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 or 能臣：大宋不洗脸的改革家王安石

本文摘自：《宋词中的大宋》
⊙ 作者：侯磊 出版社：安徽人民出版社

　　导语：《宋词中的大宋》选取了一百首最为优美，最有代表性的宋词，讲述了每一首宋词背后的故事，通过这首词写到的历史事件与社会生活，来反映了整个宋朝的博大与风雅。书中的每一篇不是普通的诗词赏析和内容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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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枝香·金陵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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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http://www.phoer.net & n7 z9 h9 z- j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芳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大意：登临远眺的时候，正好是晚秋时节，天气刚刚变得肃杀。千里的长江像一条白练，远处都是簇拥的碧绿的山峰。残阳里都是远行的船帆，背对着西风，酒旗在飘荡，淡淡的云彩下面是船，白鹭时飞时歇，这景象就是画也难以描绘。
http://www.phoer.net - t5 j- F6 L4 t9 G3 m　　想起从前这里的繁华，哀叹历史，总是接连不断的悲叹。想起往事历朝历代的荣辱，六朝的风流往事都像流水一样。只有郊外的寒烟和凝绿的衰草一样依旧。现在的商女，还是唱着《后庭》这样的亡国之音。
http://www.phoer.net , z. d, {  c  F0 f  `　　从这首词中，可以读出王安石对于过去时代的悲叹和不满，仿佛他要出山大干一番似的。就在写这首词以后的两年，王安石当上了宰相，逐步开始了他的变法之旅。
http://www.phoer.net & f5 w4 b. g2 M% C　　宋代的发展不是一帆风顺，过个几十年就要有变革，过一百年就要有重大变革。到了北宋神宗年间，国家很富裕，却总觉得钱不够花。官员们嫌工资低，百姓们嫌税收高，士大夫们还嫌外来文化入侵。在宋神宗年间，佛教风气大盛，在士大夫中形成了两大阵营，尊佛的和反佛的。古人有华夷之辨，有传统孝道的观念，削发出家属于大逆不道，不少人像孙复、石介、欧阳修等，都认为佛教来自外国。从深层上讲，欧阳修等人推崇古文运动，就是排斥华丽的骈体文风格。不少佛经的译本都是骈体押韵的，推崇古文是为了排佛。而这期间，最为理性的人，还得说是王安石。
http://www.phoer.net 6 W2 c& \2 ?' S/ f　　在苏洵的笔下，王安石是一个“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的人。王安石彻底不关注自己的生活，吃饭时，他只吃自己面前的那道菜，至于吃什么他不关心。他还以“三不足”为尊，即“天命不足畏，众言不足从，祖宗之法不足用”。用句俗话说，这人就是一“浑不懔”！然而，王安石的儒家思想十分标准正统，他不排佛，但仍主张尊儒。他改革科举时，规定废除考诗赋，而改为礼、乐、刑、政等方面的内容。士人们多是以才情而自傲的，王安石遭到了苏轼等人的强烈反对，而赞同他的，只有当朝的投机分子吕惠卿，和道学先生朱熹、二程等人了。
http://www.phoer.net : F$ x) q' M9 ]% a　　北宋历来军费开支巨大，王安石颁布“青苗法”，把政策倾向于重农，让人们不想去当兵而想去种地，最终形成军民合一的状态。这样不用养军队。他开创了世界上最早的“国家银行”，由国家贷款给农民买种子种地，把那些中小地主全部兼并掉。对于官员，一方面高薪养廉，不再像宋初那样，为了防止谋反频繁调动；另一方面裁撤掉冗官冗兵。这些都为国家省了大笔银子。然而，王安石主张的变风俗、立法度，最终遭到了幼年砸过缸的司马光等人的强烈反对。他搞的“国家银行”，确实弄得大量百姓还不起贷款而廉价出卖粮食，甚至卖房子卖牛，最终死走逃亡，各由天命。
http://www.phoer.net & N1 M+ C, P* P/ P; ?; T9 d　　按照以往的思维观念，王安石是“改革派”，司马光是“祖宗之法不可废”的顽固守旧派。说来好笑，王安石恰恰是极端保守的儒家，他认为现行的体制不再遵守圣人之言，圣人是要富民的，所以要变法。而司马光其实很开明，他反对王安石时攻击王安石“重利轻义”“与民争利”，王安石却认为“利者义之和，义固所谓利也”。两拨人互相攻击的言论武器，都是孔孟之道子曰诗云，而所号称的，都是为下层百姓打抱不平。
http://www.phoer.net ( Q5 ?3 p" A1 e+ z　　参考徐文明著《十一世纪的王安石》一书，举两个简单的案件来说一下。当时有个案件，是登州妇女阿云觉得未婚夫太丑了，就在夜里到夫家，趁着未婚夫熟睡的时候砍了十几刀，砍掉了一根手指头，幸好没砍死。阿云自首，表示这个丈夫是包办婚姻，自己不同意，而且只是订婚。王安石经过审理后认为，阿云订婚的日子是在服母丧期间，所以婚姻无效，不算谋杀亲夫，只算故意伤害，再加上自首情节，所以减刑；另一个案件是一对挚友，一个人得到一只善斗的鹌鹑，另一人想要而被拒，因为有交情，就硬把鹌鹑拿走了，结果被鹌鹑主人追上杀死了。王安石认为不应判死刑，因为双方交情再好，硬把鹌鹑拿走，就属于抢劫行为，追上杀死属于抓贼，虽死勿论。
http://www.phoer.net 3 C- K" r% z: j# Z' d+ r- S- g& ^　　并不是王安石法外开恩，他的着眼点在于事情发生的缘由，对这个缘由做出儒家的、法制的判断，他的观念总是会给人以“背后一枪”的感觉。这等人虽为贤达，和他做同事却是大大不幸。士大夫阶层反对变法十分强烈，变法没有损害他们的金钱，却损害了他们足以立身的观念。王安石最为难受的不是司马光等重臣，他们之中不乏君子，而是愣头青一样的神宗皇帝。宋神宗的改革总是以赶火车的速度前进，具体情况都是由王安石操心。一旦皇上变心了，王安石也就下岗了。由此他两度罢相，最终落得个“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的感叹。后世的“百日维新”与此一样，维新派只会忽悠光绪皇帝，最终把朝廷弄得大乱。
　　对王安石的总体评价争议很大，有人赞誉他为中国十一世纪伟大的改革家，也有人说北宋就是亡于王安石变法，从南宋一直到清代都在否定王安石，明代杨慎说王安石是“古今第一小人”。确实，王安石开启了宋代党争之风，后来的元佑党争更给北宋贻害不少。宋代的党争往往是政见和文学、学术观念糅在一起的，更开了一个宋代文字狱的头。苏轼的“乌台诗案”等都是由此而起，每每一党上台，都把另一党的几百位重臣贬官罢黜，往死里整。唯一庆幸的是，宋太祖有遗言不杀士大夫。如果在清代，早已到处都是碎尸了。
　　王安石最不可否认的，也是他变法时最为核心的内容，是理财。不论如何，北宋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和王安石比肩的理财高手了。他搞变法的唯一目的是—给国家省钱！由此看来，实在可怜了王荆公一片苦心了。只是王安石过于教条不懂民心，他忘了百姓是既不愿意贷款，也不愿意打仗的。搞变法，搞成了没人夸你，搞砸了肯定遭骂。他搞变法为大宋积累下来的钱，最终还是被蔡京带着赵佶给花掉了。
　　可以确定的是，王安石是个清廉的人。他是大宋国朝一介极为忠诚的大儒！最终，他还是为了大宋国朝发疯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