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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台湾记行 佘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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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二点半还在南京禄口机场,不到两小时已走在台北的街头,时空挪移得太快,让我头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里的导游用标准的普通话,一口一个领导地叫着,身在台湾,恍惚仍在大陆一样。
  (一)
  淡水河是台湾的母亲河,河水浩浩荡荡向西流去,与太平洋汇合的地方便是淡水湾。这里是明末西班牙人登陆的地方。红毛街坐落在淡水河北岸,这些十七、八世纪盖的房子依然保持着那个时代的欧洲风情。之所以叫红毛街,是因为占据此地的外国人都是红头发,外国人被贬称为红毛,这里便也成了红毛街。
  老街的小巷里,散落着幼儿园、小学、中学,甚至大学,这里的老树很多,郁郁葱葱,华盖如云。从大学的校区穿越而过,仿佛游园的仙人,与学子迎面相遇,莞尔一笑,心里顿生欢喜。老街最有名的学校是淡江中学,因为这里走出过当红歌星周杰伦,还有一个就是台独教父李登辉,一个园子或宅子住了某个人或某类人,就有了不一样的故事,涂上不一样的色彩,留下了不一样的气息。
  (二)
  东边日出西边雨,这是在台湾常见的事,上午还是红日当空,到了中午就倾盆大雨。刚才一会儿太阳穿云而出,不到两分钟又走进大雨之中,台湾的天气就像人的脸,说变就变,不给我们丝毫的准备。
  雨中的林家大院苔藓点点,斑剥零离,历史的沉重感扑面而来。据说宅子的主人林榕生,原来是做油米生意的,逢清朝施琅攻打台湾,台湾地方官员无睱管及,林榕生抓住机会做了贩卖官盐的生意,赚了钱建了这座园子。三百年世事沧桑,大院的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人们只记得造园者,至于二世主、三世主,都不甚了了。记得冰心先生说过身体只是灵魂借居的躯壳,何况房屋?
  在台湾这样特殊的地方,在林家大院这样特殊的空间,举办“吴韵汉风──江苏省优秀书画作品展”有着特别的意义。与大陆是一样的流程,你方下台我登场,两岸同胞共话天气,同说情谊,气氛热烈。黄光男是我认识的台湾唯一的名人,他记得我,只是在讲话时把佘先生说成余先生了。书画家交流只是在廊檐下,站着说几句话,照张相,关键是仪式感,至于交流什么并不重要。
  苦旅,文化苦旅。早上六点一刻起床,七点一刻赶往场馆,九点半才开幕,等领导是苦事;在湿热的自然空气里,穿西服,戴领带,是苦事;被困在红楼里不能出门是苦事;提前赶往下一个展馆,徒步在狂风暴雨中上坡、下坡,上上下下,被雨打得透湿是苦事。更苦的是这时有人提出喝咖啡,找不到地方,站不得,坐不得,皮鞋里灌满了雨水,真正体会到无助无奈的滋味。
  (三)
  进入九份地界,崇山峻岭,云雾缭绕,远处大片寺庙、道观在云中出没,再远处是湖,更远处是山,一切都在虚无缥缈之中。“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古人诗句并非臆造。
  沿着苔痕斑斑的青石板拾级而上,两边是高低错落的民居。走进小巷,走入这个小镇的历史。九份原来是矿区,先是挖煤,后是淘金,很贫困的地方。看过闯关东的人,都知道淘金人苦,九份不是淘而是挖,要开山洞,进了山洞,就把生命交给了天,有多少人早上进去,晚上再也回不到洞口。
  老街实际上是矿工居住的地方,在山上,我们看到五番坑口的牌子,边上有幽深的山洞,听说番就是号,也就是五号洞口。后来挖矿挣不到钱,矿工们一个个下山了,就留下九户人家,这九户人家如有一户下山购物,一次购买九份,一户一份。山下上山送货的也是一次送来九份。时间长了,山下人上山,有人问起去哪里,送货人就说去九份,渐渐地这地方就叫九份了。
  后来,日本作家以九份为背景写了一部小说,又以九份为基地拍摄一部叫《悲情城市》的电影,从此九份出了名,渐渐热闹起来,有观光的、有做生意的。九份的产权已归留下的九户人家,所以经常能看到“确权房屋”的牌子。其他矿工也有回来做生意的,都已没有了房产,要向确权的九户人家租用原属于自己的房屋。最后九户,成了地主,是偶然也是必然。
  (四)
  野柳的特色是喀斯特地貌,进入景区,满眼怪石嶙峋,这是地下岩浆与海水胶合作用的结果。雨中眺望,近处是东海,远处是太平洋,无边无际,天海相连。在海边盘桓,静观潮起潮落,海水一波一波袭来,打在岛礁上,刹那间摔成雪白的浪花,千堆雪也好,雪浪花也好,那是一种气概、是一种震撼心灵豪迈的美。在海天之间,人是微不足道的,观海听涛,心胸为之开阔。
  有了故事,风景自然就生动了。野柳也是有故事的。大约是五零年吧,老蒋夺回被中共占领的金门,他想拍一部国军抢占滩头的纪录片,但金门离大陆近,怕挑起新的战事,就选野柳当金门的替身。影片传向世界各地,许多人没看出战打得多好,但觉得作影片背景的地方很美,后来人们找到这里,这里就成了地质公园,闻名天下。
  (五)
  台北故宫博物院并非北京故宫的翻版或者缩小版,它是摆放和展示从北京故宫搬来宝贝的地方。台北故宫场地虽小,但藏品数量很多,达上百万件,而且精品居多。每三个月换一次展品,这样展下去,一个人也要花70年时间才能看完。
  台湾人最引以为傲的藏品有三样,一样是玉雕的大白菜;一样是肉型玉石;一样是毛公鼎。大白菜完全没我想象的那样圆润华滋,只是小小的一颗,据说玉料很普通,还有许多冲线,只是工匠巧夺天巧地利用这些裂纹,把大白菜雕得惟妙惟肖。那块红白相间的五花肉就更不用说了,在大陆也有,夫子庙就有得买。至于毛公鼎真是个宝贝,年份久还在其次,主要是鼎上的铭文,几千年来作为书家临写篆书的范本。
  在台北故宫,我最在意的是,在宝玉馆看到的一张标签“君子比德于玉”,释词说“远古住民迷信美玉通灵,但发展到周汉时美玉象征品德高尚的君子”。同行的一高人说,玉的质量高低在于温润通透,还进一步阐述了“温润如玉”这句成语的含义。联系到人,如果做到温和圆融,就会助推功德的积累。我的名字也有个玉,但是是一块奇玉,一块很有个性的玉,太有个性就不圆融,所以始终不得圆满。
  比玉等级差一等的是翡翠,差就差在没有玉的温润;比翡翠差一等的是琉璃,差就差在没有翡翠的光泽;而与琉璃有相同化学成分的玻璃,过于刚烈,一碰就碎,只是普普通通的建筑材料了。参观台北故宫能悟到这些,总算有所收获了。
  (六)
  日月潭碧波荡漾,阿里山林涛声在耳边回响。在想象中,日月潭与阿里山是台湾最美的地方。走近看,无非是山是水还有人。游艇在风雨中劈波斩浪,风景从眼前一晃而过,能让我记得住的是一座楼。涵碧楼,象个美人隐隐约约矗立在烟雨之中。楼旁的亭子,看似平常,实则不平常,亭子的底座原来是个碉堡,碉堡里住的士兵是用来保卫宋美龄的。如今,斯人已去,涵碧楼只是个人人都能入住的酒店。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历史总是这样无情。
  阿婆蛋是日月潭的特色小吃,经过陈年老卤浸泡加工,有种特殊的味道。62年前,阿婆才是个18岁的姑娘,就在玄光寺前卖茶叶蛋。她,一辈子收蛋、煮蛋、卖蛋,过往游客不知多少万人吃过她煮的蛋。口口相传,人们记住了阿婆,也记住了阿婆蛋,“舌尖上的中国”竟然报道了她。如今八十岁的阿婆已成为日月潭原住民中最富的人,一年收入五百万人民币,在景区有三栋别墅,一艘游艇。一个人一辈子做一件事,做好一件事,而且把小事做成大事,阿婆是一个励志的典范。
  (七)
  佛光山,山不高,但须仰望,不仅因为寺庙的庄严宏伟,还因为佛光事业凝聚着星云大师的心血。
  寺院接待颇为妥贴,跨入佛境立生清静心、欢喜心。入寮房休息片刻,去寺内参访,一路大雨滂沱,奇怪的是当我们走到佛像正面,云收雨止,一缕金光从云层缝隙间照到佛像顶部。在台湾天天大雨,十几分钟放晴,是否是佛菩萨呈瑞祥来勉励不辞劳顿的我们?不得而知。
  佛光山外部是传统寺庙的呈现,内部却充满与时俱进的创新,进入殿堂一钵鲜花供奉于佛前,清爽安静,没有烟火缭绕的凡俗,然后抽取签牌,对应释语,发放星云大师自己的“菜根潭”的偈语,由每个人自己抄写,句句直指人心,字字发人深省。抄完自行带走,常思督行,教化之深,如雨露甘霖。然后看4G电影,通过现代声光,传播善行能量,短短几分钟胜过万语千言。晚餐是在可容纳几百人的餐厅进行,虽是素斋,却不失恭敬。引起我深思的是墙上悬挂的星云大师手写的几句话,一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句是“世上最好美食是无味的食物”,还有一段话是“给人希望,给人信心,给人方便,给人欢喜”。智慧的引领无处不在。
  吃过素斋,受邀喝茶。根据法师要求,双手自然放在双腿上,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放松胸部,放松腿部,大约十分钟,睁开眼晴,全身轻松,眼睛为之清亮。拿开杯盖,冲入三分之一开水,再盖上。过片刻,把水倒入水盂,倒入茶叶,冲上半杯开水。观茶色、闻茶香、啜茶水。再续水,再品茶味。法师轻轻地问,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色,闻到了味,触到了水。整个过程,让生活的节奏放慢,专注于泡茶饮茶的过程,忘掉烦恼,活在当下。“茶禅一味”,起先并不明白,喝了这杯茶,豁然开朗。
  台湾之行,不虚此行。一路上,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景;走过了高高低低的路。离开台湾的那一刻,我迷茫的眼睛看到了过往、今生、来世……

源自:微信公众号 佘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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