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花絮──民间抗战博物馆清明游记

　　这个清明节，原打算依然就近到万年场抗战川军无名战士雕塑处凭吊，不料竟有缘约上两位文化界朋友前往大邑县安仁镇建川博物馆聚落，观瞻那里收藏的大量川军抗战文物和其它4个抗战文物馆的藏品。临行前一天，赶在夜幕降临之际凭吊了战士雕塑──那里已经放了一束不知名的鲜花。

碉堡·野花
　　在距离博物馆大门上百米处的通道最前端，赫然有一个碉堡。碉堡的正面，有枪孔。从枪眼处可以看出堡垒出壁厚。由于刚刚研究过抗战历史的缘故，我知道，这样一个堡垒，对中国军队有着直接和间接的致命威胁。当年川军在滕县战役前，曾三次围攻一个人数很少的日军前沿据点，由于敌方构筑了如此坚固的堡垒，而川军方面却没有足以攻坚的重型装备，伤亡惨重，终未能克。
　　继续往前走几步，堡垒残破的背面凸显出来。塌陷处，长有一大窝野草，其间，有一株野花绽放。

长桥·国家一级烟枪
　　按原定目标，我们没有按着展馆布局顺序参观，而是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奔一系列抗战纪念馆中距离大门最远的那个川军抗战文物馆。
　　川军馆的设计很奇特。前面有一个川军领袖刘湘的雕塑，他独自站在馆外，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指着远方。雕塑左侧，是一片池水，上面是去展馆前门的桥。桥很长，还有一个180度的弯。或许，设计师是想让参观者在进入展馆之前体验一下当年川军爬涉万水千山奔赴前线的感觉吧。
　　馆内藏品真多。虽然我对川军抗战有所研究，看过不少资料，可谓半个专家，但不少器具、资料和图片以前都不曾见识过。不过，最令我吃惊和欣慰的，就是一个在很多人看来不起眼的小藏品，竟被评为国家一级文物。
　　这件文物，是我早已熟悉的几个烟枪中的一个。我最早是从4年前樊建川先生赠阅的那本颇有影响的《一个人的抗战》书中看到它的，并将其作为我正在完善中的川军抗战小说《义勇川军》的一个重要细节进行了描绘。
　　据介绍，很多游客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看似非常普通的烟枪竟能被评为国家一级文物。专家们解释说，因为上面刻的词，使得国人看到为抗战做出巨大贡献的“双枪将”──川军──的另一面。烟杆上不醒目地刻了这样一些清晰的文字：

　　“旌旗一片立功劳 万马军中赴战场 马上长官传下令不除日寇不回乡 民国三十年 王宫午”

　　在川军馆里足足看了两个小时，因计划当天返回，还要请石真先生书写先前拟好的对联，该馆后面很多展品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看。随后，依次浏览了飞虎奇兵馆、不屈战俘馆、正面战场馆、中流砥柱馆。各馆藏品，举不胜举，其中包括另外十三件国家一级文物。

美苏中三国抗战宣传差异之一斑
　　飞虎奇兵馆，是收藏二战中后期美国盟军为中国战场运送武器和轰炸日军的飞虎队专题纪念馆。美国方面为此提供了所有飞虎队队员的照片，还赠送了不少其他相关文物。
　　不少熟悉抗战历史的游客向馆方询问，为什么只有美国参与中国战场的纪念馆，却没有做出了相似贡献的在抗战早中期苏联援华空军的纪念馆。并且，苏联方面不仅派出了部队，更帮助中国建立了自己的空军部队，而苏方建立的国民党空军部队虽然力量很有限其战绩赫赫、彪炳史册。
　　据悉，馆方接受了游客建议，正在积极联系收藏相关文物。坦率的说，我并不这样看待这件事情。我人为，建川博物馆之所以兴建了这个美军专馆，主要基于两个原因。一是四川是当年的驼峰航线主要大本营之一，本地相关文物丰富，建川收藏近水楼台多得月。二是与美国官方和民间的大力支持分不开。而当年的援华苏军，主要是在淞沪、武汉和东北地区参战。这三地才是建立苏军纪念馆的最适合地方。可惜，除了东北有一处之外，苏联方面和中国方面（官方和民间）至今未在上海和武汉建立苏联援华抗战纪念场馆。
　　联系前苏联和现在的俄罗斯隆重纪念二战胜利的情形，我认为，美国对其参与中国战场宣传的重视和宣传策略，超过苏联和俄罗斯，而俄罗斯对二战的宣传力度又大于中国。

请不要忘记战俘的历史贡献 　　建川博物馆聚落里，特意兴建了一个“不屈战俘馆”。里面收藏了大量被日军俘虏的中国战俘的照片和其他文物。被俘的中国战俘很多，有将军、战士、便衣、女兵和童子军，他们都坚贞不屈，很多人为此牺牲。此外，日军还屠杀了大量中国战俘──这严重违反联合国战俘公约。 　　这是中国社会首次为战俘兴建博物馆。此举虽然与国人习以为常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牺牲精神大相径庭，但它却得到很多观众的赞誉──包括笔者。我为这个馆献上这样一副对联：

　　胜败乃兵家常事 坚贞为英雄本色

正面战场馆 　　无庸讳言，由于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和复杂微妙的现实问题，大陆中央政府当局、台湾国民党方面及两党之外的海内外学者，对国共两党两军的抗战历史地位存在争议，直到这次抗战60周年纪念的胡锦涛讲话中，大陆官方才对国民党正面抗战的历史地位做出高度肯定。 　　大陆民间为国民党部队为主的正面战场建立博物馆一事，使蒋纬国和台湾国民党前主席连战先生都深受感动，两人都专门为此题词。其中，蒋纬国先生的题词是：

　　民族正气长存人间

　　连战先生题写了一个馆名：

　　国民党抗日军队馆

辛灏年们特别应参观的一个抗战博物馆 　　中流砥柱馆的抗战藏品也很丰富。站岗放哨的儿童团照片、正在掀翻铁路的民众照片和地道战模型等，让我颇有感慨。 　　因为，我曾经见过在美国的中国学者辛灏年先生为《谁是新中国──中国现代史辨》一书做的一个演讲录像，其中赫然问到：“难道中国的抗战，是靠小兵张嘎打赢的（大意）？”这本书和这个质疑，是国共抗战贡献争论的一个代表性言论，据说在海内外颇有影响。 　　我实在不愿批评辛先生用自己的演讲暴露自己其实尚未读懂中国抗战胜利的根本之所在，只是建议辛先生和他的信徒能及早到这个博物馆看看。 “礼失于朝而求诸野” 　　将近下午7点了才书写好所有的对联，我们最终在安仁镇住了一宿，并于当晚和第二天参观了这个著名的川西古镇和刘元瑄老公馆收藏的古家具。 　　在回蓉路上，途经川军无名战士雕塑，那里新增了几个大花圈和不少鲜花。报上已经说了，这个雕塑将在下月底雕塑迁往市中心的人民公园──这里原名少城公园，是川军出川抗战誓师的地方。我相信，就像清明节后新增了鲜花，当这个雕塑迁到市中心后，前往观瞻纪念的人一定会更多。同样的道理，正式开馆后的抗战博物馆群，也必将迎来更多海内外游客。 　　古人云：“礼失于朝而求诸野”，对于国民党官兵而言，国共合作之前的“赤匪”，无疑属于“在野”，即“野”。对于国民党中央军，川军和其他区地方军又是一种“野”。对于官方的抗战纪念，民间的收藏和悼念，又属于“野”。 　　但是，就像当年国共合作下的正面战场和敌后抗战，以及国际间的广泛援助，朝野上下、中国内外的正义力量团结抗战、众志成城，才最终战胜了不可一世的日本铁蹄和汉奸队伍，赢得了东方战场的最后胜利。 　　当更多的人前往参观这个民间抗战博物馆群落，看到那个曾经坚不可摧的碉堡和碉堡上的野花，当更多的人因领悟到那个其貌不扬的一级烟杆背后的历史价值而前往祭悼无名战士、而温故更多的抗战史料，当更多的人看到小八路的英姿、民众抗战的雄壮力量……我相信，不仅关于抗战前后的国共历史关系将一笑泯恩仇，不仅川军抗战的贡献将得到应有的评价，世界和平之花也必将更加盛开。 （2006-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