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光成为风景──乐西公路蓑衣岭

周进 · 发表于: 2015-1-13 13:17:10

　　在有着历史意义的公路里，我曾经一度心心念念着史迪威公路，并不辞远山远水去亲走那举世闻名的24拐，未曾想自己身边就有这么一条有意义的公路，那就是乐西公路。第一次知道乐西公路是八年前在悠姐的图文游记里，当时我被悠姐那些精彩而美丽的照片所吸引，以至于我忽略了乐西公路的本质意义：抗战公路。

　　纵然我是一个只顾风花雪月而不谙时事之人，既然心里已经有了这条意义非凡的公路，总还是要明白点什么才行，除了悠姐游记里的文字描述，又摆渡科普一番，方略知一二。其一，乐西公路修筑于1939年，历时一年半于1941年元月开通，起于乐山，经峨眉、峨边、金口河、翻越蓑衣岭、穿行岩窝沟、再经皇木、富林、石棉，止于西昌，全长525公里。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修筑这条路，是用若干英魂换来的，由于缺粮、疲劳、疾病和工伤，伤亡惨重达3万多人，所以，乐西公路也被称为是血肉筑城的道路。其三，修筑乐西公路是蒋介石下的命令，由于当时战事的需要而修筑，也是四川通往缅甸国际公路最直接的一条通道，另外如果重庆失守，国民政府可以通过乐西公路迁址西昌。

　　乐西公路连接了滇缅公路、中印公路，支撑驼峰航线，成为了构建抗日大后方基地公路网的一条重要战略通道，而随着历史的翻篇，乐西公路不再风光，渐渐被人们所淡忘。

　　被放弃的路总是很低调地躺在大山里，或慢慢回归自然，或再次被人们刻画成路，道路的坎坷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延迟行走，直至上月与冯老师的聊谈中得知大部分路段已硬化，走完全程也可以说没有什么压力了，于是想着五月杜鹃花开之时行走乐西路。只是，很多的意外惊喜就发生在猝不及防里，此次从汉源大万坪下山，时间尚早便去了皇木，遂又上蓑衣岭，经金口河、峨眉回家，圆满走了乐西路最为美丽，也是最为险峻的一段，其他路段曾经走过，也算是走完了乐西公路全程。

　　此次行程，可说是走完了乐西公路汉源段和乐山段，这条路上，风景处处有，美丽无处不在，拣几个心仪的、此次重点停留的地方说说吧。

　　皇木是个好地方，因供应明清两朝皇宫所筑木材而名，不过，皇木印在我的记忆里是因为皇木的草场和四周群山的美丽，以及，皇木的腊肉，只是在此次行程前，虽然品尝过皇木的腊肉，也在照片里见过皇木的美丽，亲临皇木却还是第一次。

　　冬季的皇木让我知道，白色不是冬天唯一的颜色，冬天还有一个颜色是金色。除了阳光很金色和天空很蓝色，草场虽然很萧瑟却也沾点淡金色，即便路旁的狗尾巴草也毛茸茸地摇曳着灿烂的金色，山上并不丰盛的植被也进入了冬眠，有些美丽，也有些苍凉，那是阳刚的壮美，而远方的山脊上，云瀑轻漫，倒增添了些许的柔媚，不知当年修筑乐西公路的勇士们在劳累之余是否会抬眼望望这秀美与壮丽，从而获得些许的放松？

　　皇木还有一种喜上眉梢的金色是玉米串，玉米串原本不是稀罕物，神州大地的乡下处处可见，不过，在此之前我所见过的玉米串几乎都是以平面的形式排列的，以立体的形式出现在我眼前的，惟有皇木。怎么个立体？如一棵棵眩彩夺目的果实之树，玉米串如军营方阵般横竖排列整齐，走进方阵，喜悦也如玉米串一般，沉甸甸的。

　　出皇木，继续行，由于山下河谷乌斯河到金口河的道路开通，乐西路上很清寂，站在路边环顾看风景，看乐西路以优美的弯曲弧度蜿蜒进山谷，想来也是孤傲，当年的滚滚车轮在乐西路压出的车辙也被如今的孤独和寂寞抚平了，如此，最初因路窄而担心会车已然大可不必了，这一路，除了偶遇几辆摩托车，似乎山谷里就只有我们一辆车了。

　　岩窝沟，乐西公路的最险峻路段，如今已经铺上了水泥路，路面虽然平坦了，却依然一面临山岩一面临绝壁。岩窝沟很深不见底，沟褶也很深，眼见路就在对面，看似很近却要绕许久才能到达，如今危险处修筑了护栏，心理上倒觉得安全了许多，当时我们走过，如果不是因为峡谷太深而感觉美丽，竟是差点不停车就冲过去了。

　　水泥路终止于出皇木不远的一个村子，由此一直到乐山境内的永胜乡共37公里皆是砂石路面，不影响通过，从砂石路面开始到达蓑衣岭垭口，时不时下车观风望景，身披温暖的冬日阳光，倒真有一股子硝烟后宁静的宽慰，筑路人的付出，这壮丽的山川见证了，我们，也记下了。

　　距离垭口不远，路边和路面开始有了冰雪，阳光下的冰雪很晶莹很剔透，也很耀眼，一如当年乐西路的风光和骄傲。其实，蓑衣岭海拔并不是很高，也就2800多米，却是因常年雨雾浓锁，行人须得穿蓑衣带斗笠而过，所以得名蓑衣岭。蓑衣岭的垭口上有几块石碑，其中一块是蓑衣岭石碑，另一块上书“褴褛开疆”，是当年乐西公路总指挥赵祖康为纪念修筑勇士们所题写。我记得在悠姐的照片上，字都是红红的，而今天，已是褪色了，静静呆立、默默注视，淡淡的字迹在雪的背景下，愈发的清冷，让我感觉一些叹息到了真正冰冰凉的境地。

　　从皇木上蓑衣岭，一路阳光灿烂，踏上垭口，乐山方向扑眼而来的是磅礴的云海，着实给了我意外的惊喜，意外在于海拔不足三千的蓑衣岭也能见此磅礴浩淼的云海，惊喜能有如此好运。当时，已是斜阳西斜之时，夕阳的光晕散在地洒落云海，呈现出金色的粉红，是的，当时我就是想到这几个字，金色的粉红，很柔也很美，竟似有几分石碑字迹的颜色。

　　云海四周的山，我能叫出名字的惟有大瓦山，大瓦山也被照耀得泛出金红色，瓦山上有星星点点的雪，如果雪够多够厚地铺装瓦山，那一定也是一座金山了。如今，一个又一个的观景平台争相呼出，所观之景无非云海云瀑日出日落和彩霞及贡嘎等金山，蓑衣岭，一个意义非凡的公路垭口，可不就也是一个观景平台呢，日落如此美丽，日出也必定精彩。

　　随着夕阳光的淡去褪去，云海的色泽有些泛蓝，冷色调跃然而上，也愈加的静谧，心里有些话，欲言又止，还是留在心里吧，默念、祝祷不一定非得说出口。

　　下山的路，依然蜿蜒崎岖，终于走出冰雪地带又进入了浓雾地段，我们进入了云海下。云海上方的风景是那么的风光，云海下却是迷雾笼罩，能见度不过几米开外，路面被雪水侵袭，与车轮所摩擦出的声音犹如行驶在水里，这便是蓑衣岭的常态了。当我们终于走出迷雾，竟都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看到了云海，值得！值得，便是不计艰辛与困苦。

　　筑路人的付出让乐西路带来一定的历史意义，如今掩合在了历史的书卷中，或许被记着，抑或被遗忘，一切都在蓝天白云与雨雾浓锁里成为了风景。今天的我走过了乐西公路最险峻路段，亲临了这段乐西公路沿路的美丽风景，有一些喜悦，有一些感触，还有一些不能细说的伤感。

2015-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