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迪：一个总统的非正常死亡

王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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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肯尼迪

家族：荣耀与厄运
△历史栏目：执政时间很短的肯尼迪，却与华盛顿、林肯、罗斯福并称美国四大总统。他做了哪些事，使得他的排位如此之高？

王炎：历届总统他是排在华盛顿、林肯、罗斯福，然后就是肯尼迪，他们四位可以说是美国最有影响力的总统，他仅仅在1961年1月到1963年11月两年多的执政时间里，能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确实开创了前所未有的领域。
　　一个是打越南战争，他是美国第一个派部队进入越南的总统。先派特种兵进入越南，然后再派军事顾问，训练南越军队。在他遇刺之后，当副总统约翰逊成为总统之后，美国才开始派大规模的正规部队入越。可以说，越南战争真正的介入，是从肯尼迪开始的，他开启了一个越争时代。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可能美国人更愿意谈他对民权运动的贡献。他对民权运动的支持──对马丁·路德金的支持，对整个黑人平权的支持，包括各式各样的妇女权利的支持，我觉得都是以前总统所没有的。当时有一个民权事件，很有戏剧性。亚拉巴马州（Alabama）州立大学招了两个黑人的学生，这两个学生入学的时候，州长乔治·华莱士（George Corley Wallace Jr）来到学校门口，不让这两个黑人学生进去，理由是他们是有色人种。肯尼迪派他弟弟罗伯特·肯尼迪去谈判，未果，然后他弟弟派了联邦警察几百人，还是不行。再后肯尼迪动用联邦军队威胁，要开通道路，最后华莱士屈服了。这是一个极具戏剧性的事件，这给他一个非常正面的民权总统的形象。
　　此外，我觉得还有一个重要的遗产，就是航天。1961年苏联首先载人飞行，在航天上面，美国当时落后于苏联。肯尼迪开启了阿波罗计划，当然，真正的登月旅行是在1969年完成的，是在他死后几年之后，但是这个计划是他开启的。而且联邦政府非常支持。这与他对这个国民的几次演讲有关。演讲的主题是重新定义美国在世界的定位，他说作为一个美国人，我们首先是世界公民，我们的利益范围不仅仅在美国本土之内。这美国政治文化中一个重要转折点。肯尼迪秉承了威尔逊总统建立了一个新型帝国的远景，一个与传统帝国都不一样的新世界图形，一个以文化为主导观念的新型帝国。同时，肯尼迪在威尔逊的语境中扩大了帝国的图形，引入到航天业。美国也不再仅仅是一个民族国家，还是一个开拓航天事业，从而探索宇宙的人类新形象。短短的两年工夫，他提出了这些超越性的理念，这些理念给美国许诺了非常理想化的远景，使美国公民感觉好象开拓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最后，再加上肯尼迪的天主教背景、家族的传奇，还有他经历了几次国际政治危机，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使他成为一个不同凡响的总统。

△历史栏目：肯尼迪总统的家族背景，您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吗？

王炎：他爷爷是一个酒吧的老板。尽管事业不大，但给家族挣了第一桶金。最重要是他爸爸约瑟夫·肯尼迪，他爸爸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在禁酒时代，也就是1920～1933年之间，他爸爸就开始做私酒生意，就是走私威士忌各式各样的烈酒，发了大财。然后在好莱坞开了电影公司，拍了几部电影，还有投资房地产，生意做得非常大，成为美国当时的富人排行榜的第九位富人。肯尼迪家族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不仅仅是纯粹经商，作为爱尔兰的移民家族，它不仅仅满足于经济上的成功，在政治上也非常有抱负。肯尼迪的爷爷，在他哥哥乔·肯尼迪──这个家族的长孙出生的时候。他爷爷就说，老大以后一定要成为总统！美国总统！肯尼迪的爸爸呢，想方设法要实现这个目标，做了许多非常具体的参政工作。一是在1932年给罗斯福助选，大量地投入资金，帮助罗斯福竞选成功。罗斯福当选后，当然要回报，首先委派了他很多政治方面的工作，比如说英国大使，然后还给他管理华尔街股票市场的权限，相当于我们现在证监会主席。当时就有人问罗斯福，你怎么样能选择一个黑手党来管证券呢？罗斯福回答很著名，说这是“以毒攻毒”。当年的华尔街非常乱，事实上，约瑟夫·肯尼迪确实做到了“以毒攻毒”。他自己以前做了很多上不了台面的股票生意，比如说通过内线拿消息。结果他当上证券主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宣布为非法，就是内部交易为非法，他正式把它定位一个非法行为。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
　　还有一个在经济上，罗斯福当政之后，威士忌开始解禁，不再列为禁品。酒被禁的时候，利润是最高的，你胆大，敢走私，你的利润率就很高。一旦解禁，利润就肯定要下降。那么约瑟夫·肯尼迪做的事情是什么呢？他和罗斯福的儿子詹姆斯·罗斯福两个人合开了一家公司，这家有政府背景的公司，作为苏格兰威士忌在美国的独家代理人，他仍然控制着烈酒的市场，通过独家代理的形式，控制这个市场，所以他的生意做得又很大。约瑟夫·肯尼迪有一个理念，就是一个家族不能只做生意，一定要从政，从政可以提升一个家族的形象。一个家族必须有非常好的形象，才可能繁荣发展，肯尼迪家族出了一位总检查官，三个参议员，众多的众议员，当然还有一位总统。
　　那么就是说，整个家族基本上都通过金钱参与政治。在50年代，麦卡锡主张反共产主义。约瑟夫·肯尼迪给麦卡锡很多钱，支持他竞选，成为参议员，条件是麦卡锡必须用他的二儿子肯尼迪，给他工作让他从政，他们家基本上都是这样让自己的孩子通过这个支持竞选换取政治位置这样的方式来，使家族的成员参与政治。当然他的儿子们基本上都是上哈佛或者普林斯顿大学，接受了很好的教育，还有一点他让他的儿子参战，这也是政治上一个非常重要的资本，如果要没有一个战争经历，你上升的空间有没有那么大，尤其在战争年代。
　　大儿子在二次世界大战中战死，是个战争英雄。二儿子参加了太平洋战争，也就是约翰·肯尼迪参加了太平洋战争，立了很多的战功，可能最重要的一次就是指挥着的一条船被击沉，他和这些船员们，咱们可以选择要么投降，要么想办法求生，投降的话大家就可以保命，他说我单身汉，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你们大家决定，结果大家不投降，不投降就得找生路，他游了很多小时，终于游到所罗门群岛上的一个小岛上。因为这个，他获了很多的奖章，成为一个战争英雄。
　　另外，这个家族有一个魔咒一样的东西，家族成员往往是非正常死亡。大儿子乔·肯尼迪战死，二儿子约翰·肯尼迪遇刺，三儿子罗伯特·肯尼迪遇刺，约翰·肯尼迪的儿子又在2000年飞机失事等等。这个家族一方面极其显赫，出了多少终身法官、参议员、众议员，另一个方面厄运缠身，不断有家庭成员非正常死亡。

竞选：宗教与年龄
△历史栏目：约翰·肯尼迪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也曾经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一个战争英雄，这些是参选的优势。除此之外，还有哪些因素，让他赢得了总统大选的？

王炎：在美国政治选举史上，他有重要的一笔。以前的竞选演讲，都是通过收音机和报纸。当时，他的对手是尼克松，尼克松是副总统，占有很强的优势，另外尼克松重要的一点，年龄上比较大，成熟，政治经验非常丰富。而肯尼迪是一个年轻人，毛头小伙子。但正好在1960年，也就是他当选的前一年，有了电视辩论，而且进行了四次电视辩论，这四次电视辩论，应该说极大地帮助了肯尼迪当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肯尼迪出现的时候，朝气蓬勃，风度翩翩，讲话非常得体。再看尼克松，美国人有一个词叫“五点钟的阴云”，什么意思，就是一般的男人早晨起来刮胡子刮干净了脸上很亮，到下午五点的时候胡子又长出来了，尼克松就有点胡子拉碴。在电视辩论中，大概灯烤得很厉害，尼克松很紧张，出虚汗，手足无措。四次辩论之后，听收音机的──当时电视并不那么普及，听收音机的听众，都以为是尼克松赢，但是看电视的都知道肯尼迪赢，可以看到视觉和听觉的之间是很大的。选举作为一个政治秀，在美国选举史上第一次出现，而且获得的巨大的成功。肯尼迪占尽先机，就是他形象的先机，这个也是一方面原因。
　　△历史栏目：政策方面，对比尼克松，肯尼迪什么样的优势吗？

王炎：他承诺了民权运动，这是他开放的心态，对平权，有很多人把他比作林肯，这个是他一个重要的优势。另外一点就是极其保守的艾森豪·威尔执政两届之后，大家都都想改变，因为50年代，是一个反共的年代，一个冷战最寒彻的年代。而肯尼迪带着许多不同的声音和不同的形象，和解、未来，中产阶级的经济繁荣工作的承诺。事实上肯尼迪年代，美国经济增长非常快，GDP5.5%，这也是在美国经济上非常快的一个增长。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天主教背景，到现在为止，天主教总统只有他一位。当时，很多人觉得这是一个劣势。大量的新教教徒，特别是福音派新教教徒，反对他当选。但是。历史学家发现，实际上60年的天主教的票非常集中，当时天主教要打翻身仗，肯尼迪竞选的时候说，你们把六分之一的美国人作为二等公民，这个是不公平的。天主教长期受压抑，被教廷排斥，他们开自己的学校，有一套独立系统，所以大家总认为他是非美国的。当时天主教教徒，属于麦卡锡主义最反对的那种人，觉得他们对美国不忠，对谁效忠呢，对教皇效忠。天主教主要是爱尔兰人，还有意大利裔和一些拉美裔。压抑久了，在那一年，天主教想打翻身仗，天主教徒们就说，我们要参与投票，投给肯尼迪，但不是为了肯尼迪，而是为了我们每一个天主教徒在美国社会地位有一个大的改变。
　　他失去的反对票，实际上少于因为天主教这个身份而得到的支持票，这是很多历史学家在后来这么看的。

政治：惊魂13天
△历史栏目：肯尼迪总统有很多鲜明的特征，战争背景，天主教徒，以及他提出的施政方案都不太一样。在他上台以后，1961～1963年里面还有很多重要的事件发生，猪湾事件，古巴导 弹危机，他是怎么处理这些重大事件的？

王炎：我觉得历史学家和当时的军方给他一个基本的形象，对他所谓的评价就是软弱，为什么呢？猪湾事件或者猪湾行动，在他当总统的90天头上，实际上这是CIA策划了好几年的一个行动。1500名雇佣军，也就是古巴逃亡者因为卡斯特罗革命逃亡到迈阿密、佛罗里达的一些雇佣军，分了大概四个营，分成战斗部队吧，然后登陆这个策划不是肯尼迪定的，是前任艾森豪·威尔治下的CIA定的。他接任90天，这个行动要开始。CIA要求他同意，他作为三军统帅，要给绿灯，才有可能实施计划。一开始肯尼迪就犹豫不决，最后在CIA的压力下，他有条件同意，就是你们可以行动，但是第一不能公开美国支持，第二如果行动失控，美国军队不参与。这是当时肯尼迪的底线。CIA有自己的算盘，成功自然不说，CIA胜算自己计算起来是蛮大的有空中支持，有海军，但是都是飞机都画成了古巴反对的标志，都重新喷漆了，在飞机上面，CIA的算盘是什么，如果战事不顺利，实际上美国政府没有选择，因为什么呢，美国的军人指挥投入也很大，如果战事不顺利，只能暂时扩大，这是他们基本的计算逻辑，所以1961年开始行动，结果34岁卡斯特罗，和切·格瓦拉共同的领导下，进行了72个小时的激战，歼灭了90人，剩下1000多人悉数抓获，一个没跑，大部分人都抓获了，CIA想美国政府必须下一步行动，没法收场，但是居然他们没想到是年轻的肯尼迪，43岁的肯尼迪坚守他原来的底线，不介入，不公开，这一点大出CIA意料之外。

△历史栏目：肯尼迪不介入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王炎：他不太想招惹苏联，这是一个的原因。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场战争为什么要打，为什么要打猪湾。

△历史栏目：其实他本人应该是反对的？

王炎：美国开始对于这古巴革命没有看得很重，觉得是权力更替，结果卡斯特罗上来之后搞土改，搞社会主义改造，这是美国公众无法容忍的。特别是他们的果品公司，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直接影响了美国的古巴贸易。美国就开始禁运，封锁古巴，这在猪湾事件之前，他们觉得古巴对美国是百分百依赖，经济制裁已经完全够了，不会有什么闪失，古巴必须屈服，因为它是依赖性很强的小国。没想到卡斯特罗开始把贸易转向进口苏联的石油，把出口贸易转向欧洲，西班牙等国。最重要的是当时的炼油厂多数是美国的，美国希望美国的炼油厂不炼从苏联进口的油，结果卡斯特罗把这些炼油场国有化，直接控制这些炼油场，所有美国的一切算盘全都打错了。这时候美国才进行一个极端的行动，这个时候卡斯特罗已经非常地和苏联接近了，等于是推向了苏联。
　　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肯尼迪有一个顾忌，就是不想打仗，这是最大的顾忌。另外刚上任，他也不想有战事的麻烦，作为一个天主教徒，在一开始他就感觉到了，整个国会政府和军方对他的敌意，这点和他的家庭背景，和他的宗教背景和他本人的风格，他和老一代的政治家非常不一样。我觉得这是就是他为什么成为一个美国形象，他确实是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启，他刚入主白宫90天的情况下，他总觉得很多人，尤其是军方在陷他于不义，在给他下套，给他制造麻烦。所以他当时联席会议在跟CIA的谈的时候，气氛非常紧张，双方极其有敌意，像两国谈判一样，这样一种态势，而不是上下级的合作关系，所以那种紧张也使得很多后来的CIA的人认为这个人非常无情，对自己的军人，CIA情报官员完全无情，根本不救，见死不救，1000多人被抓，根本见死不救，所以这个给他后来遇刺等埋下了种子，这是第一点。
　　紧接着下面就是古巴危机。跟他有什么关系，其实这次之后肯尼迪政府，新政府颜面尽失，猪湾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失败，是一场政治和外交的巨大失败。怎么讲，肯尼迪，赫鲁晓夫在这个事件结束之后，通过联合国安理会质疑美国会采取这样违法的行动来践踏一个独立国家的主权，肯尼迪的反应是什么，我们根本没有介入猪湾事件，与我无关，这是他的一个巨大的错误，在外交策略上的错误，因为这件事昭然若揭，撒谎是最愚蠢的方式，根本不可能撒谎，人都会被抓了，船，飞机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撒谎。结果没多久，他就承认这是我们做的，而且向公众保证我们绝不犯这样的错误，这让肯尼迪政府形象特别地受损，而古巴呢，作为一个新生的国家，一下地位突升，古巴是胜利者，新生的社会主义国家，战胜美国的侵略，卡斯特罗形象大升，而且卡斯特罗完全坚定要和苏联无保留地合作，不用顾忌美国，大家撕破脸了，这个时候，一年过程中，美国在土耳其部署了中长距的导 弹，导 弹的目标对准的是莫斯科，赫鲁晓夫的反应就是什么呢，找卡斯特罗，把导 弹通过商船偷偷运到古巴，弹头开始用来装，那么显然，中长距如果装上之后，几乎可以达到美国的任何一个地方，核弹头，这个时候美国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因为什么呢，所谓的对苏联的围堵，它有一个基本的前提就是你的核打击力量是绝对优势，在他没动手之前，你能摧毁它的首都，摧毁它的所有重要的基地，这是你所谓的对战争的威慑力基于此，现在大家均衡，因为在古巴可以打到美国的所有地方，各有桥头堡，大家谁也法国胜算，这场战争是一个双毁战争，没有胜算，美国不干了。
　　军方的意见就是什么呢，因为他们是U2发现的照片，拍的导 弹，他们在导 弹没有装好之前，摧毁它，那么我们的威胁就消除了，如果在它已经装好了，一切都架好的话，真正就不能打，因为一打你就是自我毁灭，你永远就不能打，只能承认这个现实，所以要打就要在几天之内，导 弹装好之前，打掉它，打掉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就是你打了，苏联的导 弹，什么结果，苏联要报复，可能不是美国，可能是欧洲，哪儿呢，柏林，西柏林，最简单的逻辑，你打我，我打你，那怎么办，下一步就是说你打我柏林，我就要发导 弹再打你，打东盟或者打苏联，因为在土耳其是能够打到莫斯科的，那么对方再互相打，那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甚至是世界的毁灭，所以那个13天是非常一个紧张的时刻，实际上军方的选项很简单的，如果我们接受了，那就是说再也没有胜算，美国没有优势了，我们跟苏联平起平坐了，所以这是不可能的，那如果说要冒这个险，可能是毁灭，这是个重大抉择。肯尼迪出的主意把它变成一个民事的，对它所有的商船进行检查，因为导 弹部件都是从商船运过来的，从苏联开到古巴，对所有的商船进行检验，这似乎是一个民事的东西，我们发现了有武器，所以我们检验的结果如果有，通过媒体宣布的，你必须掉头回去，把一切冲突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我不没收你，我让你回去，那么军方觉得这个不可行，你可能在检验的过程中，那边现有的几个能拍得已经武装好的，这场战争也没法打，因为只有一个也打不了，弹头可以打你跟前，所以他说这个不可行，那么最后肯尼迪的决策是就这么做，就是通过货物商检的方式去把整个开往哈瓦那的商船全部截住，至少不让它增加弹头，通过跟赫鲁晓夫谈判，结果这里面风险如果对方不听怎么办，空军就要强新截船还是有可能升级，这时候在军方中已经广泛地传，肯尼迪这个人是个软骨头，跟他爸一样，跟他们家一样，就是个软骨头，不能碰硬，这个过程中他截止商船，事实上商船都掉头回去了，他下一步就是要解除已经在那儿的导 弹，他开出了条件，跟赫鲁晓夫，我呢承诺永不入侵古巴，赫鲁晓夫说不满足。我的要求是撤在土耳其的导 弹，当他把这个提出来之后，军方全火了不可能，最后肯尼迪做出的一个怎么说是一个非常具有个人风格风险很大的，就是官方不宣布撤出土耳其导 弹，但是私下里180天内把导 弹撤出，赫鲁晓夫接受。
　　紧接着赫鲁晓夫宣布拆除古巴的导 弹，将导 弹运回苏联。13天的古巴危机化解了。当然对世界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但是这里面的问题也很大，一方面肯尼迪其实撤出他在土耳其的导 弹，这在战略上根本是一个最大损失对美国来说。

△历史栏目：战略后撤。

王炎：更重要一点古巴今天之所以存在和导 弹危机是有直接关联的，没有这个承诺，不知道哪天卡斯特罗就被入侵了。这是一个重要的遗产，这个事都使得军方对他评价非常低。

遇刺：不是凶手的凶手
　　△历史栏目：对，这里可能牵涉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1963年肯尼迪总统遇刺，我也看过一些关于肯尼迪遇刺的资料，大家都对凶手以及幕後的力量，大家都很疑惑，为什么没有一个清晰的答案，王老师你刚才也谈到了肯尼迪跟军方，跟CIA一直长期以来有矛盾，他跟国会关系都不融洽，你能就遇刺事件谈一下，看你对这个事件有什么看法？

王炎：我觉得有两个版本，官方很多都是公开的结论性的东西。1963年11月22号达拉斯的枪击，这个枪击案是李·哈维·奥斯瓦尔德，官方说他是单独作案，但是对他提起的审判，是说他杀死了一个达拉斯警察，而没有对他刺杀总统提起公诉。我把这个过程讲一下，大家都知道在敞篷车马路行进的过程中，三颗子弹打过来，致命一枪命中头部，把脑浆都打碎了，溅了他夫人的一肩膀，打得很准，这是从一个存教材旁边一个楼里打出来的。这个存教材的楼有一个管理员就是奥斯瓦尔德，这个奥斯瓦尔德呢，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老兵，退役军人，岁数并不大，这个人思想激进，自己到苏联住了一段时间，要投靠苏联。在苏联还找了一个老婆，比他小很多，20岁的老婆，生了孩子，想移民苏联，结果被拒，回到达拉斯。他有许多极端言论，甚至到警察局说威胁说要把警察局端掉。他呢在那个楼里，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打了，但是只知道一个警察截他的时候，他把警察打死了，那么这个是不会错的。但是审问的时候，他说警察也不是杀的，肯尼迪更不是他刺的。从后来的许多阴谋论各方面来说，都说实际上杀手不是一个，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杀手从另外一个方面打过来的，那是致命的一枪不了了之，官方单说奥斯瓦尔德单独作案，好几年之后才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奥斯瓦尔德被抓，在审问的时候不承认，然后就把他在转移的时候，在地下室一个车库，这时候来了一个叫杰克·鲁比的一个人，这个人是一个黑手党，用手 枪把他打死，当场毙命，这是两天之后了。杰克·鲁比给抓起来了，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讲，整个都推，说他不知道，当然他那个都有录像，抵赖也抵赖不了，后来呢，肯定要查杰克·鲁比的背景，他是一个跟古巴犯罪集团有关系，他主要向古巴销售武器，这是他主要做的生意，他是其中的一员，他跟黑手党有非常紧密的关系。那天他为什么去警察局地下停车场打这一枪，不得而知。在几年之后，他跟狱卒的谈话之中一再说请把我带到华盛顿特区去，我在达拉斯什么都不能说，因为我有生命危险，他说这个事是你们非常高层高层的人让我干的，你们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谁，所以我生命有危险，他竟然说有人给他打针，在监狱里。结果在1967年也就是4年之后，他因肝癌死在监狱里，正好要在把他提起公诉的前的几天，得肝癌死了。按他自己的说法说有人给他打了癌细胞，这个我不知道医学上成立不成立。
　　这是各式各样的采访，但是文件没有解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显然这个案件不是简单的杀人案，这个案件太惊心动魄了，所以应该 是官方或者重要机构所为，或者职业杀手所为，不像业余的。一个极端的，思维不正常的人能敢出这个事。最重要的一个联系就是1968年，五年之后，罗伯特·肯尼迪死了，我觉得两个关系非常紧密，就是罗伯特遇刺的时候，马脚更多了，两个参加猪湾行动的CIA一直在。因为他是参加竞选，去巡回，他住在一个大饭店，在那个大饭店里，那两个CIA特工拍到了很多他们俩在那儿的影像，一直在跟踪。那天晚上他们在庆祝一次选举小的胜利，他们在庆祝的时候，他通过一个通道，那个通道人很多，很挤，很多人想跟他握手。这个时候，杀手也就是被公认的杀手，在近距离，大概几英尺开枪，但是后来他发现他打的一枪不是致命的，致命的一枪是从背后贴着他后背打的，但是那枪根本不知道谁打的，抓到的，他的保镖抓到的是从侧前面打过来的那个杀手，这个杀手是个中东裔的移民。问他，他说他被人麻醉了，他不记得，他不记得他杀过人，在这之前他干了什么，他说完全没印象，又是一个及其扑朔迷离的，及其超现实的故事，那么关键是那两个人，开始有一个失踪，一直在逃，好象最近才发现有可能是他的尸体。
　　总之这两次刺杀事件太有戏剧性了，太像职业杀手了，都是不失手的。如果要推测的话，很像职业杀手所为，或者说特工所为，如果说最大的可能性非常可能是猪湾事件CIA特工报复，还有就是在古巴危机的时候，军方也很可能，也支持对兄弟俩进行报复。当然还有一个版本，副总统约翰逊为了篡权进行刺杀，我觉得这个概率不大，因为他们合作非常好，是非常好的搭档。

盖棺：带来了新政治的想象
△历史栏目：肯尼迪遇刺之后，民众对这个事件有什么样的看法，毕竟是一个正年轻，很有为的总统遇刺？

王炎：肯尼迪的遇刺，我觉得是美国公众对于政府信任的一个转折点，也就是说这个从1963年之后，人们开始不再相信政府，政府的公信力大大降低，因为大家觉得非常黑暗，对于美国的政治上的所谓民主自由和公信的神话是一个巨大的怀疑，而事实上在不久也就是60年代末，1968年罗伯特、马丁·路德金遇刺，所有这些事件使得美国前所未有地分裂，我觉得大分裂时代，就是在1968年之后，但这个是连续的，这个里面我觉得加入了什么成分，第一种族，黑人与白人的矛盾，南方与北方的矛盾，越南战争和反战人士的矛盾，知识分子和美国政府的矛盾，就是1968年的大规模学生运动和镇压，美国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年代，尼克松党政，在他第一任的时候，实际上美国处于一个特别深刻的分裂，很难去弥合这样一个分裂，因为种族战争和刺杀等一些事件，我觉得这是美国一个最低迷的时代，但同时肯尼迪确实又给美国人留下了很多那种可以美好的回忆和美好的幻想，他承诺的东西，美国人可以成为世界公民，可以代表人类，完成人类的最高的一些成就，在科技上的成就。
　　承诺一个道德的，平等的社会。同时他那种朝气，他的宽容对同性恋、妇女，种族的宽容都给了美国一个希望，我觉得这是美国复兴的一个很重要的思想资源。因为终究在80年代米根时代，确实美国又一次巨大的复兴。

△历史栏目：从1960年代，冷战从最黑暗的时代，转入到冷战开始在外围世界展开，最著名的特征就是越南战争，甚至于像土耳其也卷入导 弹危机，您怎么看肯尼迪遇刺本身和冷战之间的关系，甚至说整个世界当时对肯尼迪遇刺事件的反应，以及今天还有没有后续的反应？

王炎：肯尼迪的亚洲政策，是冷战的一个前沿。中国是在肯尼迪的视野之外的，他很少谈到中国的事，但他对越战的干预，这是一个仓促的决定。同时呢，在战争过程中，他做了许多不审慎的举措，最重要的就是杀害了吴庭艳。在南越，共产党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强了，南越政府越来越失去民心，这样的情况下，那仍然做误判。把宣布的希望压在了南越总统吴庭艳身上，后来证明吴庭艳完全失去了人心，没有任何公信力，也不可能有未来，一个重要的事件就是一个和尚自焚，当时有人拍下了全部影像表示对南越政府的愤怒，这个影像拿到白宫，肯尼迪看到之后，他又非常仓促地决定了让CIA支持南越政府的反对势力，军方的杨文明这样一个将军搞政变，又杀死了他最亲密的伙伴，对美国的支持者，走狗可以这么说，而且也是一个天主教徒。
　　你能看到他对亚洲军事的一种，第一我觉得很不审慎，不细致，而且没有连续性，也不在意，但是与之相对比的是柏林，他对柏林呢，倾注的心思还有他的精力都非常多，在东柏林1960年竖起柏林墙之后，他发表了好几篇重要的讲话，影响非常深远，可以说非常著名成功的讲话。大概意思就是现在已经证明东欧，苏联阵营失败了，因为什么呢，如果说一个政权把自己的圈起来，足以证明这个政权失败了。他说仍然在西柏林，我们在自由世界享受自由，这样一个对比当然是很有影响力的讲话。另外他1962年去柏林，当时受到特别热情的欢迎，他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当时的非常动情的讲话，他说今天，我是柏林人。那么这时候，他的形象，达到了顶峰，在西方在欧洲。他对以色列的支持，第一个和以色列签订盟国关系，然后以色列开始搞核计划，联合国知道，大家核查，当然它是不能搞核武器的，肯尼迪搞两面派，纵容，交给谁，以色列作假，让它掩盖，就是当各家小组去的时候他就关闭，当各家小组出来的时候，他继续再研发，他整个的情报都掌握，他就说你只要让我面子过得去，我就算你没有。我觉得他跟梅耶果达尔，当时的以色列总统当年的蜜月式的结盟关系，我给今天造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巨大遗产，就是巴以冲突，我觉得如果没有他的对以政策，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因为我觉得以前的美国总统，虽然对以色列同情，支持都没有结成同盟，军事同盟是什么关系，就是一方受难，另一方面有责任增加，这个关系他就完全在中东的政策上，完全倒向了一边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所以这个是他的以色列政策，当然以色列人对他的感激涕零就不必说了。

△历史栏目：您个人怎么看肯尼迪总统？

王炎：我觉得是这样，这个人是两面的，一个我觉得他改变了政治生态，就是在什么意义上改变了政治生态，作为一个时尚的，带有消费色彩的，青春现代文化的这样一个偶像似的的人物，这样一个新式的总统，我觉得他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奥巴马是这样一个新的版本，那么他给出了这个世界一个不同的政治领导人的想象，我们都认为是一个政治老手。

△历史栏目：甚至有点古板。

王炎：古板的，做事情非常现实主义的，铁腕的，撒切尔，里根都是这样经典的政治人物，他是媒体曝光率极高的，有无数绯闻的，所有人都说他是个什么呢，是一个花花公子，他一点也不以为耻，他最喜欢的就是跟媒体，跟电视打交道，他甚至给电视台设计节目，对他的电视转播破纪录的转播，就是遇刺70个小时，连续不放任何其他节目，只有一个能跟那相比的就是911，就是在媒体上，他开的先河。什么都不报就报这个事件，连续报，不分白天黑夜，就这么一条新闻，他是破纪录的。我觉得这个他给出了许许多多的，包括他是影视文学的一个最重要的一个角色，他不断生产新的偶像文化，同时还有一个副产品梦露，也是这个文化中重要的产物。
　　他是这样一个领导人，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领导人，也给美国一个全新的形象，美国作为一个青春文化，也是在肯尼迪短短几年建立的全新的文化，但是我觉得另外一点，肯尼迪不应该浪漫化，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在媒体意义上建立最浪漫的形象，就像一个演员一样，但他有他非常真实的生活，他真实的生活就是他家族，赤裸裸地金钱政治，他本人这种各式各样的绯闻，他爸爸给他的教诲就是，你一时一刻都不要换了女人，你一天不能没有新女人，我记不住原话，这是你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有严重的背痛的病，用各式各样的女人，性生活来减轻他的背痛的痛苦，他有他政治上不成熟的一面，就是跟他合作的人都会发现，他决策东西很快，但同时后悔的也很快。往往事情不经过深思熟虑，所以他的特点就是他能做成好多事，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他推出的法案，他做出的事情，前所未有地说，都是开拓性的，但是同时能完成的，能落实的东西，又有限，他确实创造了另外一种青春性的文化。
　　最后一点就是说他已经变成美国大众文化的重要部分，他的家族成为了一个神话，他家族的不幸也是一个神话。今天就是说美国，好象很多人对美国贵族的形象仍然是肯尼迪家族。
　　（采访：张晓波 整理：周绍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