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为自己的笔留一片纯净的天空,不用为世俗生存沾染点滴尘埃。唯一的办法只能每年独自背上行囊,在不同的城市游走,用脚写心。岁月如此蹉跎,转眼流年已逝。故土竟在浪迹天涯中渐行渐远。 Peter打来电话说几个以文为生的朋友相约一起共游街子镇的时候,不禁欣然答应。当夜,梦里──石板铺成的宅院台阶上,少年的我抬头望向蒙有青苔的瓦房上灰蒙蒙的天,亲人在无奈的挽留:“远走不如近爬,你不要忘记不管你走多远,你不过还是个从这院子里走出去的小女孩!”梦醒,不知何时泪已湿枕。 几个人在成都市金沙车站集合,以人均仅十几元的费用包了一辆轿车前往崇州。当司机听说我们是要去街子镇时,主动为我们介绍起街子镇的历史。原来,街子镇就在崇州城西北25公里的凤栖山下,与青城后山连接,依山傍水。因此既得山灵水秀之惠,又有以唐代古刹光严禅院为中心的32座寺庙等古迹,融自然风景与人文景观为一体,成为值得一去的旅游胜地。 街子是个历史悠久的古镇,五代时名"横渠镇",因横于味江河畔而得名。境内有晋代古刹──光严禅院,凤栖山旅游风景区,千亩原始森林,千年银杏、千年古楠、清代古塔,清末民初古建一条街,宋代民族英雄王小波起义遗址,唐代一瓢诗人,唐求故居(唐求纪念馆),有神奇传说的古龙潭,五柜沱、云雾洞等,全镇各种文物古迹二十余处。 车子途经崇州市,穿过城市的喧嚣,又在田野间驶向此行的目的地街子镇。看着车窗外已经很久未曾看过的一抹又一抹绿色,突然想起“一瓢诗人”唐求曾云:“故园何日到,旧友几时逢。欲作还家梦,青山一万重。”现代在城市间漂泊流离的我们,曾几何时,只能在重重青山和漫漫田野间寻找一些还家的梦? 刚一下车,第一眼就看到镇口高高肃立的唐求雕像。没有去他的故居看那些相关介绍,只静静在这个淡泊名利的诗人像前默哀了三分钟以示自己的尊敬。一个肯将自己的诗做作扔于一葫芦瓢而弃之于江的诗人,一个拒不受聘,弃官返乡寻求“数里缘山不厌难,为寻真诀问黄冠”悠然生活诗人,怎不激起我等常为生存而于忙碌奔波中让笔蒙了灰的人无限敬意? 穿过几株千年银杏,午日的阳光照在街口已日益风化班驳的清代字库塔上,眩目得睁不开眼。恰遇此乃“赶场”天。静穆沧桑古塔仿佛一位岁月老人,安静宽容的守侯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或是旅人。 街子镇虽然只是全镇唯一的一条并不宽敞的小街,但却有着十分悠远的历史。据《崇庆县志》载:后蜀孟昶广政12年(949年),割晋原郭信等8乡入横渠镇,置征税院,广政16年(953年),升征税院为永康县,隶属蜀州,横渠镇成了县治的所在地。元世祖忽必烈至元二十年(1283年),废永康、江源两县入崇庆州,横渠易名"四界镇"。元末社会动荡,群雄逐鹿,元惠宗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明玉珍在蜀称帝(国号夏)复置永康县。明洪武后,省永康入州,仍袭用四界镇旧名。由于元末明初兵伐扰攘不止,生产力遭到破坏,加之政治、经济中心的转移,人烟渐稀,百业萧条。到万历四十二年(1615年),仅存河街子一条街了,故更名"街子场"。因其地理位置特殊,由崇庆、灌县分管。灌县管上场,崇庆管下场。到清干隆五十五年(1790年),因"盗贼潜踪,州捕逃县,县捕逃州,改归崇庆县管",清末属怀远镇,1935年设立街子联保。1940年建立街子场,旋即改镇为乡,建国后仍名街子乡,1991年撤乡建镇至今。每逢三、六、九日 “赶场天”,附近的农民都会到街上买些日常用品或者卖些农作产品。如今的街子,不光是“赶场天”才热闹了。每遇周末或者节假日,临近城市的人越来越多的汇集在这个古色古香的小街。 厌倦人群,只喜欢穿着从摊贩买来的草鞋,踏步在石板街上让阳光抚摩肌肤的感觉。看那些陈旧的木板门上一年又一年贴上去又被风雨凋零的年画述说着小镇真正的历史。没来得及修葺成仿古木楼的小巷子里,吊角楼上半支半开的雕花阁楼窗,仿佛依稀可见少年青涩的梦。街的尽头一座看尽岁月烟华的桥,绿荫掩隐河水奔流,端个木头的折叠板凳坐于绿荫深处的小径边,一下午的时光就那样静谧消失而不绝浪费。难能得见如此心静,怎堪离去? 黄昏时分,街子重归安静。投宿于街边农家,还未进门,恍然若梦以为回到梦里故居。瓦房上湿露露的青苔,石板的街沿上盛开着叫不出名字的花,院子里随意摆放的藤椅……细细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洒满黄昏,伫立院内,湿润眼睛里看到永远也无法挥散的那个故乡梦。不忍睡去,都不忍就如此睡去,在院子里喝茶聊天一直到午夜。临近清晨的梦里,依稀听到亲人说:“孩子,四海漂泊中,故土无处不在!” 次日行车至古刹光严禅院,只见深山丛林之处,参天林木之中,一座三开间的仿古牌坊巍然耸立,上题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的手笔“光严禅院”。光严禅院始建于隋代,初名常乐寺。唐武宗时毁,唐懿宗咸通五年(公元864年)由善思和尚重建,距今已有一千一百多年历史。宋时名翠围寺,后又名常乐寺。明朝永乐年间,为避“乐”字之讳,蜀献王朱椿奏请敕赐寺名“光严禅院”,故又叫光严寺。至清代,康熙皇帝又特为此寺御题“光严禅院”匾额,这就是现在大门上所悬的横额。 森林古寺本就该幽远神秘,旷古幽深。光严禅院是名副其实的古寺,因年久寺古,后人俗称古寺,天长日久,俗称变成正称,光严禅院之名反而很少被人们提起。参天的大树布满在古寺四周,就连石板路都布满了青苔藓。四周近千亩成片的参天古柏、古楠、古杉、古银杏等珍稀树木,形成天然氧吧,让炎炎夏日的平均气温比平坝低4至5度。漫步林间,森林里幽深的凉意沁人心脾,缭绕香火烟雾逐渐驱散尘世烦忧。难怪乎这里会成为众多居士、香客和游人修身养性的理想场所。虽然时值炎夏,无法看到寺院下的梅花寨休闲度假村在冬日里各种品种的红梅和乌梅竞相怒放,但却不难想象梅香深处的古寺在寒冬腊月里别样的凝重和灵性。难怪晚唐“一瓢诗人”唐求曾在此隐居时会感叹:“路傍古时寺,寥落藏金容。破塔有寒草,坏楼无晓钟。乱纸失经偈,断碑分篆踪。日暮月光吐,绕门千树松。” 古寺正殿,虽然依旧可以白衣素裹,傲然任裙裾飞扬不屈的斗志,但持香而立中眼泪仍是因了此处牵扯出的思乡之情模糊双眸。解签的和尚淡笑:“修行三世终因贪恋红尘不得正果,今世的红尘漂泊,归宿在天涯!”于是,心在香火缭绕中逐渐安定。 同行的一些友人已经相继离去,最终剩下Peter、春林和燕子仍然舍不得离开,又在味江河畔坐下一边品茶一边静候落日。向来性格低调的春林突然说他发消息给朋友形容他在街子的感慨:“疏星淡月清风酒”。我们相视一笑,拍案叫好,不约而同再续上今日感悟:“幽山古寺隐士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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