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夹金山──我的第一座雪山

周进 · 发表于: 2012-11-19 19:22:49

　　虽然曾经在不同的季节里n多次去过或路过夹金山，但都是坐汽车上去的，骑自行车上去，这还是第一次，在我短短的、少少的三年多的骑行游玩中，夹金山这座红军万里长征翻越的第一座雪山，是我骑行的第一座雪山，鉴于体力和毅力，或者，也许，可能也是我的最后一座雪山了。
　　之前，我并不怀疑我的体力跟毅力，半个月前从夹金山经过，看着虽然山路弯弯，坡度却大多不是很陡，我信心满满，心想，无非也就是我骑得慢点、休息次数多点、用时比别人长点罢了，或许是数次上高原的我迄今还不曾有过高原反应的缘故，我忽略了海拔高度，以及辣辣的、貌似会将我吹下山去的山风，那后十公里，骑不了五百米就下车休息，迎风的时候，还出现了下车让风先行的举动。
　　这次骑行夹金山，早上八点半从海拔2200米的新寨子出发，下午四点到达海拔4114米的垭口，虽然全是上坡路，海拔上升近2000米，总里程却只有三十四公里，我历时七个半小时，而我最初的预计是六到七个小时上顶，期间有两次耍赖不骑而想多休息休息，看来，我的体力跟毅力都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好。
　　头晚住夹金山下的新寨子木屋，漫天的星星闪亮而清澈，不像城市里的星星是涂抹了脂粉般模糊，我好想念一句诗，但晕车的难受（很惊异，我竟晕车了）以及寒冷让我仅对星星惊鸿一瞥般便躲进木屋寻找温暖而让诗启口欲念却不见了。
　　从新寨子到夹金山道班是十二公里，这是轻松的一段，一是坡度不大，二是刚开始骑，能量体力与毅力都储蓄得满满的，只是温度太低，很冷，脚尖似乎冻麻木了般，风，更是冰霜一般割着我的脸，我只好戴上面巾并将半指手套换成了全指的。
　　那一段，我望着蓝蓝的天和山尖的阳光，好希望阳光能够照射下来，给予我一点点温暖，哪怕那点温暖瞬间便被风吹走，不过我知道，我和阳光是迎面而行，果然，过了夹金山道班不远就与阳光相遇了，再者，运动后的温热慢慢袭来，我不冷了，感觉到的，是累，听到的，是自己粗粗的呼吸声、轮胎跟路面的摩擦声以及耳旁风过的呼啸声。
　　呼吸声，不论快慢，有着心跳的节奏，或者说是随着心跳的节奏吧，即便不喜欢而厌弃却又有着希冀的感觉，因为心跳原本就充满着生机。轮胎跟路面的摩擦声也是有节奏的，不过是跟心跳的节奏相反，只要呼吸不是太难，我倒有些喜欢听这两声音，独自骑行在夹金山上，她俩可是一路如影随行的。风的声音是没有规律没有章法的，忽而来忽而去，大多时候是呼啦啦狂笑，偶有轻声呜咽之时，算是有点温柔样，总之是个不可捉摸的主。
　　对于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风也是无能为力的，夹金山道班后，有几小段阳光照射不到的弯道内，冰雪铺路，凛冽的风也不能将其吹化或吹走，这几小段冰雪路，我推车前行，我不想摔在冰雪路上，我怕疼。
　　过了夹金山道班，坡度开始增大了，一直到看见垭口，七公里的路程中，自己逞能想多骑几圈，坚持不了了才下车，累得够戗，有了我第一次耍赖，我坐在公路护栏上不走，我要休息到听不到我的呼吸声，我就那么痴痴地望着远远的、如悬在山崖边上的弯道，不语不走也不搭理催促我的海浪同学。
　　这段路，黄黄绿绿的松树站在山上，是秋色，也是冬色，山无语我无语，无语还是有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骑行中，我看见了她们，她们看见了我，她们很温柔，山原本是有棱的，但她们却无棱，流线型的线条，温柔无边。
　　历时三个小时，行程十九公里后，远远的看见了垭口，希望就在前面，但伸手不可及，到达，很艰难，需要努力，这后十五公里，我用了四个半小时。弯来弯去的大弯小弯是小巫，大坡道、高海拔是大巫，除了那几小段冰雪路，我便在坡度大了点我不能起步的坡道上推了车。推车也很累。我是数着里程走的，但码表不争气，也好似累倒了一般，走得好慢好慢，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坏掉了，我终于明白有人说当你翻越大山的时候不要看码表，看也白看是什么意思了，这种感觉，经历过的人，都能体会。
　　树没了，只有草铺满山坡，山顶上有着稀疏的积雪，山，看上去是花白的，像是老了，也许，冬，便是山的老年吧。冬日的草原，是黄褐色的，近似于山土的颜色，是干涸的，却依然是牦牛和羊的食物，成群的牦牛和羊在山坡上吃着干草，他们的生活便是不停地吃，也许还有睡吧，很简单，简单到月白风清都与他们无关，或者，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当一阵风迎面吹来，山边有小小的落石声音，很清脆，不像风声的粗钝，这世界，万物都是千般变化万般模样。一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从我身边而过，其中不乏给我招手并加油以及大呼哇塞为我喝彩之人，对此，我心存感激，那种感觉，跟垭口卖烤羊肉串的大哥说要请我吃两串时一样，萍水相逢的人能为你鼓励鼓掌，不能不说是一种美好。
　　最后十公里，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多，以至于最后三公里时，也就骑两三百米就休息一次了，还出现了第二次耍赖不走，最后上顶的四个回头弯中的一个回头弯前，我休息着，想多休息休息，不顾头顶上方海浪同学的高呼，我扭头背着他看山下的弯路。早在还有十公里上顶的时候他就幽默我说我骑那么慢，干脆不要骑了，我说即便是推车，我也要推上去，我可没那么脆弱，我不过是多休息休息罢了。
　　有时候我还是相信自己的能力的，冲顶的时候，远远的骑在车上看着近垭口的坡道，我以为我会再休息一次才能上顶，但随着垭口的接近，我一鼓作气，竟是直接骑了上去，将车停在夹金山的大白石碑前，然后直接就坐在了石碑边的基座上，完全没有了淑女样，看来，所谓的淑女绅士与优雅，其实是有前提的。
　　或许是见我一个弱女子，垭口的游客惊讶与赞叹我能骑上来，问累不累，我说累死了，问休息了几次，答曰休息了无数次，卖羊肉串的大哥说两个多小时前他就站在垭口边看见了我，还以为是个小伙子，没想到是个女的，一定要请我吃两串。
　　直到呼吸不能那么急了，不那么累了才拍照留念，也许，垭口这张照片将是我骑行游玩中最值得纪念的一张了吧。几位游客提出跟我的自行车合影，我欣然应允，半个月前在雅克夏雪山垭口，我也曾跟其他游客一样跟一位帅哥的自行车合影，我明白，不是真要跟一辆自行车合影，而是跟一颗一直在路上的心合影，在路上的感觉，其实就是生命的感觉，因为生命一直在路上。
　　当我坐在垭口看山下的路，那些蜿蜒的纽带，竟是没带给我多大的豪情壮志，想到的，只是：风景很漂亮，我从风景里走过。

2012-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