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绍兴的文人们一手老酒,一手美女,过着放荡的性福生活,创造着绝佳的精神产品。老酒和美女在绍兴男人那里,已经不是简单的消费品,而是生产资料。 在众多的生产者中,穿越岁月蒙胧的烟雾,远远就能看到杨维桢(1296-1370)吹着一管铁笛,品着女人小鞋臭气飘忽的老酒而陶醉不已的背影。 这位号铁崖、东维子、铁笛道人的诸暨枫桥人,元泰定四年(1327)中进士,先后在浙江、江西等地做官,晚年游走于钱塘、苏州一带,在山水和女人的浸淫之中,过着阳光灿烂的日子。古代官吏的工作较为单纯,上班无非收税、调解纠纷、升堂开庭,下班无非饮酒、泡女人,风花雪月。兴致来临,或游山玩水,或舞文弄墨。上班戴帽子,下班脱裤子,就是他们工作和生活的基本内容,这无异于一朝“喝酒帮”、“脱裤党”。
《明史·杨维桢传》和其它一些资料上说他:头戴华阳巾,身披羽衣,喜作古乐府,文风诡异谲怪,满纸淫风扑面,被人讥为“文妖”。而他流芳百世之举,除了他的诗词文章和 书法,更在于他弘扬了以女人三寸金莲之鞋饮酒的传统。明沈德符《敝帚斋余谈节录》记载,杨铁崖生性好色,每于筵间见妓女有纤小缠足者,则脱其鞋,载盏以行酒,谓之“金莲杯”。杨维桢春风得意之际,往往以变态恶搞的先驱自居,就难免不因独领风骚而得罪朋友。明顾元庆《云林遗事》说“杨廉夫耽好声色。一日与倪瓒会饮友人家。廉夫脱妓鞋置酒杯其中,使座客传饮,名曰鞋杯。倪素有洁癖。见之大怒,翻案而起,连呼龌龊而去。”尽管倪瓒可能真的无法忍受他的变态恶搞,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关系。因为好酒、好女人是男人的共同优点,共同的本性,凝聚着气味相投的一个又一个圈子。倪瓒《寄杨廉夫》诗说: 吴松江水春,汀洲多绿萍。 弹琴吹铁笛,中有古衣巾。 我欲载美酒,长歌问东津。 渔舟狎鸥鸟,花下访秦人。 看人家哥俩多好,有了美酒,绝不是先想着自己如何享受,而是同朋友之乐而乐。老倪之所以生气,对女人鞋子臭气的过敏绝对不是主要原因,你过敏不喝不就行了嘛,何必给朋友掀桌子走人的难堪呢!真正的原因在于杨维桢占尽了风头。这就如同官场中的情形:一帮官员私下里议论某同僚的讲话如何的次等、如何的劣质,听起来还真有点忧国忧民的理想,其实这往往不是在说讲话本身,而是在埋怨同僚风头过盛,盖住了弟兄们的气焰。因为,弟兄们心照不宣:大家都是“裆校”水平,半斤八两而已,你丫神的什么气?!
杨维桢晚年居淞江,有四妾:竹枝、柳枝、桃花、杏花,皆善歌舞,和这些女人们饮鞋酒,成为他自得其乐的生活内容。有人写诗嘲讽他说:“竹枝柳枝桃杏花,吹箫鼓瑟拨琵琶。可怜一代杨夫子,化作江南散乐家。”虽然性福小康,终究档次不高。 瞿士衡请杨维桢吃“鞋酒”,酒酣耳热之际,瞿之侄孙宗吉写下了《沁园春》,词云: 一掬娇春,弓样新裁,莲步未移。笑书生量乍,爱渠尽小,主人情重,酌我休迟。酝酿朝云,斟量暮雨,能使曲生风味奇。何须去,向花尘留迹,月地偷期。风流到手便宜。便豪叹雄吞不用辞。任凌波南浦,惟夸罗绔,赏花上苑,只劝金。罗帕高擎,银瓶低注,绝胜翠裙。深掩时华筵散,奈此心先醉,此恨谁知? 这还真有点“男人不坏,有点变态; 男人不骚,是个草包。男人不花心,绝对有神经;男人不流氓,发育不正常;性爱无怪招,档次提不高”的味道。
据说有“恋脚癖”的男人不管女人相貌美丑,而专挑脚小的,将那小脚撩起来百般抚摸,甚至解开裹脚布,亲吻臭烘烘的小脚,直到性欲冲动达到高潮,落花流水。“妓鞋行酒”是变态的“恋脚癖”的再变态,属于专利级的创新,它把男人喝花酒的形式,推到了一个非常极端的境界。
不知道是杨维桢的“恋脚癖”成就了绍兴人喜好“霉臭”的饮食之风,还是绍兴更为悠久的“霉臭”饮食文化影响了杨维桢,总之,绍兴人喜欢发霉、腐臭食物的偏好,虽然不能说在中国的饮食文化中无与伦比,至少也是一枝独秀。清林若抚在《鞋杯行自序》中说:“余薄游秦淮,偶与一二胜友过朱校书樱宁,饭酒间出锦鞋贮杯以进,曰此所谓‘鞋贮’也。自杨铁崖而后,再见于何孔目元朗,才情正堪鼎足两公。余闻之喜甚。不意风尘中人,博综雅谑,有如此者。遂以笔蘸酒为赋《鞋杯行》云。”杨维桢的背影让这些同好者高山仰止。
杨维桢喜好女人小脚的臭味,与喜食 臭豆腐其实是同一心态的两面。据说,绍兴臭豆腐的制作方法非常奇特,先将豆腐发霉,然后丢进浸泡咸鸭蛋的卤水坛子或做霉苋菜杆而生出的、有着奇异怪臭的卤水坛子里浸泡,让它发出大粪一样的臭味才算是正宗的。这样的饮食习惯,却被一代又一代的绍兴师爷用三寸不烂之舌,上升成了生活的艺术、饮食的文化。 (2007年5月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