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又听他和理会他的要求呢?相反,所谓“革命大批判”的高潮先后很快在全国各地掀起来,造成一种强大的政治压力,所有的人都不能为他说一句公正话,谁要敢于表示不同意见,其后果就是“反革命”。 4月14日,我父亲针对戚本禹文章中提出的“八个为什么”交出一份答辩材料,有力地批驳了戚本禹所谓“八个为什么”。工作人员将其抄成大字报在中南海贴出,但几小时后就被撕成碎片。他的申辩权也被剥夺了。 斗争愈演愈烈,到处揪斗“走资派”、“反动权威”、“大小赫鲁晓夫”、各种“反革命”以及“保皇派”……对我父亲的批判、斗争也就更加频繁,各种造谣诬陷的污水倾盆泼来。有些地方已经发生武斗,生产被破坏,法制遭践踏。 江青、陈伯达、康生在毛泽东离京后,加紧组织群众批斗我父亲和邓小平,并决定同时抄家,批斗后对我父亲和光美妈妈分别“监护”。我父亲已有预感,对光美妈妈发出内心深处的坚定信念:“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 父亲尽管也知道他的抗争在当时是无用的,但他仍要维护法律的尊严。他手持《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进行抗议说:“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席,你们怎样对待我个人,这无关紧要,但我要捍卫国家主席的尊严!谁罢免了我国家主席?罢免我是要通过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你们这样做,是在侮辱我们的国家!我个人也是一个公民,为什么不让我讲话?宪法规定了每一个公民的民主权利和人身权利都要受到保障,侵犯破坏宪法的人,是要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的!” 8月8日,我父亲又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进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政治态度:“当我看到说我的目的就是要‘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主席’、‘反毛泽东思想’、‘要在中国复辟资本主义’、‘要阴谋篡党篡国’等,我是不能接受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而我想的都是同这些相反。”“我没有在党内组织任何派别,没有在党内进行任何非法的组织活动。”信中正式提出:“请求毛主席、党中央免除我党内党外的一切职务。”并明确写道,“我已失去自由。”这封信依然是如泥牛入海。9月13日光美妈妈被逮捕,我的弟弟妹妹被赶出中南海到各自的学校接受批判审查,家里只剩下父亲这位积劳成疾、病魔缠身而又被打伤难以行动的孤独老人 没过多长时间,几个看守又搜查了我父亲的房间,命令我父亲把皮带解下来。父亲感到这是对他极大的污辱,提出严厉的抗议,可几只粗壮的手硬把我父亲捺倒在地,强行抽走他的皮带。父亲趴在床上,气得浑身颤抖,半天爬不起来。 父亲被他们折磨得时常彻夜不眠,以致精神恍惚。 父亲被打得腰伸不直了,打伤的腿一瘸一拐。手臂在战争中留下伤残,此时一遭扭打旧伤复发,频频颤抖,每天为穿一件衣服,要折腾一两个小时,吃饭时饭也送不进嘴里,弄得满脸满身的汤菜饭粒。 每天他拖着伤腿被押往食堂吃饭时,短短三十几米的路程,竟要走五十多分钟,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扶他一把。 父亲吃的饭菜是很差的,经常是剩饭、馊饭,吃了整日拉肚子,胃病复发且加重。 父亲只有七颗牙了,但主食经常是硬窝头,他很难嚼动。 1968年夏天,我父亲发高烧,转成肺炎引起多种并发症,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上面得知后,通知医生说:“现在快要开刘少奇的会了,不能让他死掉,要让他活着看到被开除出党,要留个活靶子。”这才对我父亲进行抢救,医生提出监护、住院治疗,被拒绝了;请求摘掉室内挂满的标语口号,使病人减少精神刺激,又被拒绝了。只是给他留一口气“接受审判”,这是多么残忍呀! 1968年10月13日至31日,为党的九大作准备召开的八届扩大的十二中全会举行。在党内生活极不正常的状况下,会议批准了在江青、康生、谢富治把持下炮制的关于刘少奇问题的“审查报告”,给刘少奇加上“叛徒、内奸、工贼”的罪名,宣布“把刘少奇永远开除出党,撤销其党内外的一切职务”。而且在一段时间内不通知我父亲,单单要等到11月24日我父亲70岁生日的那一天,才让我父亲知道。可见“四人帮”的用心何其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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