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诗人解读我珍藏的童话

──读黄亚洲《我扶着四川歌唱》随笔

⊙ 孙建军
　　读了诗人黄亚洲先生的新诗集《我扶着四川歌唱》，有一股强烈的感受袭上心来，就像有一部我珍藏了很久，却又差不多忘淡了的童话被重新打开，在一次难得的倾听中，我正真切地感受到诗人用他那细细的笔触，在──解读这部童话。字里行间，时而惊心动魄、荡气回肠，譬如：“阿斗是扶不起的/战争也是扶不起来的/历史是一场祸水，这世界/只相信石头/不相信砖头......”（《剑门关》）。时而丝丝入扣、刻骨铭心，譬如：“诗行猝不及防/遇上这么一次轰轰烈烈的押韵/如果艺术遇到了野蛮/野蛮就是艺术......”（《冰川野浴》）。可以说，在这部诗集中，这些精致得猝不及防，巧妙得夺人心魄的诗行俯拾即是，尤其是当它们呈现在我这样一个四川读者面前，让我不得不为眼前的乡土动情，让我再一次仿佛遥远、却又如此临近地看到：“那是我们古老的房子，水上的童话，那是我们风雨洗磨的家。”（本文作者《水土谣曲》）
　　当感谢黄亚洲先生这一份对四川满怀诗意、激扬才情的付出，让我们享受了这一次对于乡土和命运的文化倾听。
　　亚洲先生是活跃在当今中国诗坛上的优秀诗人之一，如果逐首逐首、逐行逐行地解析他融入这部诗集中的艺术技巧，反倒显得没有多少必要。倒是他一以贯之，并且在这部诗集中不断发扬光大的语言风格实属可圈可点。我把这个黄氏风格归纳为“冷风韵，热情怀”，譬如：“站在茶马古道入口处/我向西暸望/我看到了什么......康定是个入口/整个中国，向这里挤着乳汁/茶叶、布匹、丝绸/还有爱情，还有月亮/喂养康定，就是喂养人类//人类的一切都是等号/茶等于马，药等于布/汉子等于女人/算计等于宽容和豪爽/这里是集市，现在/让我们在集市里肯定/刀鞘里伸出的都是手/手掌与手掌，一样大小......”（《康定》）。在这首很有代表性的诗作中，诗人冷峻的观察和体味，冷峻的思辨与回答之下，诗人胸中深藏着一团滚烫的火，透过这团火光，我们如此真切地体味到了乡土的厚重，从而触摸到了生命的激情和历史的体温，因为，“风雨和阴晴/都是康定/天下情歌，起点和终点/上游和下游/都是康定......”（《康定》）。
　　由这样的倾听进而联想到了四川的乡土写作。《我扶着四川歌唱》在完成对于巴蜀大地诗意乡土解读的同时，还为我们提供了一次有益的写作启示。这就是写作的技巧可以由作者在不断的实践中磨砺成熟并形成风格，然而写作的境界却需要立意的至高点和深入的好角度。在这里，我联想到的不仅仅是四川的诗歌写作，更包括小说、散文、随笔等诸多体裁。当我们面对乡土动起笔来，作品的数量不可谓不多，题材的选取也不可谓不丰富，但是大多数作品一旦进入人文历史倾听这个层面时，总不免给人以浅浅地点到或草草地收场之感。这也许正是我们将这部童话珍藏得太久，到了快要淡淡地忘却了的缘故吧。我们还缺少一点登上致高点的眼光，缺少一点如诗人写到的那样“祖国啊，凭一根北纬30度的经线/你就把浙江和四川，织成了/同一介茧子......”这样的情怀和发现。
　　是的，我们缺少对于“茧子”这个编织缠绕着蚕虫及鱼凫无限沧桑意境的深入体察与倾心解读。由此联系到评论家曹纪祖、黄丹在本书序言中提到的，对于当下的诗歌创作而言，当诗歌这种文学样式“绝望子成龙地回到文学自身”之后，我们又如何让诗歌“重返”时代和社会，这不仅仅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个实践问题，体现出诗人的写作态度和价值述求。这的确也是对创作很好的提示，但我要强调查，诗歌重返时代和社会，决不应该也不可能是诗集在发行数量上的滥殇。这有些像亚洲先生所居长江之尾另一地方诞生的昆曲，当它辉煌三百年后，同样在乾隆晚期遭遇了花腔乱弹以其更加通俗化、快餐化的形式和内容让它不得不隐退到了时代舞台背后，在催生了京剧、川剧等三百多种地方戏曲的同时，昆曲并没有灭亡，而是作为一种文化母体，依然在向各类戏剧乃至其他文化产品不断地输送着营养。从这个意义上讲，《我扶着四川歌唱》的面世，也许在读者中不易取得畅销式的成就，但其精神品质上达到了一个地域人文精神名片的水准，并为其他文学体裁的写作提供了一些有益的启示，这已经足够了。
　　感谢谢亚洲诗人为我们解读了我们珍藏的童话，祝贺四川文艺出版社有限公司出了一部好书。
　　2011年5月30日成都大慈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