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怀抱不是我的江湖 & 忧郁的仕途

这种故事``看着看着就让人浑身发冷```

　　【你的怀抱不是我的江湖】　　──告别宣传部的年轻人　　作者/雷立刚　　23　　宣传部研究室里，分到新房子的人，有老金，老夏，老童。老施因为调到宣传部之前，在原单位刚分了房，并花了很多积蓄搞了装修，那房子位置比宣传部的新房更好，在新会市相当于北京的西单，而且，老施有个小小的想法，就是，他人已经离开原单位，不受那个单位控制了，那么，一旦房改房可以上市，他销售那套房子，受到的约束更小一些， 因此，老施便没在宣传部要新房子。　　老夏对自己选的那套光线不好的住房，很快就心生悔意，可是，选房子是流水线作业，后面的房子被后面的人选了，别人不可能给你让出来，所以老夏心情有些不舒畅，成天阴着个脸，由于大家默认小贾是“老施的人”，打狗看主人，老夏担心老施以为他故意不给面子，因此素来对小贾客气得多，就把心里的气，发在了小林身上。小林自然不舒服，交往已经一年，小林逐渐发现，老夏这个人，心胸十分狭窄，待人比老施还不诚恳。小林刚来时，因为与老夏是校友，感情上便向老夏那里倾斜一些，结果就似乎被看成了“老夏的人”，但实际上，老夏从来没有给过小林任何实惠和照顾，因此，小林觉得这“老夏的人”当得不明不白，得不偿失，可是，你要公开跟他决裂吧，周围的人很可能反而觉得你不忠诚，不老实，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老金虽然位列厅级干部最末一席，但是，新楼里，总共有七套160平米的套间，是只供厅级干部分配的。而宣传部的部长住的是省委常委楼，除了叶啸缺房子，其他几个副部长多数都早有了宽敞的大套间，所以，七套房子居然还有剩余，老金尽管是刚刚生的副厅级巡视员，依然从容不迫地分到了位于六楼的那个大套间，而七楼的那套，因为再无别的厅级干部，而其他人又无资格，所以宁肯空着，也没拿出来分。　　客观地说，老金虽然也难免有些私心杂念，有时讲原则又近乎迂腐，但总的说来，没什么害人之心，在宣传部里，相对而言，算个正直的人，何况他干工作历来多做少说，埋头苦干，因此人缘历来不错，尽管如此，如今他分到了大房子，宣传部很多人还是有些嫉妒，酸溜溜地说，“看人家金巡视员，一辈子老老实实，口碑那么好，可是，该有的都有，一分不落下，这才是做人做到境界上了。”　　老金是个明白人，知道周围有人眼红，于是一方面更加低调，另一方面，加紧干工作，想给人一种更加务实的印象。宣传部研究室以前每年要主持召开一个全省调研会，后来因为经费紧缺，三、四年都没开了，如今老金想重新开一次，增加点工作成绩。　　会议时间定在11月初，地点在郊区的省检察院后勤培训中心，所谓调研会，请来的并非一线调研人员，而是各地市宣传部的研究室主任、理论处处长。为了开这个会，研究室几乎将多年来积累的那点小金库掏了个底朝空。老施对小贾私下说过，“这是老金在搞政绩工程啊，这些钱，还不如年底发给我们，也不必每年春节过得那么寒酸了！”，话是这么说，筹备起这个会议来，老施照样十分卖力，而小贾就更不用说了，忙上忙下，和基层来的同志很快混得烂熟。　　会期三天，晚上一般就在省检察院后勤培训中心唱唱歌，跳跳舞。第二天傍晚，晚餐过后，小林正在散步，碰上了老夏独自也在散步，于是两人一起走，边走边聊，老夏似乎有些烦躁闷，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他当年在华西大学念书时的情景，不仅有些动情，老夏说得兴起，对小林有些推心置腹的起来，说，“小林啊，你还太年轻，什么都需要继续磨练啊，凡事都要多留心啊。”小林说，“夏主任说的是。”老夏接着说，“你看，这省检察院后勤培训中心，离城这么远，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偏到这里来开会！”小林正在沉吟，老夏笑了一下，仿佛说其他的事情，“对了，金巡视员的夫人，以前和金巡视员是大学同学，都是政法大学毕业的，如今她就在省检察院工作呢。”　　小林是个很聪明的人，立即明白了老夏的意思。可是，平时看老夏跟老金贴得那么近，俨然是老金最亲信的心腹，可是，看来老夏也有很多不满啊……而老夏，似乎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立即沉默不语起来。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闷，俩人没再多散步，一边刻意说着家常，一边踱到省检察院后勤培训中心的卡拉OK歌厅。　　歌厅里面，唱歌的人不太多，为了改善气氛，小林特意点了首歌，亮一嗓子。小林在大学时很喜欢张学友的歌，到宣传部上班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怎么唱卡拉OK了，这次他唱的是《饿狼传说》，因为这首歌风格比较怪异，也因为或许老夏想为刚才的失言弥补点什么，或许想树立点威信，等小林唱完，立即就对小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小林，咱们这么严肃的会，即使娱乐时间，也不适合饿狼饿狼地唱嘛。”周围地市的干部们就在一旁笑起来，像是打圆场地说，“小林领导，你们年轻人思想就是要新潮一些哟。”小林觉得他们笑得怪怪的，有些不舒服。一般说来，地市和县上的干部，和省委的干部在一起，哪怕省委的干部只是个小科员，也一律被尊称为“领导”，小林已经有些习惯了，可这次，却觉得仿佛有些讽刺的味道。　　会议最后一天，中午吃“散会饭”，吃了这顿饭，大家就各自东西了。三天的会议，让小林感到很疲惫，他坐在餐厅里，暗自期待着会议尽快结束，这时候，透过大玻璃，小林突然看到小贾，正站在餐厅门口，弯着腰一个个和地市干部们握手，满脸微笑地迎接那些人来就餐。小林一愣，犹豫着是否自己也该出去。以往小林也参加过类似会议，从来没有哪个人像小贾这样做的，小林觉得，明显有做秀的成分和虚假的热情，可是，一旁看着的老金，似乎很欣赏小贾的这一行为，用赏识的眼神，在看着小贾，而那些地市干部，似乎也为受到这种礼遇而十分满意。　　出去吗？也像小贾那样，去门口迎接地市干部们？小林问自己，可是，这就有些效仿的味道，没什么意思，何况，小林看不惯小贾脸上那装出来的媚笑；不出去？金巡视员明显是认为小贾的行为为研究室增了光的，他小林还稳坐着，就显得太不上进了……正犹豫间，该迎接的人都迎接完了，小贾也进来落坐了。小林已经没必要再犹豫了，他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小贾，一脸是汗，满眼振奋，仿佛对这无聊的工作无比投入……小林在心里摇了摇头，他感到很无聊，和小贾这样的人竞争，一来他显然是争不赢的，二来他也是不屑一争的。小林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没意思，隐隐约约又产生了辞职的想法。　　开会那几天，股市又是一阵暴跌，等开完会回来，小林一看，“一汽轿车”没给他一点出局的机会，早已经扭身朝下，一股脑跌到了11元。扣除股票印花税和手续费，1万五缩水成了1万出头，简潞那5000元，蒸发了打半。股票亏了钱，简潞难免不高兴，但她也没太怎么吵闹，只是劝小林和汪小丁、金华他们离远点。“你知道吗？在我们团省委，很多人都不愿意跟她太接近的。”小林听了，有些不高兴，说：“你们团省委的人，最是势利，不就是看人家汪小丁不够有前途吗？好像每个人的时间都有成本似的，谁没前途，就生怕把时间花在谁身上，我看，就连省委宣传部，都没你们团省委的人这么势利，简直小人成群！” 简潞没说话，小林突然想起股票损失惨重，想起开会时的无趣，心里也莫名腾起一股无名火，虽然明明是自己的不对造成的，可心里难受想发泄，身边又没人可以发泄，于是又批评起简潞来，“我看，你才到团省委这么点时间，也变势利了，真是近墨者黑！”　　简潞一听，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说，“我势利，我还势利！告诉你，杜建给我写了五封情书了，我全部撕了丢垃圾桶里了，他请我吃饭，我也没去，还告诉他，让他别费功夫了，我是不可能和男朋友分手的──林廉桥，你现在拿个镜子照照，你哪方面比杜建强了！亏你还说我势利！”小林记得那个杜建，团省委组织部28岁的副部长，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小林对这个杜建，早有些生气，又有些隐隐约约的自卑，所以，听简潞这么一说，更不高兴起来，非但没有安慰，反而反唇相讥说，“不就那去给你做政审时就对你有意思的部长大人吗？ 如果我是你，我让他在写第一封情书时就碰个灰鼻土脸，哪里会上他有写第二封情书的机会！”　　他们这么争吵，是在简潞寝室里，简潞拿起一个枕头，就向小林甩过来，说，“林廉桥，你给我出去。”小林嘟哝一句，“出去就出去”，走出了房门。　　

　　【你的怀抱不是我的江湖】　　──告别宣传部的年轻人　　作者/雷立刚　　24　　小林从简潞寝室出去后，回了他的单身楼。小张小陈都不在。有时人总想一个人独处，可真到独处时有时又会感到空虚无聊，小林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去敲潘婷房间的门，敲了两下没反应，小林以为潘婷也不在，正为自己什么人也找不着而摇头时，门却突然开了。　　屋里窗帘垂着，没有开灯，光线很暗，还有一点微微的酒气。小林坐在床沿上，潘婷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时都没有话说，气氛因此显得有些暧昧。小林不知道说什么好，坐在那里发呆，潘婷微微叹了口气，说，“小林呐，是不是又跟女朋友闹意见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窗帘。光线一下子就亮多了，气氛不再暧昧，小林感到一阵轻松，但不知为何，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　　小林把刚才与简潞吵架的事儿说了说。潘婷笑了一下，“每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潘婷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瓶长城干白，“你要不要也喝两杯？你没来时，我正关着门自个儿喝闷酒呢，唉……我……打算离婚。”　　随后，潘婷讲了她家那本难念的经。上周末，潘婷回了趟老家西江市，因为是借着工作之便临时回去，事先没给家里打招呼，结果一进家门，霹头遇到丈夫跟另外一个女人在床上厮混，“那一瞬间，我的头一下子就木了，只看到两条白花花的肉在床上滚，像两条大白虫，恶心得不得了。”她没有吵闹，甚至没有说话，转身就出去了，丈夫在后面追，追到门边又退了回去，因为他没穿裤子。潘婷连父母家都没去，直接去了车站，在车站时，她看到丈夫开车过来，四处张望，不断打着电话，那肯定是在打她的手机，她一遍又一遍按着拒绝接听键，然后干脆关掉，再然后，她回了新会。　　“其实，这离婚也是迟早的事，假如没遇到这意外事故，只不过晚点离罢了，我和他一开始就没什么感情，在我们那样的小县城，好像女人到了一定岁数，不结婚就不行，就那么稀里糊涂地结了婚……好的，是先恋爱后结婚，此的，是先结婚后恋爱，只有我，结婚之前没恋爱，结婚之后也没爱得起来，实在是不喜欢他……可是，一直又想，反正婚都接了，就这么着吧，所以才一直这么不死不活地拖着……现在也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婚了，早该解脱了……”　　“他那个人，很精明，以前要依靠我们家的关系往上爬，处处对我陪小心，我也知道他那人心性高，不甘人下，而我一向又对他没多少柔情，他感受得到的，可能他觉得屈辱吧，那样对我忍耐，我一直想，他是忍不了太久的，果然不出所料，后来，他当了刑警大队长，位置稳了，警匪一家，居然开了个夜总会，他那人有手腕，硬把那夜总会开成我们那个地区最大的一家，也算是日进斗金，有了钱，腰就硬了，我开始听到风言风语，说他在外面有了偏房……那之后，我们的婚姻，其实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我以前就跟他提过几次离婚，我说咱们都这样了，这个家已经不像家了，大家都退一步海阔天空算了，可是，他不同意，他恨我，他想把我拖老……我知道他怎么想的，可是，他硬拖着不离，我反正也没遇到其他心动的男人，觉得他其实对我还是很在乎的，因爱生恨，但终究还是很爱我的，我从来对他很冷淡，他却一直没对我真正发过火，他有时又特可怜，让我又有些不忍心……于是这婚姻就这么勉勉强强拖了下来……现在，终于不用再拖了……”　　潘婷不是外向的人，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深讲过家里的事情，这次拉拉杂杂讲了这么多，让小林有些感动，他正想给潘婷打打气，简潞却给小林打来了手机，小林一接电话，潘婷就知道是谁打来的，她笑了笑，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酒瓶，等小林接完电话，潘婷说，“是喊你过去吧？你们还算在热恋期，小两口热恋期里吵嘴是吵不了多久的，你赶紧过去好了。”小林叹了口气，说，“什么热恋期呀了，都快赶上黄昏恋了。好了，那我就过去了。”走出门时，小林发觉，喝了半瓶长城干白的潘婷，脸上就像她上次喝酒后那样绯红，不同的是，比上次更加妩媚。小林心中又是一荡，他走出去好远，一直有些后悔，甚至大着胆子想，刚才，假如他一把搂住她，会是怎样的结果呢？这么想着，不禁浑身发热，不敢再深想了。　　连续几天上班，小林时不时会想起潘婷，加上股票烦心，这班上得有气没力。好在宣传部的房子刚好竣工，各家各户都在门着装修，也没人太注意他。老金，老夏，老童三人平时共同语言并不算多，此时却总有说不完的话，内容大致是，地板用木地板好还是花钢石地板好啦、墙壁刷什么牌子的乳胶漆啦、工钱大致是多少啦……反反复复就那么几个内容，却永远也谈不够，比起他们讨论宣传工作时的热情，不知道高昻多少倍。老童每天主动向小林“汇报”他们家装修的最新进度，也不管小林愿不愿意听，小林只好微微点头，嘴里不断发出“哦……嗯……嗯”的响应， 心思却往往飘到了办公室外面去了。　　12月到了，宣传部办公室像往年那样将每个处室主管“工会工作”的人召集起来，到外面开会。宣传部人少，每个处都是找个人来兼着干点处内工会工作，研究室以往处理工会工作的是老童，这几天，老童家的装修，正进入收尾阶段，自然离不开，处里便让小林去。所谓到外面开会，其实就是公费游山玩水，宣传部工会借此表示一点对兼干工会工作的人的慰劳。此次带队的，是办公室的陶主任，他在办公室的分工里还包括工会这一块。陶主任刚刚圆满处理完棘手的住房工作，在部里威信上升，有些志酬意满，或许是包部长为了显示对工会工作的重视，特意让现任秘书马晓明一同前往的。　　因为以前小林和马晓明时常在中午下棋，双方关系自然比别人融洽一些。这一路，俩人就坐在一起，自从给包部长当秘书之后，马晓明平时就神龙见首不见尾起来，难得在部里碰得到。小林很久没跟他交谈了，一路上相谈甚欢，到了目的地千丈湖风景区， 俩人住的也是一个标间。夜晚聊天，因为没有旁人，也因为或许谁都还是难免需要倾诉，马晓明跟小林说了许多平时没说过的话，比如他当年在北大的校园生活啦，比如第一次谈恋爱时的记忆啦……谈到最后，马晓明说，“现在的生活，可能不少人羡慕吧，但我有时侯还真烦，给领导当秘书了，见的人多了，反而对人这东西更失望更没信心了，有时候真觉得那些围着领导转的人，当真像狗一样啊，偏偏这狗还那么多，多得你都麻木了！我现在还有这些激愤，也许再当两年秘书，连这些激愤都没了。”小林听着，心里没来由地想起前些天，一次在省委大门附近，他看到马晓明陪着包部长走出来，包部长恢复了昂首阔步的姿态，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马晓明则半弯着腰，亦步亦驱跟着后面，并不时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当时，小林看在眼里，觉得用“点头哈腰”这个成语来形容马晓明那时的样子，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甚至还让人联想起一种动物，狗。那时，小林心里有些莫名的滋味，想到当初和自己一起下棋时马晓明，是那样心定气闲，与当在的神情，当真是天壤之别。然而这个晚上，马晓明却在用讥讽的语气，嘲笑别人是狗。这让小林想起一句话，“你在桥上看风景，桥下的人在看你。”谁都是别人眼里的风景，只不过自己茫然不知。　　第二天上午，这一干人等，在千丈湖风景区里东逛西逛，经过一户农家，护院的狗跳出来，对着他们狂吠。完全出于无意识，马晓明学着那狗，也叫了几声，引得那狗叫得更欢，本来这也没什么，突然，同行的一位女同志，打趣说，“马秘书，你这狗叫学得还真像。”大家笑起来，也没什么故意的恶意，但马晓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想说什么，但没有说，沉默了几秒钟，仿佛没听到刚刚那女同志的话似的，又学了几声狗叫，然后笑着用嘴努了努，说，那狗还真有趣。随后岔开话题，大家很快聊起了别的。　　

　　【你的怀抱不是我的江湖】　　──告别宣传部的年轻人　　作者/雷立刚　　25　　从千丈湖回来，一进寝室，小林就被小陈一把抓住，激动地说，“告诉你个特大喜讯，我们也要分房子了。”小林也一阵激动，真的吗？看来，幸福不是毛毛雨啊。　　宣传部的新房分配尘埃落定，老房子的分配相应提上了日程，根据比较确切的传言，由于省委宣传部正式职工数量仅仅一百出头，多数人都已经有了房子，现在，可供分配的剩余旧房，其数量，比没有房子的正式职工人数还多。从这一点上讲，即便每个人都分一套房子，都还有剩余。大家需要操心的，仅仅是自己能分到什么样的房子而已。　　这下，可把小林小陈小张他们的那些大学同学羡慕死了。毕业一年多一点，就能在新会市繁华地段，花一点点钱，拥有一套全产权的住房，这对于同年毕业的绝大多数同学来说，简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他们的那些大学同学，有的进了外资企业，有的进了律师行，月薪比起他们几个公务员，要高不少。但是，没有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拥有一套住房，他们是如此幸运，在一年多时间里，凭空比同龄人多得一套价值十多万的房子。那些天，小陈每天都在分析谁能分到谁住过的旧房，谁谁的旧房装修过，谁谁的旧房地段好，诸如此类，忙得不亦乐乎。　　然而，正式的文件发下来，却给他们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宣传部关于分房的文件明确规定，必须是结婚了的职工，才能分到套间。宣传部里，没有结婚的正式职工，只有小林、小陈、小张、小黄、小贾等五名，开始，他们五人还不愿相信，以为只是这么表面规定一下而已，哪有这样的道理──宁肯将房子空着，也不分给自己的职工？可是，旧房分配工作紧锣密鼓地搞起来之后，他们就不得不相信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从97年12月中旬旧房分配开始，排队就没他们的份。　　涉及如此重要的切身利益，五人立即空前团结起来，联名通过组织渠道，向部委会反映，希望能分到住房，然而很快答复就下来了，说是省上有政策，必须是结了婚的职工，才能享受福利分房。原来，97年底开始，C省各省直机关都在赶福利分房的末班车，其中有不少违规之处，有一些人钻政策空子，分了不止一套福利房，造成了国有资产流失。后来省上就联合下发了文件，规定必须结婚的职工才有分房资格。对于这一规定，有些单位执行得严些，有些单位执行得松些。宣传部的包部长，历来是以严格执行省委规定而闻名的，自然，宣传部不像有些单位那样，搞变通政策，因此，他们这五人，假如不主动适应规定去结婚，看来是难以分到房子的了。　　那些具备排对资格的年轻人，比如同为考公务员进来的小贺、小代、小游、小余，他们都是结婚了的人，则完全是另外一番心情。小游和小余刚进宣传部几个月，按规定竟然便能分到住房，的确是喜从天降，可能是因为新来，自然要低调一些，他们没太把喜悦表现出来。而小贺、小代则不同了。尤其是小贺，他的经历以前也算坎坷，如今顺风顺水，实在难掩满脸的春风得意。一次下班后回单身楼，正好和小林一起走，一路上，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滔滔不绝，“如今，我房子有了，今年之内，按我的计划，剩下的任务，就是把老婆的工作正式调动到新会来，已经有眉目了，在宣传部工作就是这点好──外面的人听着买帐，而且部里是有都给职工解决配偶调动工作的传统的，只要部里出面，通过组织程序，并不难……”　　小林被动地听着，完全不搭话又不好，只好随意敷衍几句，“部里愿意出面吗？”　　小贺一听，立即来了精神，说：“你年轻，这就不懂了，所谓‘部’，是个虚的概念，里面的人，才是实的，关键要有人为你说话，然后对外就可以以‘部’的名义说话，那就管事儿了。”不待小林回答，又赶紧说，“现在我们处长写什么稿件都拉上我，唉，简直把我累死了，你多干点，处长也是看得到的，他帮我在催部里办我老婆调动的事呢，估计就在单位附近的小学教书……”　　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单身楼下，小林知道，这个小贺，只要谈起自己，吹起牛来，是打不住话题的，以前，即便是偶尔在电梯里碰到，那么短短的时间，小贺也要说上这么几句，比如“小林呀你去哪？我去常委院去，给省委刘副书记送个材料”，或者是“昨晚加班给马省长写了材料，现在他们要我亲自送过去呢。”省委宣传部的理论处，为省上领导偶尔写写材料是有可能的，但绝不会太频繁，小林不是傻瓜，当然知道，但他懒得点破，不就是进进那个“院中院”办事么，有什么可自豪的？然而小贺却为此自豪得不得了。　　小林回想去他们刚进宣传部时，老刘带着他们六个熟悉办公区环境，回想去他们返回办公楼时经过的那个“院中院”，回想去老刘当时压低声音说“这里面是省委常委的办公和生活区，即使我们省委干部，没事也不能随便进，我这么久也只在送文件时进去过两次……”，甚至回想起小贺当时听了羡慕地往里面看的眼神……时间，仅仅过去一年多，小贺正在拼着吃奶的劲儿往当初他羡慕的地方钻，而小林自己，却正在萌生退意，人与人，是多么不同啊……　　小贺其实是很聪明的人，他发觉小林在走神，就没再继续滔滔不绝下去，而是拍了小林肩膀一下，以老大哥和过来人的语气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就是那房子么，小林啊，我们不能让规定来适应自己，只能自己去适应规定，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比他们都好办，早点扯证不就成了么？”　　

　　【你的怀抱不是我的江湖】　　──告别宣传部的年轻人　　作者/雷立刚 26　　宣传部里，像小贺那样劝这些没结婚的年轻人为了房子尽快把婚结了的，不在少数。而小林、小陈、小张、小黄、小贾五个，也开始认真考虑这个建议了。前段时间，小贾通过介绍，认识了一个在中学当教师的女孩，处起了对象。女孩长相一般，但性格温文沉静，对小贾也很好。本来小贾还打算多考虑考虑，如今形势紧迫，抓紧时间结了婚。这婚一结，小贾摇身一变，也成了有分房资格的人，每天笑逐颜开起来。小林看在眼里，有些郁闷，连这种才恋爱不久的投机分子都可以分房子，他也不能无动于衷，于是去找女朋友简潞，说，“咱们也结婚吧。” “什么‘也结婚吧’？你就是这样求婚的呀？” 简潞撇撇嘴说，“一点诚意没有！而且我才毕业，总觉得有些仓促了。”　　小林想想也是，就没再说什么。回去时碰到潘婷，聊了几句，难免又聊起了房子，潘婷说，原本打算尽快离婚的，可是，一来对方不同意，只好打拉锯战，二来，离了婚，她担心在宣传部这边分房子发生变数。“无论如何，也得等房子到手之后才离，否则我那婚姻简直就是一无所得啊。不过，小林，你和我不同，我是反正已经结婚了，早离一两个月晚离一两个月没多大差异，而你，是还没结婚，我真心劝你不要为房子而结婚，房子毕竟只是身外之物，而这婚一结，情况就复杂得很了。”潘婷说，“另外，毕竟这房子是有剩余的，房子在那里搁着，又不会长腿跑掉，而房改总得延续一年多时间吧，所以，即便过一年，它依然是宣传部的，到时候你结婚了，还是能分得到……而且，根据我的经验，只要拖下去，没结婚的人，最后未必也分不到房子，政策总是变化的。”小林说，“潘姐，全宣传部就你一个人劝我不要为房子结婚，不管怎样，谢谢你的好心了。”　　话是这么说，但情况很快让小林有些坐不住了──没过几天，又传来小黄的喜讯。据说，管小碧前一阵失恋了，小黄痴心不改，终于感动了小碧，好歹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而寝室里晚上闲聊时，小张却发出几声冷笑，“你们以为小碧真看得上小黄？还不是为了那套房子！”自从为分房子同仇敌忾以来，小林和小张关系有所缓和，两人重新开始说话了。但是，小林不能认同小张的这一观点，他说，“小张，你怎么总把人想那么坏？”小陈也附和，“就是就是，小黄条件也不错啊，除了长像艰难点、岁数大可点，什么都不错，还是研究生……”，小张打断话头说，“这年头，研究生算老几，小碧虽然不是正式编制，但在省委呆了这么久，什么公子哥儿没见过？如果没那套房子，小黄绝对没戏。但就算有这套房子，以后他们麻烦事也少不了，不信走着瞧。”　　出人意料的事情继续发生着，没过几天，居然小张也结婚了。女方据说是他的高中同学，一直在“地下恋爱”，如今为了房子，不得不“浮出水面”。虽然，就连向来和小张关系密切的小陈也全然不知这位女同学，但小张手持如假包换的结婚证书，依然如愿分到了房子。　　小林有些心急，又去找简潞。这次简潞没再说三说四，只说，“我本来也没说不结婚，只是缓一缓而已，免得你得来太容易，以后不珍惜。”小林说，“看不出，你现在这么有心机了。” 简潞白了小林一眼，说，“不是我越来越有心计，是你越来越单纯了，真怪，别人上班之后都是越来越圆滑，独有你，在这宣传部，越混越单纯……好了，不说那么多了，我跟你说，我们团省委也要分房子了，条件也是必须结婚，你看，我们是要哪边的房子好？”　　这些天，团省委也在开福利分房末班车，人只要置身某种气氛之中，就难免会被那气氛感染。和简潞同住一个单间的魏娅，已经抢先一步，与男朋友史进扯了结婚证，眼看就要分房。如此一来，简潞也有些坐不住了。想想，要说爱情，他们的爱情基础算是比较深厚的了，既然有机会分房子，干嘛要浪费呢？于是，小林和简潞也去扯了结婚证。 有了结婚证，剩下的问题是在哪边分房子了。省直机关分房子有规定，夫妻双方都可以分房子的，只能在一方单位分。小林和简潞商量一番后，一致同意：哪边能分到的房子好，便在哪边要房子。其结果是，宣传部这边房源宽裕，可供选择的房子相对多些，而且小林能分到六十多平方的老套间。而假如在团省委分，只能分到五十平方的套房。并且，由于小林可以分到的宣传部的房子普遍旧些，按福利房政策，折旧比年代近的房子高很多，房价会非常低。于是，他们决定要小林这边的房子。　　98年1月，终于轮到小林选房子了。小林喊上简潞，一起到可供挑选的几套房子现场看了看，最后定下了省委三号宿舍院里的一个老套间。省委的几个老宿舍院里，三号院中宣传部的房子最少，里面的住户，多数是纪委的，而宣传部的人，多数住在一号院。小林内心深处不想和本单位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要了三号院的这套。这套房子，面积有错65平方，由于是60年代修的，折旧算下来，每平方竟然只要230元钱，小林只需要花不到一万五千元钱，便能买断此房的全产权，便宜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小林和简潞仿佛突然捡到一个金元宝，都觉得这婚结得实在是值。　　才工作的年轻人，结婚不能不靠父母支持。小林对自己父母谎称买房子需要三万元。即便对于福利房来说，三万元也是可以接受的数目，所以小林的父母丝毫没有怀疑，另外还给了小林两万元，作为简单装修和买新婚家具的补助。而简潞家里，也给了他们一万元。这下子，小林手头陡然有了6万元现金。 炒股的人，手里一旦有钱，会全身发痒的。那几天，股市正在小幅反弹，小林按耐不住，瞒着简潞，悄悄将4万5千元投入股市，刚一投入，第二天便有了4千元的收入，令小林心花怒放，想到交房子钱还有一周时间，于是将那剩余的1万5千元房款，也投了进去，打算做个短差。钱全部打入股市之后，小林看了看自己帐上，加上以前的投入，股票市值总共有7万7千多，他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不禁心中一阵欣喜，看了看依然在上涨的大盘，高高兴兴地从证券交易所溜回宣传部继续上班去了。　　当晚，魏娅到她男朋友那边去了，简潞的寝室里没别人，小林便睡在了那里。小林觉得，扯了结婚证，第一个好处是分到了福利房，第二个好处是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做爱了，而第三个好处，便是得到了一大笔资金，可以借此挖到他在股票市场的第一桶金。小林美滋滋地想，过上一周，这近8万元股票应该就值10万了，到时候他先兑现1万5，将房款先交了，股市里仍然有8万5；等再过一个月，这8万5变成了10万，他再取1万5出来，用来做装修；再过一个两个月，房子装修好了，8万5又变成了10万，他就再取2万出来，拿来买家具和电器。这样一来，只要巧妙利用好时间差，他就能在做完这所有必要开支之后，依然有8万元股票，而这8万元股票，一年后便成了16万，两年后变成32万，三年后则是6０多万，最多四年之后，他小林就可以突破百万关口……想到这些，那个夜晚，小林特别生龙活虎，做了五、六次，将简潞弄得像面条一样软，简潞满面绯红，问小林，“你这是怎么了”。小林全无睡意，借着月光，看着简潞笑靥如花，不禁心里涌起一阵柔情，于是透露了他将资金买成股票之事，没想到，还没等他描绘美好蓝图，简潞却一下开了灯，死死盯着小林，说，“天哪，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明天赶紧把钱兑现出来，否则我跟你没完。”小林生气地熄了灯，说，“炒股就是要资金大才行，我们现在已经把前段时间亏的钱挣回来了，而你，永远只知道扫兴，早知道你这么稳不住，我就该等赚了钱再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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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怀抱不是我的江湖】　　──告别宣传部的年轻人　　作者/雷立刚　　27　　第二天是星期二，一开盘，股市就一阵没头没脑的大跌，上海指数下跌五十多点，被打到跌停盘的股票多达三四十只，小林新近买的股票投机性都很强，跌起来自然特别惨，一天功夫，7万7千就缩水成了7万2千元。昨晚被简潞一阵数落，小林原本是打算早上卖出1万5千元出来的，但一来他心存侥幸之心，想多赚点再卖；二来上午正好老金喊小林陪着到文化厅办事，小林没办法去股市，等他中午到股市一看，已经跌得惨不忍睹。小林想，开始赚了钱都没卖，现在已经被套，更没法卖了，不如等几天，总会有个反弹，到时再卖，即使依然是亏，总要亏得少些。　　下班见了简潞之后，不待简潞开口，小林先大声嚷嚷：“今天好险啊，幸亏我卖得早，一开盘就卖出1万5千元的票，这下，房款是不用担心了。” 简潞平时对股市不闻不问，甚至不知道当天大跌，更没想到小林会骗自己，随口说了句，“卖了就好。”小林一听，知道危险期过去了，他内心有些窃笑，想，“当真是一物降一物，简潞平时那么厉害，偏偏遇到他小林却全无办法。”这么想着，小林差点笑出来。简潞横了小林一眼，说，“笑什么，吃饭去！”　　然而，小林的高兴没有能挺过一天一夜，因为星期三股市不仅没有止跌，反而跌得更厉害了，随后低位盘整了一天，到了星期五，又下跌起来，小林的总资金，短短一个星期，已经缩水为6万，亏了足有1万7千多元。开头，小林心里还很急，但很快就麻木了，仿佛那不断缩水的数字，仅仅只是数字，而不是钱，与他无关。然而，分房委员会已经给小林下了最后通牒，下周一必须把房款交上来。股市里，卖了股票，当天是不能取钱的，所以，下周一要交钱，必须周五就卖票。中午，小林跑到证券交易所，看了看K线图，觉得下周股市一定会有报复性的反弹，他又给汪小丁夫妇打了电话，商量了一下对下周走势的看法，汪小丁夫妇也都觉得，急跌必有反弹，只怕下周一就会大涨。这么一来，小林决定，到部里找分房的陶主任求求情，假如能缓交两三天，或许能弥补点亏损。　　小林走到陶主任办公室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陶主任在打官腔，“……这话我已经说过了，必须按政策来，大家都‘特事特办’，最后没法儿公平……”小林往门里一探，只见里面围了好几个人，都在低三下四地恳求陶主任网开一面。小林心里突然感到很无聊，不就1万5千元吗？如果只是兑现这1万5千元，其实也就亏个两三千而已，为了两三千就低眉顺眼，实在不值，而且既然这陶主任是如此态度，低眉顺眼了也未必能宽延几天，退一万步说，即使宽延几天，股市如此变化莫测，难道百分百会反弹，弄不好还会再跌个透心凉……既然如此，何必求人，不如就卖掉算了……这么想着，小林就从门口退回了自己办公室。　　回了办公室，小林又有些不甘心低位卖票，于是想，干脆借点钱，缓过这几天。可是，当真需要借钱，才发现现代社会，借其他的容易，借钱却难上加难，平时似乎很好的朋友，似乎也都是不能开这个口的。小林拨了成子前的电话，才谈了谈房子的事情，成子前就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话锋一变，谈起了他最近倒霉事儿不断，又说，新华社C省分社，也在分房子，他正在为筹钱奔波呢。因为近来大家都有事情，小林好一阵没和成子前闲聊了，得知新华社也在分房，忙问，“那，喻东他们分到了没有？” 成子前哈哈地笑起来，说，“就为了这房子，喻东如今正和明欣办结婚登记呢，喻东这小子，不简单，我如今终于明白半年前他干嘛那么急着找女朋友了，他一定是早预料到了福利分房，他的眼光，可当真看得很远啊……不简单，不简单！”　　电话才放下，马明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张口就向小林借钱。“借多少？”，“借两万，假如你手头也紧，就借一万也行。实在不行，5000也要得。”原来，安全厅也在分房子，这也促成了一整批紧急结婚户，其中包括马明。他的老婆，小林前段时间大致听说过，因为都忙，连面都还没见过，只知道是个护士，从新会市卫生学校毕业后，分不进正规大医院，只好在一家私人诊所打工，虽然工作不算稳定，工资也不高，家里还是农村的，但长得漂亮，对马明也不错，在房子的激励下，两人便结了婚。因为安全厅的宿舍楼都比较新，所以房价贵些，马明分到的那房子，要两万元房款。小林叹了口气，说，“马明啊，你这分明是抢钱，但是，我实话告诉你，我的钱全被股票套住了，你要不信，我把股票帐户拿给你看……不如，你向成子前借一点，他经济条件是我们这里面最好的，你跟他又是老关系，他一定会借的。”马明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你不说成子前倒好，一说他，我可算是寒心啊……自从得知我们单位要分房，他估摸着我肯定会向他借钱，就故意疏远了关系，弄得像从来就不是朋友似的……不过，我还是向他开了口的，我没办法啊，但，开了口又怎样，这钱，他那里是没办法借的了……”　　接完电话，小林感到一阵惆怅，当初他们三个，那么好的朋友，甚至有点像桃园三结义的感觉，可这感觉如今看来是多么不真实，多么不牢固。看看手表，离股市收盘的时间很近了，小林用电话委托，把心一横，卖出了1万5千元的股票。这是他第一次大刀割肉，仿佛真的是在自己身上割了一刀，有些痛，然而，却又有些“痛并快乐着”的快感。　　这个周末，喻东、明欣将小林夫妇、成子前夫妇请到他们家做客，感谢他们牵线搭桥，使他们结了婚，分了房。中午吃饭的时候，小林说，“要不，把马明也一起喊来。”成子前笑了笑说，“哎，小林啊，这个马明，如今在安全厅混熟了，朋友多了，轻易是喊不动了的，我喊他出来好多次，他都推说有事儿，我看，他和喻东、明欣又不熟悉，不如这次就不喊了吧。”小林看了看成子前，只见他神态自若，不像和马明有了隔阂的样子，如果不是听电话里马明亲口所说，还真以为他依然把马明但好兄弟呢。　　星期一，小林刚取了钱把房款交了，马明又给小林打来电话，很焦急，说是双方家长已经尽力凑了钱，但两家都穷，只凑齐1万6，还差4千，请小林无论如何帮忙。“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看在兄弟一场上，你就帮这个忙吧。”小林心里不忍，加上星期一股市果然大幅反弹，于是又卖出4000元钱的股票。尽管是反弹了，这4000元依然是割肉。星期二，股市继续反弹，小林想，假如他晚卖两天，果然忙少亏四、五千元，可是，现实却是，提前割肉后，将房款和借给马明的钱取出之后，小林的股票市值，只有4万元了，相对于一周多前的接近8万，如今的数量，让小林心里直流血。　　下班之后，小林骑自行车去安全厅给马明送钱，马明和他老婆一起接待小林，感动得不得了，小林本想告诉他们，这4000元是割肉割出来的，想想还是没说。马明老婆果然很漂亮，而且贤惠，硬让马明拉着小林去馆子里喝酒，喝了一阵，小林打算回去了，马明结了帐，送小林几步，欲言又止。“怎么了？还有什么，尽管说好了。”马明低了低头，然后像下了个决心似地对小林说，“成子前那人，我和他是彻底决裂了，你，最好也要小心他……前些天，我最早是想向他借钱的，还专门请他吃了饭……那天，他喝得有些多，醉了，乘我去洗手间，想摸我老婆的手……现在，我和他是各走各的路了，只是劝你，别太轻信他……”小林心里感到怪怪的，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只好拍了拍马明的肩膀，说，“别想那么多了，我先走了。”　　

原来老雷在这里啊，我一直想和你见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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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笔之前，我想写点什么！提笔之后，我连签名的勇气也没了...