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金丝猴 生态孤岛中的中国第二“国宝”

⊙作者：罗继飞／文

　　“金丝猴”这个几乎中国独有（全世界共4种，中国占3种）的珍稀动物，随着猴年的到来，重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了解那些生活在“生态孤岛”中，岌岌可危的美丽生灵。
　　人类每每迈向自然一小步，兽类就后退一大步。
　　在一些深山密林，一个个美其名曰“自然保护区”的生态孤岛，居住着与人类DNA分享98%以上遗传物质的“亲戚”，一群“只有传说，没有历史”，一群如风般披着金色毛发的精灵。
　　新闻关键词：一座生态孤岛，一种特殊的猴子，一个研究川金丝猴的“猴王”

一座生态孤岛：四川省白河自然保护区
　　白河自然保护区是1963年经四川省政府批准建立的以保护大熊猫、金丝猴等珍稀动物及自然生态系统为主的森林和野生动物类型自然保护区。白河自然保护区地处青藏高原的东缘，位于岷山山系东麓弓杠岭的东北侧，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南坪县白河乡境内，面积达1.6万公顷，区内年平均气温7.3℃。

一种特殊的猴子：川金丝猴
　　川金丝猴是中国特产的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分布在四川省和甘肃省境内的岷山、邛崃山，陕西省的秦岭以及湖北省的神农架等地。生活在海拔1500～3400米的针阔混交林中，现存野生数量约25000只。白河自然保护区是川金丝猴的主要分布区之一。

一个研究川金丝猴的“猴王”：顾海军
　　顾海军，动物科学工作者，川金丝猴研究专家，四川省野生动物资源调查保护管理站工程师。1999年在美国圣地亚哥动物园协会从事川金丝猴营养生态学研究，1996年至1998年在白河自然保护区与川金丝猴“同居”两年。
　　顾海军手记：“天上的影子，地上的棍子”，这是川金丝猴踪影的生动写照吗？第一次踏进川金丝猴的领地，我们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贸然登门造访的“不速之客”，而“主人家”，却敞开空空如也的“屋子”，云深不知去。
　　咔嚓，咔嚓……
　　白茫茫的雪原，几根云杉细枝被踩断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顾海军突然提起照相机，激动异常地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小声地扔下一句：川金丝猴，肯定是川金丝猴来了。
　　2004年1月18日，成都。顾海军向记者讲解起自己追寻川金丝猴的那一段传奇故事。
　　金丝猴在林间穿梭时，往往会踏断一些杉树和桦树的树枝。我国著名动物生态学家胡锦矗教授曾将金丝猴活动过的痕迹形象地称为“天上的影子，地下的棍子”。
　　猴子的事很难说。正如顾海军所言，猴群像风一样地生活着。
　　在白河自然保护区考察的日子，顾海军每天都背着沉重的考察物资翻山越岭，像梳头似的一遍遍寻找猴群及其遗留的蛛丝马迹。路是什么？路就是悬崖峭壁、原始森林、荆棘灌丛……
　　金丝猴是典型的群居动物，寻觅其活动过的痕迹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大群金丝猴在采食后往往会在地面上留下许多剩余物，金丝猴的主要食物随物种和地区的差异而不同。四川白河自然保护区的川金丝猴冬季主要以松萝和部分树木的皮和芽为食，在夏秋季则采食树叶和果实。
　　猴群每天都会在山林中游荡迁移。猴群队伍在迁移过程中的排列组合很有规律，队伍的“先遣部队”，由清一色的雄性组成，接下来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小家庭。一般来说，体格健壮的成年雄性家长通常走在家庭的最前面，后面跟着几个成年雌性，不到1岁的幼仔抱在妈妈的肚子底下，大一些的背在背上，再大一些的子女会跟在母亲身边，在队伍中跟着走。再接着，又是这样一个家庭通过，如此下去，直至全部小家庭走完。最后，总有几只雄性作为“后卫队”压后。在行进过程中，每一个雄性家长都是领头者，在过马路时，“家长”往往停留在马路当中，照应着它的家人过去之后再走，很有点绅士风度。
　　在过去的研究中，大多数学者认为金丝猴是典型的树栖动物。近年来的深入研究表明，川金丝猴属于半地栖半树栖动物。大的金丝猴群往往以“家庭”为基本组成单位。集体前进时它们并不是各行其道，一个或几个家庭的成员往往会沿着一条“前人”开辟的道路前进。因此大的猴群在其前进的方向上，总会留下几条或十几条“猴路”。
　　顾海军手记：　四川省白河自然保护区的金丝猴属于川金丝猴，它们披着柔软细密、光泽如丝的金黄色长毛，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金丝”猴。据说中国神话中美猴王孙悟空的原型就来自于川金丝猴。
　　聆听金丝猴的呼唤是一门学问。
　　顾海军喜欢以一种倾听的方式与川金丝猴“对话”。
　　选择一个高高的山梁，听，那金色的精灵即将到来。群居的猴群在取食或前进时，往往会发出“wei-ga，wei-ga”“an—an—an”的叫声，弄出踏断树枝的断裂声。如果猴群是在山坡上活动，还可能听到岩石被踏翻的滚动声。
　　川金丝猴，这些自由、活泼而美丽的生灵，在第一次走进顾海军视野时，就以那金光灿烂的皮毛和优雅高贵的举止，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灵。当顾海军在野外看到几十只甚至几百只川金丝猴汇成的一片金色时，还是被震撼得半天缓不过气来。
　　苍莽的山林里，面对川金丝猴，唤起顾海军热忱的，不仅仅因为它们的罕有和濒危，还因为它们无与伦比的神奇、优雅和美丽。
　　素有“第二国宝”美称的金丝猴，一直是世人关注的焦点之一。它们那华贵的戎装、矫健的身躯总让人难以忘怀。怀中抱婴的“母亲”，身披金蓑的“父亲”，拖儿带女，前呼后拥，神态自如地穿梭于莽莽林海之中，往来于崇山峻岭之间。优哉游哉，其乐融融，一幅天国的景象。
　　殊不知，这神秘的逍遥一族，恰恰是人类的“亲戚”。灵长类动物与人类有着非常相近的血缘关系，DNA分析结果表明，我们与它们分享98%以上的遗传物质。野外的川金丝猴常常是百只以上的大群，还有学者报道在秦岭有600只以上的大群，如此众多个体，聚在一起的组织及其机制，成为我们希望破解的谜题。
　　天气晴朗，艳阳普照。川金丝猴常常会坐在一起“开会”。一面晒太阳，一面相互梳理毛发，比如说，要清除寄生虫和粘在上面的树皮之类，要把纠结的长毛整理顺滑。川金丝猴当然不可能用梳子，而是相互间用爪子帮忙。
　　一定要注意，梳理毛发也是它们相互间交流感情的重要手段，如果你只把它当作简单的清洁工作，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梳理毛发是川金丝猴社会生活的必修课!“社会”可不只是人类的专利，人们每天要上班、要购物、要休闲。川金丝猴是社会性的群居动物，“社会活动”也很丰富，比如游戏!它们在相互游戏中学习打斗和生存的技巧，这在保护领地的时候是绝对必要的。而且，由于它们是等级森严的社会性动物，所以，有时候它们的游戏可比简单的嬉闹要微妙得多，这对幼猴成长中的心理和行为有深刻的影响。
　　顾海军手记：如果你有香蕉的话，不用客气，只管自己吃好啦，可是要记得把香蕉皮留给川金丝猴哦!苔藓、浆果、树木的叶、芽、茎、皮，川金丝猴喜欢的食物大多苦涩清香，这就是为什么笼养的川金丝猴总把香蕉里面的东西扔掉，而吃香蕉皮。
　　川金丝猴本来就是“怪人”。
　　顾海军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笼养的川金丝猴会嘎嘣嘎嘣地嚼着白薯、胡萝卜，吧唧着嘴，似乎吃得很香，这并不让人奇怪。但是吃香蕉时，它们把里面的东西扔掉，而吃香蕉皮，啃起又苦又涩的茄子来，也是一副极其享受的样子。
　　其实，如果你在野外看看川金丝猴的食物谱，尝一尝它们喜欢吃的苔藓、浆果、树木的叶、芽、茎、皮，大多都是一种苦涩的香味，你就会理解它们在笼中的选择，而且不会将我们的喜好强加于它们。
　　川金丝猴就是在进食的过程中，也不自觉地维系着一种生态平衡。
　　顾海军告诉记者，有一类物种叫“关键种”，它在生态系统中起着主导作用。关键种的兴衰直接影响着系统中其它物种的兴衰。生态系统中的关键种往往是一个地方的植物。比如树种。所以，一旦这个地方的树种毁灭，必将导致整个森林生态系统分崩离析。
　　还有一类物种，叫做“旗舰种”。凡属旗舰种的物种毁灭，固然对整个生态系统有不良影响，但不会导致整个森林生态系统的崩溃。顾海军说，川金丝猴既是旗舰种，同时又具有关键种的特征，因为它们的食物是寄生在冷杉树上的黑灰色松萝。松萝抑制冷杉的生长，松萝多了，甚至可将冷杉“窒息”而死。
　　在长期进化过程中，川金丝猴似乎知道如何控制松萝生长，因此它们在大范围的区域内游荡，以保证既有足够的松萝吃，又可以控制松萝过分蔓延，防止危害森林的健康。冷杉给川金丝猴提供食物和隐蔽所，川金丝猴为冷杉清除“吸血鬼”。冷杉──松萝──川金丝猴三者之间，就这么形成一种微妙的共生关系，其中任何一个角色的消失，都将影响系统中的生态平衡。

新闻链接：中国的金丝猴
　　世界上一共生存着4种金丝猴，除了数量不足200只，目前状况十分濒危的越南金丝猴外，其余3种均为中国特有，根据金丝猴在中国的分布区域，分别被称为川金丝猴、滇金丝猴、黔金丝猴。
　　川金丝猴现存数量：约25,000只川金丝猴是最早被发现并在科学上定名的金丝猴，是现在金丝猴家族里最繁盛的一族，它们金黄的毛色让人过目难忘。它们目前大致分布在三片地区：四川西部和甘肃南部，这是川金丝猴的最主要栖息地，大约有猴群100个，总数20,000只；陕西秦岭有猴群39个，约4,000～5,000只；湖北神农架有猴群3～4个，总数1,000只左右。
　　滇金丝猴现存数量：1,000～1,500只滇金丝猴是高山密林里的精灵，是除了人类以外分布海拔最高的灵长类动物，肉红色的嘴唇是它们区别于其它金丝猴的显著标志。目前仅生活在云南西北部和西藏东部几块残存的原始高山森林里，大致分为13群，总数约1,000～1,500只。它们是我们国家的一级保护动物，并受CITIES公约的保护。
　　黔金丝猴现存数量：450～750只黔金丝猴也叫灰金丝猴，它们的毛色以灰褐色为主，脸灰蓝色。黔金丝猴是我国的3种金丝猴中数量最少，分布范围最狭窄的一个类型。目前，它们只生活在贵州省东北部的梵净山自然保护区，大致有2～3群，总数约450～750只。

素描：川金丝猴
　　中国金丝猴共有三种：川金丝猴、黔金丝猴、滇金丝猴，数量非常稀少，都是我国一级保护动物，被称为除大熊猫之外的“第二国宝”。因为它们都有一对朝天的鼻孔，因此科学上称它们为仰鼻猴。世界上最早发现的仰鼻猴是生活在我国四川、陕西、甘肃这些地方的川金丝猴。
　　川金丝猴浑身上下披挂着一身金灿灿的长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好似一件风雅华贵的金色斗蓬，风一吹就掀起一层金色的波纹，因此俗称“金丝猴”。而随后在贵州和云南发现的同种类的猴子，虽然它们的毛是灰色或者黑色，也就跟着被人称为金丝猴了。
　　金丝猴都生活在两千米以上的高海拔地区，那里的空气远较其它种类猴子生活的地区稀薄得多，鼻梁骨越短，越有利于呼吸时减少吸气的阻力。因此，在亿万年的进化过程中，金丝猴的鼻梁骨逐渐退化，最后全部消失。川金丝猴两颊和额正中的毛都向脸的中央伸展，露出两个凹陷的天蓝色眼圈和一个突出的天蓝色吻圈，再加上鼻骨退化，没有鼻梁，形成了一个鼻孔上翘的朝天鼻子，显得格外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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