回道:“不是!不是!我可是川西坝子黄泥巴中长出来的秧子,土的掉渣的成都府人。只是在湖北麻城县混的时间长了,才带点儿那里的口音。”
  凌清漫不经心“哦”的回了回神,摇曳着纸扇往城内少城老家直赶。
4# 金佛山
 楼主|全蜀明哥 发表于: 2005-3-26 02:20:38|只看该作者
  成都皇城的西华门城墙外西少城公园附近,有一条细柳柳长的街道叫小南街。街上中中间间的门洞儿,有个专门搞布匹生意的大户人家姓钟,当家掌火的人叫钟万福。钟万福发迹是有点子板眼的,光绪十六年时,街口子头上的“小剪刀”郑裁逢,引着十四岁的远房表侄儿钟三醒,贡送了两升细白米,拜在同街“泰和福源李记布行”老板李算盘门下当徒儿登。几年之后,谁都没想到,很不起眼的钟三醒在一个夜晚些间,竞由穷帮工变成了李家的乘龙快婿,今人嫉妒地娶了李老板的独生女儿葱油花。团转街坊的几个嘴壳子婆娘气不过,偎到在一起论起钟三醒长短来。“这个鬼丁官娃儿命星硬是麻盘山垒倒脑壳尖尖上了,这种狗屎桃花财色运到撞得到,肯定是夜晚些改手踩倒了茅司坑坑边的周二巴巴”。若依照平常理话,在李家门下的几个帮工学徒娃儿中,够得当李老汉乘龙快婿资格的,咋个掰起指姆来数,也轮不到钟三醒这个啷巴娃儿名下。仅就特别讲究门当户对的李算盘来讲,他娃儿那几刷子三足猫功夫就难恰不过这道门坎儿。何况无论出身、长相、体裁,还是力气和入铺资格,钟三醒都是排在几个师兄家后面幺鸭子的。日怪的是,偏偏是月亮从西边出来,钟三醒来了个猫儿守鼠洞──不动声色,轻飘飘地拈倒了李家提味的老泡莱。直到现在,街上婆娘些都没弄醒豁是咋个生起的,搞不源繁李葱花是咋个中了这娃儿的那股毒气。实在掸不懂钟三醒的道道儿,只好下个“缺牙巴咬瘙子──碰端了”的结论。
  其实那钟三醒这娃儿的水深得很,明里哩是跟到师兄们操,暗中阴倒偷袭陈仓,硬是在几个师兄中间冒了尖脑壳。钟三醒的个子不高,长得干精精,瘦壳壳的,皮肤麻黄,小眼晴鬼机灵,长相还说得过去。平常言语也不多,经常受了不少师兄们的阴气,端屎倒尿的活路下下都轮到他的名下。偏偏是李老板的独生闺女油葱花中了邪,暗中芳心许了给小师兄,若不是事情这俩个小男女整出花事来,还真是出乎人的意料。有天常在李家的管帐婆娘在街上参予冲壳子,揭开了这个谜底。
  “都怪李老汉嘛,尽在外先整钱,不管他的女娃子。那门大胴胴的女娃儿了,早该先说门亲事讪。我早就看出油葱花发情岀俏了,两个小奶奶又挺又尖,勾子扭得园鼓丁当的,逗得几个师兄一有空闲时间就围到她转。”
  “转啥子?”
  “嘻嘻!转啥子?龟儿的明知故问。耗子撤左轮--起打猫儿心肠讪!”
  “嗳!给你们说嘛,我就听到过几次李葱花经常哼川戏中陈姑赶潘的段子。”
  “嗬哟,滴点大的女娃子就晓得思凡了,李老汉的家教也太戳了哈!”
  “母猫到了菜花儿开的时候,不发情叫春找男猫还找啥子嘛?”
  “是滴嘛,油葱花醒事好鸡巴早哦。前阵子她碰到我就扭到摆她家的几个师兄。”
  “哦!弄转来是你龟儿婆娘把人家逗起来的嗦?”
  “咋个能怪老娘呢?人家是小姐,我们是帮闲的,她要拉到你摆这些,那个咋敢不陪她摆这些呢?”
  “那女子心眼多得很,几个师兄她早就用筛子筛了几遍,看中了钟三酲。她说钟师兄好爱干净罗,记性好、懂事故、会照应女娃子,腿又跑的快,特别是他还会写漂亮的毛笔,又会冲壳子。比几个师兄灵醒到哪去了!我就喜欢这种男娃子!”
  “龟儿的小馋猫,说起话来真不要脸!”几个婆娘们恨恨地骂道。
  钟三醒个子很矮,但矮子鬼的心多。认真起来,还真是个面带猪相心中嘹亮的狡猾人。他叫“三醒”这个名字,说来也是有一段缘故的。早先当奶娃子时就不咋个哭,算卦的就批过这娃儿将来会有出息和造化。尽管有点玄,但认真起来,钟三醒板眼还是有几刷子的。一个是脑瓜子打得过滑,醒悟快;二是读私熟时常受夹磨,练得一付好记性,因而醒事早;三是与一般娃儿不同,嗑睡少,起得早,难怪晓得他来历的人,都喊其他原来的歪名“醒娃子”。钟三醒自从进了李家帮工,看到李家上下一付吃不完要不完的堂子,就早早的埋下哈到在手中的心计,一心要靠到李家这颗大树下散凉发大财。他察觉李葱花虽然脸盘子长得大板板的,满身坠肉堆得东一坨西一块的,但从这女娃子汪子中露出情波,分明是一个春心荡漾的怀春猫。故而施展其浑身解数,极尽能事献殷勤,拼命团李葱花欢心,终于勾住了油葱花的小魂,暗渡了陈仓。
  当初钟三醒进得店铺时,也是老打老实的在学手艺做活路,本来没有什么非份之想。只是晚上睡觉,几个师兄家闲时谈到女人时,引发了钟三醒小鸡鸡搭起了帐篷。由于他念过几年私塾,在塾师浸染夹磨下,练得一手秀丽的欧体。在几个帮工中,地位最高的就数账房先生张九九了。张九九,五十来岁,干精瘦壳的,眯着眼晴敲算盘不差分毫。但脾气偏怪,好乱扯横筋,这个老牛筋也是李家的拐弯亲戚,他手头的活路最轻巧,就是记滴点帐,登录货架布匹的进出。然而,他总爱绷起恍眼二老板样子,背后骚转李算盘的指甲深,可恶得很。连亲戚老俵都要踩,十几年了整死不给他涨一分工钱。常常在下面前冒股酸水,弹嫌李算盘是个土老肥、舍家子。这群帮工常年们最虚火他娃头的是,每回记工钱时,他都要克扣一些下来。尽是鸡蛋里头挑骨头,让人受球不了。尖酸刻簿的张九九周而倍子的拿娃儿们出气,稍微没把他经佑归一,他的眼镜就垮到鼻子尖尖上,颈项上的青筋暴跳,几泡口水便吐倒脸上,把人骂得狗血淋头的。因此,长年们背后都咒骂他为“胀鸡子”。尤其是喝了酒,更是打胡乱说一气,以至于经常担搁账册的抄写和登记。这个冷门被钟三醒瞅到后,脑瓜子一闪,感到是个翻梢的大好机会。担心这个冷宝被其他人瞅到,心头揣了个烫红苕──热烘烘的。晚间钻到烂铺盖窝中,钟三醒失了眠。他躺在门板,眼皮一直盯倒天花板缝缝,钻过去倒过来的翻滚。脑壳中浮现出来的尽是些帐本,真要是弄醒活了帐本的名堂是咋个生起的,不就把力气活路甩脱了吗?哪老子就再也不会受师兄们的夹板气了,说不定哪一天帐房先生被李老板么走了,自然而然我就可以顶胀鸡子的位子了,到时也烧一吓子这几个广耳石。可是怎么以把这老牛筋手里学到手艺呢?直截端出来说,钟三醒还没得这个胆量,不敢!弄不好挨个球头碇子不说,也许饭碗都要抹脱。毕竟是读过私塾的娃儿,当年塾师灌给他古书中偷经学义的故事,给了他不少启发。此后钟三醒成了有心人,他眼角中常把帐房先生挂到,每当这老牛筋要冒酸水时,他就殷勤的打好酒在旁细心经佑,并有意露出会写字的举动,引起老牛筋的关注。后来老牛筋醉晕晕的叫他帮着抄几页帐册,竞然赢得老牛筋的认可。自此每当老牛筋喝了马尿,他就自然而然的开始抄写帐本了。天长日久,钟三醒己偷偷地学了不少记帐技巧,奠定了他后来鲤鱼跃龙门的基础。
  钟三醒帮帐房抄写帐册,最初还是油葱花先晓得。她平常除做女红外,还要偶而帮着李算盘过问帐房的事。一天,油葱花到帐房查册,发现字迹不一样,便问老牛筋咋回事,老牛筋只得老打老实吐出是钟三醒帮着写抄的。这一来,钟三醒一下就在油菜花眼中亮了起来。没想到这小师兄的还有这么一手,渐渐地她就给钟三醒加了点专门抄写帐册的活路。钟三醒比油菜花小三岁,油菜花却叫他“三哥”,把钟三醒欢喜得一个晚上都没闭眼晴。在几个闷生般的师兄中间,油菜花暗暗看起了钟三醒。晚黑忙完活路后,钟三醒便在油灯下开始抄录账薄,这时油菜花借故查帐与他东拉西扯。最终竞发展到油菜花五香瓜子和胭脂扣等都委托钟三醒跑腿了。
  有一个春天的稍午,钟三醒和几个师兄家卸完货物回到后院冲凉,正碰上李葱花在院坝头的犁花树下绣花。钟三醒打了桶水走进澡房角角石板边边,顺手把栅门关上,脱去外衫,身上止剩条叉叉裤,笨头笨鸟地开始搓澡。由是露天,钟三醒搭在木头桩桩上外衫又是巾巾吊吊的,根本遮不了啥子光。李葱花从空腺处望见钟三醒的花腰裤一闪一闪的,不禁偷偷地泛起一阵羞色。这时,几只燕雀从空中掠,她顿时眼中闪亮,便不由自主地取笑起钟三醒来:
  “喂!三哥,你的花腰裤好逗人哦?警防天上的雀雀儿飞下来给你啄起走了!哈哈!”
  钟三醒并没察觉李葱花在瞅他冲凉,听到李葱花的取笑,不知所措。赶紧两三下乱辅了几把皂角泡泡,捞起一桶水从头淋到脚,慌慌张张地穿起外衫就跑出来了。见其狼狈相李葱花叉巴地笑开了:
  “嗬哟!啥子东西那么久几嘛,还怕人家看哦?”
  钟三醒见院内四周没有生人,只有几只鸡在地上找食子。便傻笑着走到李葱花跟前:“乱瞅儿娃子洗澡,眼晴要生挑挑的哦!”
  李葱花脸一红,一阵嗔怒,拿起手中的针朝钟三醒身上蝥去,疼得钟三醒哇哇乱叫:“哎哟喂!沸疼巴痛的,我不敢乱说了!”
  李葱花面露娇意:“哪好,你自己煽几耳石!我就饶你猫死!”
  钟三醒赶紧朝自已脸“叭叭”铲了几耳石。李葱花慌忙拦住他的倒拐子:“瓜儿,哪个喊你使憨劲嘛!”并掏出花帕子递给钟三醒:“拿去把水醮干净!”
  钟三醒受宠若惊,接过花手帕竞舍不得往身上揩。
  因为是中午,院子周围寂静得很,除了他俩人的声气,就是草丛中“叫叽叽”和地上的鸡公鸡婆了。院中的那群鸡真是逗人笑破肚囊皮。一只毛还没长全的小雏公鸡,突然发了情,气势汹汹地对一只肥实芦花鸡不耐其烦地追逐着,那芦花鸡不肯就范,晃动翅膀咯咯叫着躲闪。钟三醒见此状,口中骂了起来:“狗日的小怪物,黄瓜花没开蒂蒂,大白天展啥子骚劲!”骂着骂着,捡起扫把就欲向小公鸡甩去。
  “哎!哎!你赶人家啄子嘛?人家母鸡不没发杂音,你龟儿腰杆上撇篾块──侧边硬!”李葱花并不以为而然,掂转来没好气地赏了钟三醒一个逑头碇子。
  “这么清静地方,这个小蓄牲把地上扑起到处是灰,一点都不分场合”。钟三醒莫名其妙地放下手中扫把,一本正经地解释。
  李葱花埋怨道:“蓄牲,蓄牲又啷个嘛!你没看人家在求爱?哼!连个蓄牲在啄子都懂不起!真是笨得屙鸡屎!”
  钟三醒是啥子人,李葱花稍微一点,他马上就闪了板。立即厚着脸皮,悄声道:“嘿哩!其是我倒也想学那小公鸡样子,就不晓得芦花鸡给不给机会!”
  李葱花先是咬咬嘴巴,然后假装生气骂道:“骚鸡公!”
  院子那头,芦花母鸡紧跑了一阵子后,突然紧收双翅蹲住不动了。那小公鸡勇猛扑了上去,啄住芦花鸡头,扑腾扑腾起来。见此情景,钟三醒和李葱花目光对视好一哈会儿,都会心地笑了。
  日久生情,他们两人一阵花前月下,私订了终身,只是哄着大家不晓得。若不是油菜花的珠胎暗接,肚皮里头鼓了个包,搞大了肚子,恐怕随便那个都不信球滴点的娃儿会干骚事。李算盘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哪敢对外声张。面对生米煮成熟饭,只好皮灯影表演──顺着人家的线跑了,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靠着未来入赘女婿的身份,钟三醒从往日的跑腿伙计提升为跟班伙计,一跃成为“福源泰和李记布行”大红人。钟三兴二十一岁时,李老板便将独生女儿许配给钟三醒,招婿守业。借此机会,少年得志的钟三醒,又取了个官名“万福”,从此凭着钟万福名字在布行商界一下子吃开了。也是合该走旺运,自从有了官名,钟万福左右逢源,结识的众多南来北往的布匹商人,连续帮着李老板做了几宗大买卖。尤其是用布匹与云南茶商货物互换,捞了不少的油水。“福源泰和李记布行”一下在业内名声大振,生意很快就雄势起来。掌柜李老板本系陕西汉中的后裔,随一伙陕帮商人入川,起早探黑,创下布行家业。那时很多陕西人在成都府做生意,大多是汉中人氏,不是沾亲就是带故,在城南形成了一个商帮,并集资捐建了一个“陕西会馆”。李算盘从老父手中接过摊子,因其为人热乐,本份、诚信还是在成都府站稳了脚跟。表亲老妻早亡,留下一个独生女儿,李老板恋旧末曾续弦,父女相依,视为明珠。
  钟万福先辈早先是“湖广填四川”时入的川,家道根基浅溥,从后来发家后修志的家谱里记载,最为显贵的年生,也就是雍正年间钟家的太祖爷最为荣耀了。曾任过济宁府道台大人的内殿幕僚。到钟家万字辈时,已是家境落魄,靠帮闲为生。光绪年间,钟家所在城南的华严寺街上发了一次大火,连街数十间房屋遭焚,烧死居民几十口。老钟家祖上盘下的基业,也在这次火灾中付之一炬,全部给截脱了。家破人亡,只有钟万福因在外边私塾就学,逃过劫难,留得钟家独苗,算是不幸中万幸了。失去了家业支撑的钟万福,只得打条走投亲靠友的路子。经表叔郑裁缝保荐,投在了李算盘的店铺上当学徒,解决了饭碗问题。亏得这几年钟万福脑瓜子灵醒,嘴甜手勤,善观风向鬼使舵,在店铺中逐渐修炼出一付生意人的精明。加之暗渡陈仓,抢先下手,把油菜花打来吃起了,坐稳了李家女婿的位子,在同辈中出尽风头。钟万福秉承了祖籍湖北佬的“一踩九头翘”天性,因而当然也就顺理成章的蠃得李老板信赖和李家小姐的倾慕。
  李老板在五十多岁时患病死去,钟万福为老丈人操办了一场很排场的丧葬仪式。正而八经的成为“福源泰和李记布行”的当然掌柜,布行字号也改为“福源泰和钟记布行”。钟万福当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后借故将帐房先生和店铺的老师兄们开销了,重新招纳了新的学徒和帮工。这“福源泰和李记布行”改成钟记字号后,就象芝麻开花一般节节往上冒,生意铺派得很是广远。城内的劝业场和总府街及东门大桥附近都开了“福源”分店,凭“福源”老字号,钟万福又借助老家族属势力打入湖广汉口江边、进而扩展到江浙和京城一带。最为风光时候是在九眼桥码头发运布匹时,钟万福专门请“威远旌胜唐记镖局”的名镖师唐九镖插旗押运。那个阵仗真是浩浩荡荡,鞭炮声声,锦旗飘飘,足足装满两只货船,很是扯腾了沿岸居民的眼晴。钟万福渐渐成为城中街道当地声望极大的商贾大户,钟家宅院门前也车龙马水,达官贵人川流不息,兴隆如炽。
  钟家宅院这份家业,是钟万福在皇城内贡院街上的“吟啸楼”喝茶时,从少城旗人后代手中买的。宅院占地三亩四分,位于小南街中段,这是个墙垣式的四合院组合院落。当初钟万福随中保人一起来到此地时,便被这布局精巧,极赋京城韵味的宅院所打动。早先,原主人也是很有身份,这处宅院与东边陈宅和背后东南间处院落原是连为整体的,每院之间是用园林间隔的,既别致又富有生趣。武将出身房主人的后代,因为朝廷俸禄的逐年减少,难以维持开支庞大的家道,故而只能打条变卖祖业为继。如今钟万福所看中的这块冷宝,己是原主人家基业的最后一块了。对钟万福来讲,住进满城内旗人们的宅院,本身就是一件长洋的事情,所以钟万福嗯吞都没打,马上就盘下这块房产。双方填写完地契,交付银两后,钟万福还将二两银子塞绐居间中保人,算是酬谢佣金。满脸荣光的钟万福又特地请了皇城最有名的风水先生“杜神仙”,将宅院风水前后看过后,花了三十两银子把宅院重新整修一番。杜神仙料到钟万福这回舍得出大血,端起罗盘测了又测,最终冒出原宅门墩冲了财运的卦来。于是,钟万福把紧靠大门两侧的候房全部拆掉,改为外八字式的青砖照壁墙。比照少城现在望人的望族门庭,重新积木修筑。宅门修耸完毕后,又订作一幅楠木漆黑镶金牌匾,用朱色刻写下“钟宅”。门外照壁上则用琉璃嵌着“财源涌进”四字,取其环抱财源之意。宅院的北边正房由钟万福居住,特地用巴州的青条石铺就,并垫高半尺,以绝潮气。西边的厢房用江渐雕花门窗隔为四间,玲珑剔透,雅致秀丽,供子女居住。西厢房前院有个假山花园,由双月形门隔开,葡萄架下侧边的栽着几窝叶阔茎长的翠绿笆蕉树。在花草簇拥下,清逸赏目,加之三株石榴树立于假山附近,静幽的鱼池则显得雅趣盈然。东边的厢房留有两间客房,全用柏木板作壁,隔音闭窗。厢房尽头加了个耳门以形成后院,也算作是佣人们居住的马房、柴禾房和灶房及杂间之处,特在通院门甬道口辟有一道侧门,是专供下人们进出来往的。在院的东西房屋两面坡屋顶上,矗立一道高出屋顶的阶梯状防火墙,那高起低伏的墙头,颇为显贵。东厢房南面通向大门山墙内靠大门的内堂照壁,由砖雕形成的匾牌刻有“鸿禧”两字。下房是客厅和书房,为追求时髦,民国初期还把书房和客厅的窗户全改为五彩斑斓的洋玻璃窗。由大门而入,穿过天井中间的桂花树就是客厅。院中的天井,向阳处还栽有两株樱挑树,夏日遮阴纳凉,别有洞天。每逢雨季时节,四周高挑的房檐便将雨水滴漏入石板盖着的阴沟中,因而缮修后“钟宅”,在这条街上很是风光了一阵子。钟家乔迁之日,爆竹声声,锣鼓喧嚣,钟万福专门请了大慈寺的主持和尚一德长老率众和尚驻场大施法事,诵经颂道,极为排场铺张。光是街坊邻居吃贺宴,就扯了大半条街的敞子,何况张灯结彩的钟家大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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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华蓥山
 楼主|全蜀明哥 发表于: 2005-3-26 02:21:29|只看该作者
第一节完
6# 青城山
 冉云飞 发表于: 2005-3-26 08:54:25|只看该作者
呵呵,慢慢看你娃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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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黄正东 发表于: 2005-3-26 14:31:09|只看该作者
有味道,盼续集
8#
 彭雄 发表于: 2005-3-26 23:15:10|只看该作者
耶!要弄长篇咧咯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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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罗松涛 发表于: 2005-3-26 23:28:02|只看该作者
  夜光中,早已等候了半夜的一大群赶船人,背的背背兜、提的提藤厢、担的担挑子、拖的拖娃娃、幺的幺猪儿,挨肩蹭臂地踩着搭在岸上闪悠悠的跳板,跟斗儿扑爬、争先恐后的作弄山状往船的后头狂拱。
  真活色生香!说一句不怕那些大家们生气的话,如果中国的小说走这个路子,早获诺奖了。单单一个《受活》就火了好一阵子,我期待赵老师的大作早日问世。
10#
 邓章应 发表于: 2005-3-27 09:35:53|只看该作者
  方言小说味道长,清末有中江人刘省三的《跻春台》,民国时期有申尚贤(笔名寿生,贵州务川人,靠近四川)的一些短篇小说,现代有车辐老先生的《锦城旧事》。
  赵老师的小说方言用得贴切,在清末四川话中,湖广味本来就比较浓。
  另外没有如其它方言文章用大量同音字代替。这样比较便于人们阅读。
  放在顶顶高头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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