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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睢文发 发表于: 2007-5-4 14:56:46|只看该作者回帖奖励|倒序浏览|阅读模式

瓦里:爱上中国红军,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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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件源自:成都日报  
 
  采访手记

  旺苍城里很冷清,街面的商业店铺一小间一小间地紧挨着,顾客零零星星。有一辆四周画满皮鞋皮衣打折广告的面包车在街上游荡,一路放着招徕生意的音乐。音响质量不好,像是田野里的大喇叭,很难让人听清楚一两句。

  我就这样来到了旺苍,跟随报社“重走长征路”的队伍,来寻找70年前中国工农红军在这里留下的足迹,来看望几位年近百岁的老红军,想记录下他们的声音。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瓦里,告诉我的人用“传奇爱情”来命名发生在瓦里身上的故事,故事的男主角是一位名叫赵清彦的老红军,他娶了俄罗斯女孩瓦里,后来带她回到中国,两个人在旺苍相濡以沫共度半个多世纪。1995年赵清彦去世,瓦里继续留在旺苍。这故事让人震惊。所以每个来旺苍红军城看望老红军的人,都要去看瓦里,这位来自异国他乡的红军遗孀。

  瓦里住在红军巷1号,这是上世纪80年代县政府专门为老红军修建的,砖混结构,一套三的户型,约80多平方米。我相信当时它一定是旺苍较好的房子,但现在明显简陋了,水泥抹平的地面,漆色斑驳的木门,见者不难想象房子主人朴素的日常生活。自从赵清彦去世后,县上每月要给瓦里1000多元的生活费,可一直跟瓦里住的小儿子患病,做不了什么事,两个人的生活估计并不那么宽裕。

  对于我们的到来,瓦里是微笑的。那是一种特别平静的微笑,像傍晚的阳光,让人感觉温暖,却又悄然地离开。这是西方人习惯的微笑,在普通中国人的感受里,这样的微笑虽然有友好之意,但也是不能过度亲近的暗示。所以,瓦里在旺苍只有一个朋友,同院子里的周婆婆,另一位老红军的妻子,两人经常一起聊家常。去年,周婆婆去世了,瓦里再没有朋友。

  我不相信瓦里不想结交更多的朋友,因为她是那么随和友善的一个人,我们在她家拍照,请她配合,她都微笑着听从安排。其实,她根本不明白我们想做什么,她只知道她的丈夫被这个国家的政府和人民所尊重,为了丈夫,她愿意帮助每个来访者遂愿。只是瓦里的文化背景和语言障碍注定了她的孤独,她坐在我们这群说普通话、四川话的访客中,经常茫然,她听不懂我们问什么,偶尔懂了又不能用汉语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对话无法进行下去的时候,瓦里就盯牢房间里某个无人处,蓝灰色的眼睛里满是空落。

  她不知道有多寂寞,我想。也许很多年前,她的丈夫赵清彦也在她的故乡体会到过同样的寂寞,但他比她好,当时一起的还有4个战友。新中国成立以后,赵清彦是5个人中惟一选择回来的人。

  我们都在猜测瓦里和赵清彦之间的爱情,不知道是何等伟大、浪漫的爱情,让这个俄罗斯女性在旺苍留了下来,自己忍受寂寞,来成全丈夫的爱国心、故乡情。猜测自然没有答案,故事的细节一半被男主角带走了,一半被女主角留在了俄语的世界里。关于丈夫,瓦里能够告诉我们的只有一个字──好,一个词组──心疼人。

  爱情,原本就这样简单吧。不管千里万里,只要认定身边人的好,就一起走了。

  82岁的列里敏·尼柯娃·瓦里娅在旺苍县城的知名度极高,因为她是这座偏远小城里惟一的外国人,大家叫她瓦里。从1959年随丈夫赵清彦来到旺苍算起,瓦里已经在此度过了47年,在这期间,她的祖国苏联经历了解体的阵痛,瓦里的国籍也从苏联变为俄罗斯,但是,她始终留在旺苍,没有离去。

  一个俄罗斯女人和中国红军跨越半个世纪的爱情,就此成为旺苍的传奇。

  异国他乡的爱情

  生活困窘、囊中羞涩的她常常为买菜发愁,这一切被天性善良的赵清彦看在眼里,他时常半卖半送些新鲜的蔬菜给她。

  四川北部县城旺苍,是著名的红军城。上个世纪30年代,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在旺苍建立川陕革命根据地,1933年从此地出发开始长征。

  那一年,赵清彦19岁。他看到了红军打土豪,分田地,救穷人,于是,怀着对幸福生活的憧憬,赵清彦义无反顾地跟着红军走了,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去就是千山万水之外。先是万里长征,然后参加抗日战争,经历了数次生死搏杀,不料却在一次战斗中和战友一起被日军俘虏。几个血性男人不甘心成为敌人的苦力,他们冒着危险,逃出了监狱,泅过乌苏里江,进入了前苏联境内。

  几经周折,赵清彦终于在前苏联叶尼塞河河畔的军工城市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定居下来,他和战友共同承包了一个农庄,以种菜、卖菜为生。就在那里,赵清彦遇到了列里敏·尼柯娃·瓦里娅。当时,瓦里只有17岁,但已经挑起了生活的重担。

  她的父亲战死于卫国战争的沙场,母亲因悲痛交加跟着病逝,瓦里只得去一家兵工厂做工,赚钱抚养年幼的弟弟、妹妹,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生活困窘、囊中羞涩的她常常为买菜发愁,这一切被天性善良的赵清彦看在眼里,他时常半卖半送些新鲜的蔬菜给她,瓦里十分感动。渐渐地,瓦里和赵清彦的接触多起来,他们互相关心,彼此照应,最后,两人相爱了。

  瓦里和赵清彦婚后的生活甜蜜幸福,他们有了两个女儿。随着战争的结束和苏联的强盛,赵清彦农庄的生意越做越好,有了自己的农庄、别墅、花园,跟赵清彦一起逃到苏联的战友也相继在周围地区安了家,娶了俄罗斯姑娘为妻,几家人常在一起聚会,大家尽情地唱歌跳舞,畅饮伏尔加酒,日子过得快乐又充实。

  但是,瓦里感觉到,丈夫赵清彦始终有心事。自从新中国成立以后,赵清彦就开始写信,他写了很多封信去探询故乡的消息,虽然封封石沉大海,他依然不肯放弃。瓦里知道丈夫是想家了,她很矛盾:一方面看着丈夫被思乡之情所折磨,她心疼: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害怕丈夫一旦和故乡联系上,就要回家,而她,真的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我晓都不晓得,只听说他的家在山上,我不知道山上怎么住人。”

  可这一天终究来了。1957年秋天,赵清彦收到了家书,那一刻,回家的愿望在这个中国男人的心里无比清晰。赵清彦用了两年的时间来说服妻子,“他紧起说,紧起说,我没有办法,他要回来,我只能跟他走。”半个多世纪以后,瓦里已经能用地道的旺苍话解释她来到中国的理由。

  来到中国 来到旺苍

  这一切和过去的生活形成了巨大的落差,瓦里完全不能适应,她经常哭,背着全家人哭,也当着丈夫面哭,“我想回家。”

  1959年1月,赵清彦带着妻子和孩子踏上了归国之旅。回国时,他们的大女儿赵洪月已经9岁,她看见北京城里的中国老头、老太太都是奇怪的小脚小裤腿,有些害怕,但是漂亮的冰糖葫芦更吸引她的注意力,“原来从来没见过,很好奇,爸爸给钱叫我自己买,我不会说中国话──因为爸爸和他的战友在苏联时都说俄语了,爸爸就教我说‘给我两个’,结果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冰糖葫芦叫‘给我两个’。”

  回到旺苍后,赵洪月和妹妹赵洪先和小孩子裹在一起玩,不知不觉就学会了说中国话,变成了中国孩子。与年幼的女儿相比,瓦里进入旺苍遇到的障碍非常大。由于赵清彦失掉了组织关系,最初也没有红军待遇,他带着一家人回到了山上的老家。瓦里吃惊地发现丈夫的家乡“山高路陡,人烟稀少”,而且正遇上大办食堂,生活非常恼火,“稀饭,两顿”,这一切和过去的生活形成了巨大的落差,瓦里完全不能适应,她经常哭,背着全家人哭,也当着丈夫面哭,“我想回家。”

  但是,赵清彦不想走,他好不容易回来了,而且还有年迈的父亲需要照顾,深爱着丈夫的瓦里只能留在旺苍。后来为了能够稍微改善一下全家人的生活条件,赵清彦把家搬进了县城,他在五金商店做了营业员,由于语言不通,瓦里一直没有工作,是专职的家庭主妇。进城不久,赵清彦落实了红军待遇,经常有政府及各方面的人来看望,有困难就解决,粮食、油、肉等生活必需品供应都比普通人要高一些,赵家窘迫的生活开始好转,加上又生了两个儿子,繁忙的家务事已经冲淡了瓦里对故乡的思念,她不哭了。

  在旺苍,瓦里经过了三年困难时期,经过了“文化大革命”,但再混乱的时候,都没有人来打扰她,小城的居民都很尊重这位为了爱情不远万里来到旺苍的俄罗斯女人。每次在街上遇到她,大家都友好招呼瓦里“吃饭了没有”,“最初我很奇怪,他们怎么老问我吃饭没有”,渐渐地瓦里明白了这是旺苍人问好的方式,就像她习惯说“你好”一样。

  从这些细枝末叶中,瓦里学会了简单的旺苍方言,能够与人做最基本的交流。不过她还是喜欢在家里使用母语,虽然长期离开故乡,瓦里的俄语依然流利,只有使用俄语,她才能进行复杂的情感表达。

  在汉语语境中,瓦里能说的是只言片语,大部分时间,她安静地沉默。

  乡愁

  瓦里走不了。丈夫赵清彦已经安睡在旺苍──既然丈夫活着的时候都眷恋着故乡不愿离开,瓦里更不想丈夫的灵魂离乡背井,被她带去千里之外。

  和丈夫在苏联思念故乡一样,瓦里也在中国思念她的故乡。

  瓦里跟随丈夫来到中国以后,因为中苏关系恶化,一度与家人失去了联系。等到中苏关系改善后,她立即写信到苏联大使馆,大使馆帮助她和国内的亲人建立了联系,还时常给她寄来祖国的报刊,以慰藉这颗游子之心,她也于1989年、1992年、1998年、2005年4次回国探亲。

  每次回国,亲人都劝瓦里留下,但她只听赵清彦的话。结婚50多年,瓦里和丈夫从来不吵架,在瓦里眼里,丈夫是一个好男人,虽然她并不是很清楚他过去的光荣历史,甚至都不太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看望丈夫和自己。赵清彦不是个话多的男人,偶尔也会给妻子讲讲爬雪山、过草地、吃皮带的事情,但这样的时候很少,就是赵洪月他们几兄妹,也是后来在电视上看父亲做革命传统报告时才知道父亲所经历的长征。

  瓦里把爱情交给赵清彦的理由很简单,“他好,心疼人。”就为赵清彦心疼她,瓦里从来没有动过独自回到故乡的念头,她只有一个朴素的信念:丈夫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1995年,赵清彦因心脏病去世,永远地留在了旺苍。没有了丈夫,瓦里可以离开了,说到底,她并不属于旺苍,她只是追随丈夫而来。在这个小城,瓦里除了丈夫和孩子,就和周围一两个邻居有点交往──她们也是红军家属,瓦里在旺苍其实是有些寂寞的。而俄罗斯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有瓦里的亲人、朋友,他们很希望瓦里能够回到故乡,可瓦里走不了。丈夫赵清彦已经安睡在旺苍──既然丈夫活着的时候都眷恋着故乡不愿离开,瓦里更不想丈夫的灵魂离乡背井,被她带去千里之外。1998年瓦里又一次去俄罗斯探亲时,把妈妈的照片带回来了,挂在卧室的墙上。一半分给丈夫,一半给故乡亲人的心,在妈妈目光的笼罩下,终于安定了。

  现在,不管是旺苍还是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两边的亲人都没有谁再提瓦里回俄罗斯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对于这个82岁的老人来说,2005年能够再次跋涉千里回到故乡,已经很不容易了,可能将是她最后一次叶落归根的机会。但她又回到了旺苍家中,亲人们相信这就是瓦里最后的选择──她会在中国四川旺苍这个偏远小城,在丈夫深爱的故乡,静静地终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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